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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恬不知恥!」李長樂幾乎恨不能撲上去扯爛對方的假面具。
李常喜難掩心頭得意:「娘娘,您已經獨寵這麼多年,也該知足了!陛下正值盛年,哪裡有不愛年輕女子的道理,我們緋月生得如此美貌,陛下肯垂青也是人之常情,您不若想開些,若是別人進了宮,保不定明里暗裡跟您作對,可咱們緋月卻不同。你是她的親姨母,哪怕她得了寵,也不會忘記您的恩典.\n……」
李長樂被這幾句話說得暴怒不已,李常喜根本是諷刺自己已經年老色衰,越來越留不住拓跋真的心,不如早點想開點,別再霸著皇后之位。好,這一對忘恩負義的母女,看她養得這兩匹白眼狼!更可氣的是緋月還擺出一副毫無愧疚的清純樣子,就像自己完全是無辜的一樣,李長樂忍了又忍,竭盡全力控制自己不要當場失態。
勾引皇帝,等於對李長樂這個姨母的背叛,緋月已經這麼大了,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現在卻還在她面前裝作一切都不是她的錯,這個丫頭顯然卑劣到了極點,至於李常喜,別有居心教唆女兒靠近拓跋真,根本是無恥至極!
「你說人之常情?」李長樂的牙齒不停地磨著,咬牙切齒。
她的口氣帶著惡念、怨毒,緋月有些慌張,看了李常喜一眼,李常喜卻仍舊十分坦然:「娘娘,您就別這樣生氣了,我可沒有說錯半個字,喜新厭舊,這的確是人之常情。」
舊人?她李長樂受盡寵愛,竟然有一天也成為了舊人?!一股熊熊烈焰衝進了李長樂的頭腦:「大言不慚!我輔佐了皇帝這麼多年,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而你的女兒只憑著一張嬌滴滴的面孔就要把陛下從我身邊搶走,還敢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混帳東西!」
李常喜也怒起來:「大姐,你怎麼有臉說這話!當年你可是從三姐手裡搶走的陛下,她的冤魂可還在這宮裡頭飄著,你就別五十步笑一百步了,緋月不過是在效仿你啊!」
提到李未央,李長樂像是被人猛地扇了一巴掌,整張臉通紅,心頭怒火高漲,她張嘴要反駁,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沒錯,這丈夫是她從自己妹妹的手裡搶來的,這皇后的位置也一樣,她甚至還逼死了李未央,讓她慘死宮中,人人都說冷宮裡到現在還有她的孤魂.\n……
可這件事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出,今天被一下子揭破,逼得她徹底陷入瘋狂。°「來人,馬上來人,把這對母女給我拖出去杖斃!」她大聲尖叫著,面孔僵冷如死,整個人暴跳如雷。
然而,關鍵時刻一個身著龍袍的男人快步邁進了大殿,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近似於零,此刻他依舊俊美如昔,神色冷峻:「朕在這裡,看誰敢動緋月一根毫毛!」
☆、罪有應得
拓跋真身上明亮的龍袍在殿內閃著異樣的光彩,觀之十分刺目。他的雙目閃亮,眉頭揚起,面孔一如往常的英俊挺拔,然而卻是陰雲密布。李長樂從未見過他流露出這般冷酷的神情,一時有些呆了。她的心頭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照著往常一般盈盈拜倒:「陛下。」
拓跋真沒有看她一眼,反而將旁邊的緋月先扶了起來,聲音也很溫和:「起來吧。」
緋月年紀只有十五,青春美貌,眼神清亮,皮膚白皙,身段窈窕,站在她的身邊便能感受到那一股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拓跋真看著她,不自覺地神色放緩:「既然有了身子,就要多加調理,沒事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緋月雖然年輕卻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她連忙端起笑臉:「回稟陛下,我是來陪伴姨母說話的。」
只是說話?他剛進門的時候可聽見李長樂尖銳的叫聲。
那聲音如同母鹿被屠宰時候發出的嘶鳴,衰老、絕望、可怕,簡直讓人懷疑是否真的從這位端莊美貌的皇后喉嚨里發出來的。李長樂素來高貴矜持,哪怕是責備人也是輕言細語,何曾有過這種疾言厲色的時候。但這一切都是拓跋真親耳聽聞,絕不能否認的。
看了緋月一眼,拓跋真沒有當眾深究,只是淡淡道:「下去吧。」
緋月和李常喜對視一眼,恭敬地退了下去。
李長樂看向皇帝,心頭一軟,他畢竟是顧念夫妻之情的,連忙笑道:「陛下,這件事」
「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緋月會正式入宮,成為朕的妃子。」拓跋真淡淡地道。
瞬間,李長樂的笑臉如同被凍僵了一般,變得無比冰冷。她猛然盯著拓跋真,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憤怒:「陛下,緋月是我的侄女啊,您怎麼能這樣做?」
「只要朕喜歡,天下沒有不可以的事。」拓跋真毫不愧疚地道,徑直在一旁坐下。
「不,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同意!陛下喜歡別人,我都可以容納,但她絕對不可以!」李長樂脫口而出。
拓跋真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風雨欲來的冷酷:「皇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朕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來質疑?」
李長樂感到一股憤恨涌到喉底,她竭盡全力把它咽了下去,死死盯著他:「陛下,你娶我的時候答應過什麼,你說這一生只愛長樂一人,你說長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絕對不會辜負我,這些話言猶在耳,您就全都忘記了嗎?緋月有什麼,她不過是年紀輕一些,她有什麼!」
拓拔真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這些年朕對你還不夠寵愛嗎?朕封你做了皇后,讓你的家族無限榮耀,給了你的兒子太子之位,朕對你的承諾都已經做到了!」
「可你現在要把這一切都收走了,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你喜歡緋月,就是因為她有三分長得像那個賤人,當年的那一切,你後悔了是不是!」李長樂的聲音如同尖銳的的刀子,帶著一種兩敗俱傷的架勢。
拓跋真的臉色一瞬間大變,他豁然站了起來,厲聲道:「你說什麼?」
「說什麼?陛下心裡最明白自己在想什麼,若是你不怕,為什麼要把冷宮封掉,為什麼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陛下為什麼要請人為她做法事,你甚至還親手替她寫了一篇祭文!你敢說自己不是後悔了嗎拓跋真這一輩子殺人無數,一路踩著鮮血往上爬,他什麼都不怕,什麼都壞事都做過,因為那些人都是與他為敵,殺了也不可惜。但只有一個人,曾經在他最危難的時候幫助他,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扶持他,在他危在旦夕的時候以命相救,那個人是他的結髮妻子。對所有人他都可以說一句成王敗寇,但對李未央不可以。
可是,愛美是男人的天性,李長樂是大曆第一美人,他不知花了多少年才得到了一切,為什麼不能享受最好的一切。李未央應該理解的,剛開始他沒有想要剝奪她的一切,是她自己把所有都給搞砸了!只要她老老實實,他會留著她,給她一席之地,誰想到她那麼決絕,那麼仇恨,寧死也不肯向他低頭。她日日夜夜在冷宮的詛咒讓他難以安心,所以才會一杯毒酒賜死了她她說他根本不懂得愛情,他就要讓她知道,他很愛李長樂。
她說他得不到幸福,他就要讓她看著,帝後多麼琴瑟和諧。
哪怕他早已經對李長樂那一張美妙'的面孔生厭,哪怕他早已經看穿了李長樂那美人皮下的本質,這一生他也要讓李未央在地底下看到,他的決定沒有錯。
拓跋真是天下之主,怎麼會錯?
錯的人是不知進退、不知忍讓的李未央,是他這個狂妄自大的結髮妻子然而,他自以為問心無愧,卻每每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看見她那張鮮血遍布的面孔,每每聽見冷宮裡悽厲的慘叫,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李未央。因為他恐懼,從內心深處難以壓制那種恐懼。這種恐懼讓他始終沒辦法快樂享受一切,讓他無時不刻不在忐忑不安。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逐漸想不起未央死去的猙獰,反而越來越多的回憶起最開始的婚姻生活。平心而論,她是個合格的妻子,以他的一切為考慮,聰明、美麗、得體,不管他要做什麼她總是會第一個想到。美好的記憶可以讓他逐漸忘記恐懼,當他看到緋月的面孔,他依稀看到李未央年輕的模樣。
同樣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膚,一雙清亮的眼睛,只是沒有骨子裡那份決絕和倔強。
他本應該感到恐懼,可他卻得到了另外一種快感。因為緋月十分順從,一個順從的李未央,這是他難以想像的,這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情和體驗。他也沒有想過讓李長樂不快,女人就應該聽話一點,明白自己的地位,不要作出非分之想,更別妄想主宰他的決定。
所以當李長樂一下子戳穿他的心思,拓跋真無比的暴怒,他像一頭惡狼一般狠狠瞪著李長樂,恨不能撲上去將她撕碎:「住口,你住口!」
李長樂看著對方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可怕神情,一時之間嚇呆了。剛才支撐著她的嫉妒和憤怒變得無影無蹤,身子都軟了下去,氣勢也變得弱了:「陛下。……我。……」
拓跋真一把揪住她的長髮,毫不留情地將她拖到銅鏡面前:「你好好看看自己,有什麼能和緋月相比,你比她老,比她丑,你的皮膚摸上去就像是快要腐爛的臭肉,瀰漫著衰老的氣息,朕早已經不願意碰你了,識相一點就好好呆著,做好你的皇后,否則的話,朕不介意換一個,到時候你怎樣,太子又會怎樣,好好想想!」
他的牙齒用力地挫著,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這幾句話。
這個男人所說的話完完全全是一種恐嚇,李長樂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她眼裡幾乎要噴出火焰,雙臂也用力地想要掙脫:「陛下,我告訴你,緋月別想要取代我,任何人都別想取代我!」
拓跋真眼中已經冒出鋼針般的光芒:「那就走著瞧吧!」他丟下她,臉上的神情冰寒徹骨,讓人看了心頭髮涼,隨後拔腳就走,頭也不回。
李長樂趴在銅鏡面前,她被那些話深深刺傷了,她盯著銅鏡里的自己,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扭動,眼睛裡漸漸出現迷亂的神采,嘴巴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額頭上青筋全部爆出。她一把拉過一個宮女,厲聲質問:「我老了嗎,我哪裡老了?為什麼,為什麼我老了?你說,你說?!」
宮女戰戰兢兢,整個人都在發抖。
李長樂一把丟下她,神經質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喃喃自語:「不,我沒有老,我沒有老,我是大曆第一美人,我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李未央算什麼東西,緋月又是什麼,她們有什麼可以與我相比?憑什麼,憑什麼緋月要搶走我的一切!不,我絕對不能讓她成功,一切都是我的,是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