第31頁
2023-09-24 20:30:51 作者: 昨日花影
他果然想到了這一層,認為自己救他是投機。凝玉心裡不否認自己在投機,可不代表非要對太子講出真相:「殿下,您是國之儲君,未來的王者,不管讓臣女選擇多少次,臣女都會奮不顧身的救您。」
「呵……國之儲君。」果然是這個理由。凌軒突然駐足,冷眸睇向凝玉:「那麼你想從我這個未來儲君這裡得到什麼?太子的救命恩人,這是可以使得曾家光耀幾百年的頭銜了。在我眼裡,你是個很有心計和膽魄的女子,所以我拿不準你想要什麼,現在四下無人,你可以儘管說出來。」
「……」保不准這是個圈套,歷史上多少居功自傲的臣子都是被君主們偽善的面孔欺騙,最後走向覆滅道路的。況且依她對凌軒的了解,他登基之後剷除曾家之前,對曾家可是相當不錯的。凝玉思來想去,認定這是個圈套,立即跪下道:「臣子保護君主是理所應當的,臣女不期望任何褒獎。殿下認為曾家是忠臣,便是對曾家最大的嘉獎。」
凌軒輕笑:「這番話,不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會想到的說辭……禮惠和禮羽比你小不了多少,可是比起你的穩重,她們簡直頭腦簡單的可恨。我姑且認為你是發自肺腑的吧。你的祖父是個偉大的統帥,曾經雪夜中奇襲蒙古部落,鎮國公封號由此而來。可是到你父親這一輩卻軍功平平。武將世家想要長保繁榮,必須有新的軍功傍身。曾凝玉,你對我恩,我便讓曾家國有功,讓曾家再度繁盛起來,做為嫡女,家族強盛對你更有益處。你對這樣的嘉獎可滿意?」
除了給止清官職,還要扶持曾家嗎?這可是想不到的喜訊。凝玉低聲問:「殿下所說的對國有功……是指……」
「你很快就能明白了。」凌軒說完,繼續向前走,凝玉趕緊跟上去。凌軒看著滿庭的空枝,眼神冰冷:「另外,要和你說的事情是,刺殺皇叔的人,已經查的有些眉目了。」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你認為是什麼人?」
為什麼總是問自己的意見?
凌軒見她不答,便道:「也罷,你就算有答案也不會說出來,你是個很謹慎的人。兇手是蒙古親王泰切沙的兒子阿諾藍,自他父親去世,他在蒙古部落中不得勢,沒有繼承王位,便把仇怨都投降了咱們漢人。所以高金買了一個殺手。」
凝玉心中嘀咕,燁嵐的推測是兇手是舞陽公主……可太子和自己說是蒙古人。
「怎麼,你不信?」凌軒冷笑。凝玉被他笑背後發毛,馬上說;「原來是蒙古人犯下的罪孽!這是臣女沒有想到的。」
「難道你認為兇手是漢人?或者說是皇族內部的人。比如……」
陰險,太陰險了。故意說模稜兩可的話揣測別人的態度。左躲右閃反而被他看穿,不如坦蕩蕩:「事實真相只有一個,臣女絕不會也不敢妄加揣測。殿下說是蒙古人,肯定是有證據的,臣女雖然震驚但自當相信。」
「可是,燁嵐看樣子卻不信。」凌軒慢悠悠的說:「其實我剛見過世子,他對這樣的結論,選擇了沉默。在我看來,沒有表態,便是牴觸。曾凝玉,你是個聰明人,你最好勸世子,讓他接受這樣的結論。」
接受這樣的結論?凝玉一怔,繼而冷幽幽的抬眸:「否則?」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否則,你以為像他和你這樣的年齡,能怎麼樣?」
是啊,能怎麼樣?舞陽公主有自己的封國,有現任皇帝的袒護,況且又沒有證據。凝玉終於理解了燁嵐的無奈。
「要說的話就這麼多,你可以回去了。我知道你是舞陽公主召進宮的,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先打算叫禮惠和禮羽折騰得你暴躁不堪,再用你最不擅長的事情,戳你的痛處。」凌軒道:「你出了花園,會碰到姑姑的侍女,她們叫你回去,你最好不要去。」
他說錯了,其實她並不是個很冷靜的人,尤其面對黑白顛倒的事情的時候。明明是在皇族內部開殺戒,卻裝無辜的女人,還讓她主動避讓?況且她進宮就是來見她的,這麼走了,算怎麼回事?
「殿下,這麼說,是在擔心臣女嗎?」
凌軒一怔,繼而冷笑道:「我想讓曾家做國之棟樑,自然不希望有辱沒他們名聲的事情發生。不過,既然你願意。那麼吃吃苦頭,挫挫你的銳氣,對你以後有好處。」一指花園口:「你可以去見公主的侍女了。」
凝玉便道:「那麼臣女告辭,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說完,直起腰,向花園外走,果然和太子說的一樣,有幾個微微含笑的宮婢:「公主殿下見你許久未歸,叫奴婢們來接您。原來小姐是在這裡賞花呀,叫奴婢們好找。」
和太子見面,不是沒有好處,起碼可以肯定他也頗為討厭舞陽公主。和她一樣。
「走吧,帶我去見公主。」
050 深宮比試
「臣女曾凝玉參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凝玉鼻尖幾乎貼地,禮數上的事,她歷來用心。因為有個畢恭畢敬的態度在先,可以安撫敵人的情緒。被奴婢們直接帶入了仁壽宮,才知道原來不光是舞陽公主,還有太后要見她。這麼說的話,有太后的旨意在,她就是聽太子的話,想走也走不了。
果然沒走,是正確的。
「平身吧。」太后一擺手,朝凝玉說:「正好哀家今日在宮裡會見世家閨秀們,聽說你也進宮了,便把你一起叫來了,你去和她們一起坐著吧。」凝玉一瞧,殿內兩旁坐著十數個閨秀,卻都不陌生,是乞巧節都見過面的。
有意思……既然是這些人,那麼舞陽公主想做什麼,她在心中就猜了個七七八八了。再聯合太子說的話,一會發生什麼,她心中有數。
「曾凝玉,你為什麼戴著面紗?藐視哀家嗎?」太后首先發難。
皇后幫解釋:「是這樣,她呀,在乞巧節的時候,便是這副樣子了。因為意外傷了面部,一個女兒家,難免要遮掩。」誰料太后根本不領情,繃著臉厲聲說:「你能忍,在哀家這裡沒這個規矩。多少腥風血雨我都見過,難道還會被一個小丫頭的面傷驚嚇到嗎?曾凝玉既然踏進仁壽宮,便得按照仁壽宮的規矩做。」
皇后無奈的噤聲,而舞陽公主則笑道:「曾凝玉,這裡都是女眷,你不用怕,沒人會笑話你的,摘到面紗吧。」
正因為都是女眷,曾凝玉是醜八怪這樣的謊話才傳的更廣,引為京城笑談。
「臣女遵太后旨意。」凝玉慢慢摘掉面紗,隨著面紗的落地的還有眾人的驚嘆聲。
一旁女眷席上的閨秀們,忍不住竊竊私語,這個曾凝玉臉上並無傷疤,皮膚比剝了殼的熟雞蛋還有光潔,哪裡有半點傷痕?而她整個人氣質沉靜,默默的坐在那裡,有種遺世獨立的美麗,倒顯得試圖窺探她容貌的人下作了。
「曾凝玉,你,你的臉分明好好的?為什麼戴面紗?欺瞞哀家嗎?」
凝玉不慌不忙的說:「臣女臉上的傷經過兩個月的精心調理,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來了,但是大夫說表層皮膚剛好,不能經受日曬雨淋,就連身邊人呼出的氣對臣女的傷口都有損傷。所以臣女出門慣常戴著面紗。至於傷勢的情況,臣女不知道太后娘娘一直在關心,所以並沒有上報給您,請太后降罪!」
難道人家受傷了,傷好了都要稟告給你一個深宮婦人嗎?
太后果然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在屋內並不需要佩戴面紗,一會出門再戴。哀家看著你的臉,和你說話更舒坦。」
「遵旨。」凝玉默默的說。
此時舞陽公主笑道:「還沒把正事和曾家二小姐說呢。是這樣,母后在宮中悶得慌,本宮便讓各府邸的夫人們小姐們叫進宮來,陪母后解悶。要說咱們女人家樂子少,平日裡無礙乎接觸琴棋書畫。在坐的各位小姐都是名門之後,琴棋書畫怕是比本宮都要好。那麼今日就亮出來給母后和皇嫂過過目吧。」
凝玉心裡嘀咕,果然是這樣。
舞陽公主一招手,立即有太監搬來桌子,宮女擺上紙筆,眨眼間筆墨紙硯都準備齊了。
太后笑道:「來吧,都給哀家寫一幅字。若是哀家看哪家的小姐的字合心意,興許哀家高興,便點給璟王做王妃。」說完,橫眼看凝玉:「當然了,鎮國公家的寫的不好,也在情理中。」
武將之後,能寫出自己的名字,都算不錯了。可就是這樣的女人,竟敢看不上她的孫兒奕楓,真真氣死人,今天就要讓她知道,她什麼都不是,比她強的閨秀不知有多少。
凝玉面色平靜,走到自己面前的方桌前,提起毛筆,蘸滿墨汁,等待太后的命令。
「哀家最喜歡牡丹,你們便寫一首頌牡丹花的詩詞吧。」
「是。」眾閨秀們,軟軟綿綿的應聲說。
只有凝玉默不作聲,這樣的題目未免太簡單了,還以為會考多難的。略微思考,有了詩句,提筆刷刷寫了開去,對仗工整的律詩,很快呈現在白紙上。凝玉放下毛筆,端看起來。
太后看凝玉這副樣子,不禁皺眉,對舞陽公主嘀咕:「奕楓真是,奈何看上這麼個大字不識的匹夫之女。看她的樣子,分明是不會寫,胡亂畫了一通,這會幹脆放棄了,呆怔在原地。」
舞陽呵呵笑道:「這樣的情景,真該叫奕楓來看才對。」
皇后見不慣有人受刁難,尤其是曾凝玉,畢竟她沒做錯什麼,犯不著太后和公主合起來取笑她。便下了高台,去看凝玉,想勸她認輸好提前離宮。結果到了凝玉面前,瞥了眼白紙,登時怔住,見上面以糙書寫著: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競夸天下無雙艷,獨立人間第一香。
糙書最考驗功底,根基不紮實的人寫不了糙書,而眼前的凝玉,這般輕鬆的落筆,筆鋒遒勁,提捺間滿含風骨,再配合『百花王』和『第一香』等有王者風範的詞彙,相得益彰。
凝玉這時發現了皇后,忙道:「參見皇后娘娘。」
「這,這是你寫的?」
「是。」
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樣的筆法。不,不對,連她這個年紀的婦人亦不會書寫糙書,在皇后印象中,練習糙書的人,是性格狂傲,放蕩不羈的文人俠客才對。皇后端起宣紙,驚詫的問:「你的老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