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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51 作者: 昨日花影
    上來就扣一個欺君之罪給她,幾句話就把她描述成了一個欺父瞞君且水性楊花的女人,凝玉不僅暗中佩服。不過現在只有太子一個人面對她,就證明事情還沒鬧大,太子只是在試探她的表現。如果她慌亂就輸定了,以後和這位儲君還要過招,不急於這一時的成敗。

    「回殿下,臣女方才仔細回憶了一番,並不記得與哪個男子有過私情,不知殿下的指責從何而來。」

    凌軒將身子向後靠了靠,凝眸看著凝玉:「今天王世子進宮見我,說你早與他有情,你還女扮男裝和他出遊。我身為太子,不僅要為國籌謀,也要約束皇族行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你就是想找茬。凝玉低聲道:「臣女明白。」

    「如果你是孤王,你會怎麼辦呢?」凌軒不慌不忙的說道:「皇上本打算將你指婚給璟王的,但是現在看來,你並適合成為璟王妃。奕楓和世子是堂兄弟,因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釀成人倫悲劇,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所以只能犧牲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的罪過就是引兩個皇族子弟為你傾慕。」

    事情的嚴重程度超過了凝玉的預料,太子不僅是申斥自己,而是想剷除自己。凝玉立即道:「臣女準備今日入住慧慈庵抄寫經書,為曾家祈福,為國祈福。直到璟王和嶸王世子納妃生子為止。」

    「不,我認為在這裡就殺了你,更加穩妥。」凌軒道:「在沒有因為你釀成大禍之前。」

    她是鎮國公嫡女,不是宮內婢女,他就算身為太子也沒有處罰她的權力。太子看出了她所想,輕描淡寫的說:「當然,我也會付出代價,或許會被父皇責罰罷,但是我認為剷除一個禍害,這個代價是值得的。」

    難道還要再死一次?說笑罷。剛重新過活,沒有拯救曾家於水火之中,就這麼死了?這時就聽太子道:「魏羽,你把酒端給她。」凝玉愣怔,不安分的念頭在腦海中醞釀,殿內只有太子和一個小太監,如果她不想死,她想闖出去,他們也攔不住。

    凌軒見凝玉悄悄握緊了拳頭,冷笑道:「曾凝玉,你的膽子很大麼。在禁宮之內還想動武?」

    此時魏羽端著托盤來到凝玉面前,將托盤放下,退到一旁。凝玉發現所謂的毒酒有兩杯,只是兩個杯子從外形和色澤一模一樣。太子道:「如果你讓你反抗的機會,似乎對你也不公平,一杯有毒,一杯無毒,你自己選罷。不管是死是活,都是命。」

    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做其他的反應。凝玉摸了下冷汗,反倒鎮定下來,現在的她只想求證一件事:「其中一杯真的沒有毒藥嗎?」

    「我會騙你嗎?」凌軒一抬手:「請吧,如果你活下來,便是你命尊貴,成為璟王妃或者嶸王妃都是命中注定,孤王不會再插手。」

    凝玉看看左面的,再看看右邊的,一時拿不了主意。或許是死過一次的原因,面對生死的抉擇,她出乎意料的冷靜。全神貫注的去觀察兩杯酒的差異。如果是投擲藥粉,酒杯邊緣或者底部肯定會有沉澱,哪怕一點點都是破綻。但倘若是投放毒汁,無色無味,她觀察不出,只能認命的瞎猜了。

    凌軒見凝玉不慌不忙,頗有些興趣的問:「你少言寡語是害怕的說不出話來了嗎?」一般人碰到這樣的情況,不是該哭泣求饒的嗎?他位及東宮,處置過的宮人嬪妃無數,每個受懲罰之前都會哭號不止。

    「臣女只是認為就算向殿下求饒,也只是做無用功。」凝玉道:「從我一進入朝華殿,殿下您指責臣女的都是重罪。自一開始您就想置臣女於死地,就算臣女痛苦求饒,殿下也不會饒恕於我。所以,眼下觀察出哪杯無毒才是最現實的。」

    她最終選定左手邊的那杯,端起放在唇邊作勢要飲。

    「夠了!」凌軒突然一拍几案:「放下。」

    凝玉求之不得,趕緊將酒杯原封不動的放回去。自己猜中了正確的答案,一定是的。就算喝下去也不會死,所以太子才會這麼說的。雖然事情從發生到結束只有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的,但她仿佛被人掏空了所有的氣力,此刻身子虛軟極了。

    自己贏了這一局,她心裡這樣想。

    凌軒離開座位,踱到凝玉身後,微微俯身貼在她耳邊說:「你很有氣魄,不同於一般女人,值得有人替你下賭注。今早燁嵐進宮找我,他說希望和璟王對決,方法就是這兩杯毒酒,其中活下來的就是你的丈夫……你自己覺得誰能贏?或者你希望誰活下來?」

    037 見分曉

    凝玉吃驚的問:「璟王殿下答應了?」

    「他欣然應許了。」凌軒眼神陰鷙:「所以因為你,必然有一個皇族子嗣會死。你說,叫我如何饒恕你?」

    凝玉毫不畏懼的迎上太子的目光。真的如此麼?是太子殿下您一手策劃了這齣兄弟相殘的悲劇吧,我只是一個藉口,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這一切,肯定會出手阻止,而不是煽風點火,為兩人提供便利。

    這時殿外的太監來報:「太子殿下,璟王爺和嶸王世子求見。」

    「很好,來的正是時候。宣他們進來吧。」太子說完,重新回來座位端正坐好。守門的太監傳了太子的旨意,很快推門引進來兩個人來,正是奕楓和燁嵐。兩人和凝玉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問:「你怎麼在這裡?」

    凌軒冷冷的說:「你們兩個太胡鬧了,以毒酒對決這種事,我身為太子,是不會答應的。而且我已經告訴了曾凝玉事情的來龍去脈,讓她勸說你們放棄這種愚蠢的念頭罷。我還有朝政要處理,這等事情,不要再來煩擾我了。」

    燁嵐蹙眉:「殿下,您早上不是這樣說的。」

    凌軒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奕楓會和你一起犯傻。以為只是你個人的提議,不會掀起大風浪。」又對奕楓道:「我以為你不會接受如此愚蠢的建議的,沒想到……」

    奕楓繃著嘴角輕笑:「婚姻大事,要是退縮,不是叫人看輕了麼。」

    太子搖頭,對魏羽道:「你去把那兩杯毒酒倒掉。」那魏羽正要領命,卻被燁嵐制止:「殿下,既然曾凝玉也在,我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置便是,不攪擾殿下您了。」太子眸子低垂,很快應許道:「隨便你們,我還有奏摺要閱,遲了父皇要責怪的。你們身為親王,要歸正自己的言行知道嗎?」

    燁嵐朝魏羽使了個眼色,要他端著托盤出去。繼而燁嵐和奕楓雙雙告退:「臣弟告退。」凌軒翻開奏摺,提起硃筆,頭也不抬的說:「你們都下去吧。」說罷,仿佛這殿內已沒有其他人了,專心的批閱起奏疏來。

    凝玉也隨著奕楓和燁嵐告退,等出了大殿,就見奕楓撐了那把鎏金白竹傘站在陽光下,對燁嵐道:「我們去太液池吧。」凝玉快步下了台階,抓住燁嵐的胳膊道:「你別胡鬧了!這不是鬧著玩的!」

    「我知道,不用你說。」燁嵐甩開凝玉的手腕:「皇上說,只要璟王同意退婚,我就可以迎娶你!可惜他不同意,那我就想辦法讓他同意!」奕楓嘆了聲,對凝玉無辜的說:「你看到了,是燁嵐強人所難!」

    「我強人所難?」燁嵐道:「我從沒掩飾過我要凝玉的想法,你明知道偏和我過不去!究竟是誰強人所難?」

    奕楓眯起眼睛,答非所問:「陽光真刺眼……」燁嵐冷笑:「病秧子!」

    凝玉怒道:「獨孤燁嵐,你冷靜點!用這種幼稚的方法,只會兩敗俱傷!」誰知燁嵐將下巴一揚,對著凝玉冷笑:「這是我和璟王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凝玉也惱了,哼道:「行,我奉陪到底。太液池不是麼,走吧。」

    --

    在太液池旁邊的蓬萊山的頂閣中俯瞰,大半個皇家園囿盡收眼底。因為地勢極高,所以風要比湖邊大許多。風徐徐吹過,幾次掀起凝玉的面紗,她則不時壓住面紗不叫風掀起來。

    奕楓以慵懶的腔調說:「曾凝玉,何必呢,反正你的傷早好了……摘掉吧,戴著那玩意多麻煩。」

    燁嵐一怔,繼而怒問奕楓:「你怎麼知道?」然後質詢的目光看向凝玉。凝玉沉默,然後摘掉面紗,果然如白瓷般的肌膚上無半點瑕疵,這讓燁嵐頗受打擊:「凝玉,你瞞著我?」

    凝玉不知如何解釋,而且她憑什麼對他告知:「這件事和眼下沒有關係吧。」

    燁嵐哼了聲,讓魏羽將兩杯酒擺到桌上,對奕楓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反正你又不喜歡曾凝玉。你反悔,我不會嘲笑你的。」奕楓抬眸望向凝玉:「你的意思呢?」

    凝玉終於有機會說出她的看法了,清了清嗓子道:「二位殿下,難道沒看出來嗎?太子殿下故意摘清自己,讓你們斗的兩敗俱傷。現在假若真的有一人身死,受牽連的只有我。因為太子明確告訴你們不要這樣做了,他是沒有錯的。錯只在活下來的那個人和我!所以,還準備繼續罵?」她看向燁嵐:「這是個局,不要往裡跳!」

    這和奕楓料想的一樣,太子想坐收漁利,順便把禍端推給曾家,才叫凝玉進宮摻和這件事,只是可惜被曾凝玉看穿了。

    「……哼,璟王殿下,你打算用凝玉的話,當做退縮的藉口了麼?可以!」燁嵐冷冷的說:「那你回去寫奏疏給皇上,說你要悔婚。」

    凝玉幾乎崩潰:「你難道不明白嗎?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是太子叫我來的,他讓我知道這件事,就是為了拖我下水!不管你們誰勝誰負,皇上追究起來,我第一個逃不了!因為我沒有阻止你們犯蠢!」

    燁嵐被她沒好氣的搶白了一頓,雖然口中說的是你們,但句句指責的都只是他個人。燁嵐一直憋著一口氣,就是自己喜歡的東西,打死都放不放手。自一開始認定曾凝玉除了自己死了之外,就沒想過別的退縮可能性。但這會見她幫著奕楓說話,心裡酸的透底。須臾壓住心中難過的情緒,冷然笑道:「活下來那個,肯定有能力幫助你逃脫懲罰,你怕什麼!還是你,害怕輸的人是他?」

    凝玉不敢看奕楓的表情,惱然拍案:「我說都該說了,你們執意而為,我管不了了!」

    「早就不干你的事兒。」燁嵐敲了敲石桌表面,問對面的奕楓:「你先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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