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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微笑,捏了捏他白嫩的臉才道:「敏之,雖然你年紀還小,但有些事姐姐希望你知道,人生是你自己的,高興怎麼過就怎麼過,不需要文武雙全,也不需要學富五車,姐姐只希望耕讀漁樵隨便你選。若是一個人被榮華富貴和別人的眼光束縛一生,難道他會覺得開心嗎?」

    敏之驚喜地道:「真的?那我可以不用再看書習字,不用練箭拉弓了?」

    李未央沉下了臉道:「那倒不是,你畢竟是個男孩子。難道要變成一個目不識丁,又一無是處的人麼?姐姐只是告訴你,學文是為了讓人心胸開闊,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不要求你去爭什麼功名,也不要求你去搶什麼富貴,可沒說你就此偷懶呢!」

    敏之撓了撓頭,片刻後像是個大人一般認真地道:「既然姐姐這麼說了,那我一定好好地習武練字。」

    李未央笑了笑,剛要說什麼,卻突然聽見趙月進來回稟道:「小姐,冷蓮死了。據說她是把送飯的瓷碗摔破,拿那碎尖刺破了自己的咽喉,血留了一地,人才斷氣。」

    李未央笑容一頓:「你說的可是真的,確定是冷蓮本人而非替身?」

    趙月點了點頭:「小姐,若是不確信的消息,奴婢怎麼會拿來告訴您,奴婢著人確定過,那就是冷蓮本人。」

    李未央放下了敏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道:「敏之,去找母親吧,我和趙月姐姐有話要說。」說完將桌子上的點心盤推給他。

    敏之歡喜地粘著一塊蜂糖糕,便邁著小腿,蹬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李未央看著他的背景,沉默了一會,才回頭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冷蓮低聲道:「就在小姐離去不久。」

    李未央慢慢地沉吟道:「不,這不可能。冷蓮絕不會是自殺。」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趙月有些疑惑道:「小姐為何如此肯定,她現在的處境十分的危險,人被逼到了極處為何不能自盡?」

    李未央笑了笑:「你沒有聽見那天夜裡冷蓮所說的話嗎?她一心指望著復國後能成為萬人之上的女皇,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自盡?若說是詐死,這也並不可能,畢竟刑部是要驗屍的。」

    趙月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此事蹊蹺,那天她隨著李未央同去,對方那一種隱含亢奮的神情她還是記得的。她試探地猜測道:「小姐,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要以此事為把柄陷害小姐?」

    李未央輕輕一笑:「陷害我又有什麼用?」她說到這裡,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郭嘉!」

    李未央轉過頭去,卻見到靜王怒氣沖沖地站在了書房門口,旁邊的婢女試圖攔阻卻被他一把推開,他大步地走了進來,怒聲道:「嘉兒,你為什麼要殺了冷蓮?」

    李未央眼眸轉冷:「靜王殿下!不經通報就闖進來,你以為這是靜王府嗎?」

    靜王見她如此只當她是默認了,不由越發惱怒:「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未央並不解釋,只是厭惡他如此跋扈:「靜王殿下,我有什麼理由要向你解釋?」

    靜王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上前打醒眼前的人,卻偏生捨不得,他抑制不住道:「你明知道我要利用冷蓮來對付太子,即便你痛恨冷蓮背叛了你,也不該在這個當口逼她自盡,你這是壞了我全盤的計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就是為了與我作對!」

    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冷蓮的死跟她又有什麼關係?李未央神色慢慢變得冷酷,直盯著他道:「若說我不曾逼迫冷蓮自盡,你相信嗎?」

    靜王呼吸一滯,他盯著李未央良久沒有說出話來。早在第一次見到這個表妹,便顛覆了他心頭對於郭嘉的記憶。在他的想像中,他的表妹理所應當是和郭夫人一樣溫柔大方、善良端莊,也是他靜王將來的未婚妻,可是他萬萬想不到回來的郭嘉卻是完全與他想的不同。不錯,她一樣是美麗的,嬌柔的,可她的心卻像是冰冷的石頭,怎麼捂也捂不熱。不管他如何討好、如何愛慕,對方都是無動於衷。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李未央和旭王元烈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何等的震驚和憤怒。他只想知道為什麼李未央會選擇元烈而捨棄他!此時,他勉強自己冷靜下來,望進李未央的雙眼道:「嘉兒,我是想相信你的。可是從昨天開始只有你秘密進入天牢見過冷蓮,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李未央並不遮遮掩掩,只是反問:「我若是真要殺她,又豈會等到你先捉住她?早已經可以動手了不是嗎?」

    靜王一愣,他向來冷靜自持,幾乎可以說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此刻卻也面色大變:「你的意思是……你沒有破壞我的計劃?」

    李未央冷嘲一笑:「敢問一句,我為什麼要破壞你的計劃?你對付太子,不也是我的心愿嗎?縱然我真想要冷蓮死去,為什麼不乾脆等到她指證完太子再說,非要趕在這時候,我瘋了嗎?」

    靜王盯著她,心頭的猜想不由自主流淌出來:「因為你厭惡我不是嗎?雖然你不曾承認過,可從第一眼見到我開始,你就很不喜歡我,我真的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李未央默默地注視著靜王元英,是啊,她為什麼不喜歡元英呢,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的心中就有一種隱隱的厭惡之感,儘管她小心翼翼地掩飾著這一點,儘量淡漠以待,可她還是沒有辦法對這個人產生一絲一毫的好感。

    現在對方豁然問起她才驚覺,靜王元英和當年的某個人有些相似。是的,他們都是一樣的野心勃勃,小心謹慎,拼了命地去爭奪那把龍椅,拼了命地去掩飾自己真實的掠奪本性,明明是獠牙畢現的野獸,卻裝得如同小鹿一般的善良溫和,肆無忌憚地將所有能利用的人踐踏在腳下,毫不留情,這讓她實在沒有辦法對靜王元英產生好感。可她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夠察覺到這一點……李未央嘴角噙著微微的笑意,眉間卻淡淡的疏離:「靜王多慮了,在我心中你就只是表哥而已,沒有什麼好惡可言。」

    靜王聲音像是寒窖中的玄冰:「你說謊,你討厭我!所以,你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破壞我的計劃,若非不然,你為什麼要對我母妃說那樣的話?」

    李未央眉心一跳,抬起眼睛看著靜王道:「你一直都有眼線在惠妃娘娘身邊?」

    赤紅的憤怒一點點地從眼中燒了起來,靜王冷笑一聲:「那不叫眼線,只是為了保護母妃的安危而已!」

    監視自己的親生母親,他做得理所當然,問心無愧,卻不知無意之中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和冷酷。李未央搖了搖頭道:「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你都要懷疑,你這樣的人又憑什麼讓別人來幫助你、信任你?」

    靜王微微虛了眼,冷冷地打量她,半晌才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經說過了,是為了保護母妃而已,不要危言聳聽。」

    李未央輕輕一笑:「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不過是擔心惠妃會為了郭家的利益而枉顧你這個兒子,不是嗎?」

    靜王像是一下子湧出極大怒意,為了克制自己不當場失態,他焦慮地轉過身在屋子裡疾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盯著李未央道:「是,那又如何?她曾經為了家族不惜放棄自己的愛人,到了關鍵時刻會不會又為了家族放棄我這個親生兒子,這都是未知之數,我不過是早有防範而已。」

    李未央嘴角掛上了譏誚的冷笑:「所以,連親生母親都不相信,你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喜歡你、敬重你?簡直是天方夜譚!」

    靜王只覺身體裡的血液因這一句而開始憤怒的叫囂,在經脈中亂竄,似乎要奔涌而出,他長袖一掃,惱怒地將桌上的一隻花瓶摔碎在地上,登時一地殘紅。

    繁雜思緒在心中一纏而過,李未央語氣卻很平靜:「靜王殿下,你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為什麼在我面前都暴露出來呢?」

    靜王雙眸深處隱著如劍如血的寒光:「因為我想讓你知道真實的我是什麼樣的。」

    李未央垂眸微微一笑:「不管你是否真實,也不管你對我是不是真心,我都並不在意。」

    靜王冷笑一聲,可是他的笑容之中卻帶著幾絲狂亂:「為什麼?元烈到底有那裡比我好?以至於你竟然為了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李未央看著靜王元英,眼前這個人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執著?從頭到尾她連一張笑臉都沒有給過他,總是如此的疏離和淡漠,難道人就是這樣犯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嗎?

    靜王深深吸氣,緩緩整理自己的心情,仍是掛上一貫的微笑:「我知道你從前是如何對待拓拔玉的,可你要知道我跟他完全不一樣,我不像他那麼懦弱,也不像他那麼無能。我只知道,一切終究都會是我的,包括皇位,還有你!」

    李未央看進了對方那一雙眸子裡,靜王元英從來就沒有斷過對她的念想,他只是在忍耐,在不斷地壓抑,到了噴薄而出的那一天,這灼灼燃燒的烈焰只怕會將所有人都燒成一片灰燼。

    想到這裡,李未央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兩人之間有一種暗cháo洶湧的氣氛,似乎一觸即發,而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大笑道:「今天外面陽光這麼好,你們兩人不出去散散步,在這裡說什麼呢?」

    李未央偏過頭去,郭導正站在門口,面上依然是那深深的笑意,眉頭卻已經輕輕鎖起,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但他的出現,及時打破了李未央和靜王元英之間的僵硬氣氛。

    郭導極力表現得如同往常一般,笑容若無其事:「元英,我剛才還到處找你,祖母正要召你敘話怎麼就跑的沒影了。」

    元英沒有笑,雙眸也顯得更加陰沉,他銳利的目光筆直地she向郭導。終究,靜王面上慢慢浮起了一絲笑容,語氣卻比平時要冷硬:「沒什麼,我不過是來找嘉兒說兩句話而已。」

    郭導微笑道:「好了,你就不必多解釋,祖母還在等著你呢,快去吧。」

    聽到郭導這樣說,靜王回過頭來又深深地望了李未央一眼。隨即,他戴上面具般謙和地笑著應了一聲,轉頭離去。

    郭導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又轉過頭來看了看地下破碎的花瓶,笑容慢慢地沉了下來:「嘉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未央笑了笑,神色平緩地道:「靜王殿下覺得是我殺了冷蓮。」

    郭導眉頭一皺:「這怎麼可能,他是瘋了嗎?你為什麼要殺掉冷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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