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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贏楚當然明白,他們在大將軍王恭的身邊安插了不少的jian細,這些人都是他們多年來經營所得,好不容易才安插進去並且贏得了王恭的信任。誰知元烈這一去,竟將那些人悉數斬除,絲毫情面都不顧,還緊接著對拓跋玉發動進攻。原以為元烈是個繡花枕頭,卻不料這個人還真有些本事,殺伐果斷,心思狠辣,縱然成不了一代君主,也是一代梟雄。現在贏楚倒是有些後悔當初將元烈放出去了,但此刻後悔也晚了,要怪只能怪拓跋玉這人太不中用,在如此優勢的情況下,竟然也會失敗。

    裴後抬起眼睛,看了贏楚一眼道:「南邊就不指望了,東面呢?」她這是在問越西和大周之間的戰爭。

    贏楚臉色並不是太好看,裴後下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她嘆了口氣道:「看來咱們的部署還是沒有發揮作用。」

    贏楚面上掠過一絲難堪,「齊國公似乎早有防備,咱們的幾個暗樁都被除掉了。」

    裴後緩緩地站了起來,她在殿內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看著贏楚道:「看來不光咱們對李未央很了解,她對我們也是如此呀,咱們的部署倒有一小半壞在她的手上。」

    贏楚低下頭去:「是,娘娘。為今之計還是要先除掉這個女人,到時候再想其他法子營救太子也不遲。」

    裴後想了想,卻盯著贏楚道:「想了這麼多的點子卻也沒有辦法永除後患,依你看,該當如何?」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之中迸發出一種詭異的光彩,極為閃亮,亮得驚人,亮得叫人害怕。

    贏楚被那眼神充滿犀利地看著,卻是第一次收斂了笑容。他看著裴後,慢慢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只因為他突然明白過來裴後是要他做什麼。

    良久,他的身體像是凍成了一尊塑像,一直都沒有動彈,裴後提醒他道:「贏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贏楚一愣,猛然跪倒在地道:「娘娘,贏楚曾經發過誓要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裴後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可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忙。」

    贏楚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良久都沒有說話。裴後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神色從容,似乎在等他自己下決定,又似乎她早已知道贏楚會做何抉擇。

    終於贏楚睜開了眼睛,他低下頭,鄭重地道:「是,娘娘,贏楚一定會為您解決這個後患。」

    裴後終於點了點頭,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都讓她十分不悅,可是現在她終於笑了起來,那笑容如同穿破烏雲的陽光,十分的美麗,而且有一種魅惑人心的力量。

    贏楚看得目不轉睛,他想或許這是自己一生中最後一次看到裴後這樣的笑容了。

    此時的齊國公府,李未央正抱著李敏之,微笑著問他道:「母親今天帶你去哪玩了?」

    敏之把玩著手中的一隻風車,笑嘻嘻地道:「今天母親帶我去上香。」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好玩嗎?」

    李敏之看著李未央,道:「上香有什麼好玩的,姐姐你問得好奇怪。」

    李未央笑了笑,摸了摸對方的頭,才輕聲地道:「對於姐姐來說,只要能出府那就很好玩。」

    李敏之看著李未央的神情,越發覺得奇怪,歪著小腦袋看著她。

    李未央收了笑容,只覺得這一團軟軟的身子,嬌嬌嫩嫩的聲音撫平了她那原本的一絲不安之感。

    不多時,便聽見外面有人敲門,趙月進來稟報導:「小姐,王小姐求見。」

    李未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微微一笑道:「請她進來吧。」

    王子衿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李未央正在逗敏之玩耍。看見她進來,李未央也不曾起來迎接,只是笑了笑道:「坐吧。」這是當她是自己人看的意思。

    王子衿微笑著坐下,趙月替她沏一杯茶,她抿了一口,才輕聲地道:「今天宮中可熱鬧著呢。」

    李未央抬起眼睛看了王子衿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是麼,鬧得很嚴重?」

    王子衿笑道:「裴後向來鎮定,這一回為了太子一事也鬧了個天翻地覆,幸好靜王殿下及時捉住了冷蓮。否則的話,太子還真能脫罪。」

    李未央聲音平淡:「冷蓮本就是逃不掉的,靜王一直在盯著她。雖然她聰明絕頂,可也冷不防被人惦記著。」

    王子衿看著李未央道:「這麼說,你早已經料到了她的結局?」

    李未央笑了笑:「若是她早一些抽身離開也不會深陷沼澤之中,其實這些日子我已經給了她很多的機會,只要她放棄榮華富貴,自然可以逃出生天。可惜的是她貪戀太子的權位,所以才一直不肯離去。寧願與我等周旋,心機是不錯,可惜時運不濟。」

    王子衿聽到此處,拿起方才的茶盞自己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道:「聽你所言,似乎早已疑心上了靜王?」

    李未央當下笑著搖頭道:「胡說,靜王可是我的表哥,我又為什麼要懷疑他?」

    王子衿放下茶盞道:「若不是懷疑,又怎麼會一早預料到他會捉去冷蓮呢?」

    李未央神色平緩:「靜王殿下心思細膩、行動有素,前些日子他表現得急功近利,我們都以為他是對皇位十分覬覦,但是後來我細細一想,這些表現未必不是做給陛下看的。」

    聽到這句話,王子衿略有些吃驚道:「做給陛下看的,這又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輕笑道:「意思很容易理解,若是他一直按兵不動,表現的對皇位毫不在意,那皇帝反倒會懷疑他的居心。相反他表現得汲汲營營、迫不及待,並且暴露出自己很多的弱點,這樣的方法恰可以讓陛下認為他只是一個沉不住氣、不能成大事的皇子。」

    王子衿聽到這裡,臉色慢慢沉寂下來,她已然讀懂了李未央的意思,靜王用的是故意示弱之法,只不過這種示弱是一種以強勢進攻作為掩飾的,讓所有人都看出靜王對皇位的覬覦,看出他在攻擊之中暴露出來的重重弱點。而這弱點是靜王希望他們看到的那一面……或者他們從來沒有了解過元英這個人。

    王子衿心一點點冰涼下去:「這麼說咱們都被元英耍了?」

    李未央淡淡地道:「靜王殿下心機深不可測,子衿,我勸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王子衿定神看著李未央,道:「你知道我和靜王之間有協議?」

    李未央輕輕點了點頭:「王家和靜王之間早有協定,我本也不想插手,只是靜王這個人連你們都瞞過了,他的行為實在是叫人有些不安。」

    此時,有人在外面道:「嘉兒,你說話太危言聳聽了。」

    她們兩人同時抬起頭,就看見郭導笑嘻嘻地走了進來,他一身潔白的袍子,形容瀟灑,風姿俊朗,看得王子衿目不轉睛。王子衿開口道:「五公子難道對靜王十分信任?」

    郭導就勢在桌子邊上坐下,看著王子衿道:「王小姐,元英畢竟和我一起長大,他的確是心思頗深……而且最近一段時日,表現也急功近利了一些。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種陰險毒辣的人。」

    李未央笑了笑:「五哥,何必說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呢?」

    郭導心中一震,望著李未央道:「嘉兒,你這是……」

    李未央輕輕一嘆:「五哥,我原意是不想冷蓮被捉住的,所以才會派人通知她先行離開,可是靜王卻在半路上將人劫了,這說明什麼?這只能說明他其實一早就知道冷蓮是我安排在太子府上的暗樁,也知道冷蓮在為我做事,可是他還是將對方捉住並且以此來脅迫太子和裴後。關鍵是他要捉冷蓮之時,根本沒有想過要通知我,這本身已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知道五哥和靜王一起長大,感情向來很是要好,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他畢竟不是同胞兄弟,又怎知對方心中所想?靜王殿下笑面虎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

    聽到李未央說得如此咄咄逼人,郭導面色微微泛白,而此時李未央已經吩咐趙月將聽得懵懵懂懂的敏之帶了出去,隨後才道:「其實靜王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並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他想利用齊國公府做什麼。如果他是真心尋求幫助,為什麼連真面目都不肯讓我們知曉?還硬要裝出一副急功近利的模樣,讓惠妃娘娘為他擔心。」

    郭導看著李未央,略有遲疑道:「也許他另有難處。」

    李未央冷笑一聲:「這世上只要活著誰又沒有難處?五哥,你不要將靜王想得太好。他的目的只是為了爭奪皇位,而我們所有人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郭導沉默良久,才輕聲地道:「嘉兒,至少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歡你的。」

    李未央笑容變得更加冰冷:「是,他是喜歡我,可他對我沒有絲毫的尊重。他的所作所為更多的是在利用我、利用郭家,不管咱們對他如何真心,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登上皇位!為此不惜掩飾自己真實的性情!」

    郭導看著李未央,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實在是不想相信靜王是這樣一個人。但最近這段時日,據他觀察……李未央說的沒錯,元英表現出來的只不過是他希望他們看到的,真正是冰山一角而已。難道為了皇位,元英已經變得如此陌生了嗎?

    李未央看到郭導神情落寞,不由搖了搖頭。她和元英可沒有什麼交情,所以批判起來毫不留情,但郭導卻是和元英一起長大、情同兄弟一般,元英為了成大事,什麼都瞞著齊國公府,甚至將這些至親當做玩偶一般任由他搓圓揉扁,這實在是令人太過失望了,難怪郭導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王子衿看郭導模樣,不由輕聲勸道:「五公子,不過是人各有志,你又何必這麼傷心?」

    郭導抬起頭來看了王子衿一眼,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來勸慰自己,李未央也注視著王子衿,這段時日以來她隱約覺著這少女似乎變了,從前她處處以利益為第一考慮,可是現在她竟然會照顧到別人的情緒,而這個人還是和她一向不太對盤的郭導。

    李未央輕輕笑了笑,也許五哥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姻緣,思及此,她站起身來向著他們二人道:「靜王殿下的野心已經初步暴露出來,他是想讓咱們沖在前面去對付裴後,等到裴後倒下,不知我們會不會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郭導心頭一冷,看著李未央道:「嘉兒,事情真的會發生到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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