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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贏楚連忙道:「那么娘娘又預備如何為太子脫罪呢?」在贏楚看來,冷蓮已經逃之夭夭,所有的大臣都一口咬定太子收留了敵國的皇妃。雖然捉不到人沒有真憑實據,但光靠那些風言風語就足夠太子喝上一壺了。
裴後嘆了口氣道:「隨我去見陛下。」
贏楚心頭一驚,還來不及阻止,就看見裴後已然走了出去。
御書房中,皇帝正在聽大臣稟報前線戰事,此時卻聽見護衛匆匆來報:「陛下,皇后娘娘請求召見。」
皇帝不耐煩地道:「告訴她朕沒空。」
護衛戰戰兢兢地出去了,不一會兒卻又進來,面上有些惶恐道:「陛下,娘娘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方硯台已經「啪」的一聲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頓時鮮血淋漓。只聽見皇帝厲聲地道:「朕從來不會把話說第二遍,滾出去!」
護衛不敢再多言,匆匆地捂著頭離去。
皇帝看著自己的朝臣道:「繼續說。」
兵部尚書有些忐忑地看了皇帝一眼,這才繼續道:「是,陛下。」
兵部尚書還沒有說兩句話,只聽見外面一聲厲喝:「全都給我滾開!」而御書房之外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紛紛散開跪下,也有試圖阻止皇后闖進御書房的人,但最終都被皇后帶來的那些護衛攔住了。
皇帝向書房門口望去,裴後已經大步跨了進來。她的外表一向雍容華貴,可此刻竟也帶了三分怒意,雖然心頭壓抑著熊熊怒火,裴後禮節依舊周到:「臣妾參見陛下。」
皇帝冷冷地看著她:「皇后膽子越發大了,竟然如此不顧禮儀,鬧成這個樣子!」
裴後面色平靜:「陛下,臣妾有重要的事情求見,卻不知為何陛下執意不肯宣召?」
皇帝淡淡地道:「你沒有看到朕正在和這些大臣商議軍機大事嗎?有什麼大事不能等一等!」
裴後冷冷的目光在眾位朝臣的面上掃過,被她看一眼的人無一不覺得後背發寒。
兵部尚書連忙道:「陛下,既然皇后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微臣等先行告退了。」
皇帝冷聲道:「朕沒有讓你們走,你們敢走?」
兵部尚書和其他人對視一眼,不由得心頭捏把冷汗,皇后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他們誰敢與對方的話相違抗。
裴後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道:「陛下,聽說你將太子幽禁在府中?」
皇帝冷哼一聲道:「朕做的有什麼不對嗎?」
裴後道:「臣妾不敢說您做的不對,只是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陛下就妄下決定,是不是太過武斷了呢?」
皇帝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朕的聖旨就是金口玉言,皇后不必為太子求情,朕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裴後聽到這裡,不由挑眉道:「陛下,太子是你的親生兒子!他若是有罪,你賜他一杯鴆酒也好,一把匕首也好,慡慡快快的就是了,卻不能折辱於他!堂堂一國太子,就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囚禁在太子府中,你要他如何去面對朝臣,如何去面對天下百姓?」
皇帝微微一笑道:「皇后說的哪裡話,既然太子做錯了事,朕自然要教訓他,難道要朕枉顧國家法紀縱容太子胡作非為,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
裴後冷笑一聲道:「敢問陛下,太子究竟犯了何罪?」
皇帝目光如同寒冰:「這個逆子犯了滔天大罪,兵部尚書,你來告訴皇后!」
兵部尚書心中打了個冷戰,但是在皇帝那雙充滿威嚇的眼神之下,他又無可奈何地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教唆百姓山呼萬歲,顯然是有不臣之心,而且他的府中還收留了一個大曆女子,據說這女子的身份……是大曆先帝的一位愛妃。」
裴後怒聲道:「滿口胡言亂語!陛下,百姓都是一些無知之民,只要在人群之中稍加挑唆帶頭一呼,他們才不知道喊的是什麼,至於太子府中的那一名美妾我也是知道的,的確是個大曆女子,但她的身份並不是什麼皇宮中的太妃,只不過是個尋常的民婦罷了!太子只是一時為美色所迷惑,他還年輕,這也是難以避免的。」
皇帝冷冷地道:「皇后所言有何證據?」
裴後盯著他,目光幽深:「我是沒有足夠的證據,難道陛下就有嗎?現在這名女子已經失蹤了,也可以算是查無對證。陛下沒有人證,又憑什麼來定太子的罪過!」
皇帝皺了皺眉頭:「既然皇后你也承認這名女子來自大曆,那就是太子公然抗旨,雖然他是朕的親生兒子,可朕也不能徇私呀!」
裴後聞言冷笑:「陛下,你這是要活活拆散我們母子嗎?」
皇帝強行壓抑怒氣:「皇后,朕的旨意已發,太子必須得囚禁在府中,不論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改變主意。」
裴後厲聲道:「我不管,太子是我的親生兒子,誰要奪走他,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裴後極少有這般疾言厲色的模樣,而所有的朝臣看見她如此,一時都不敢開口了。
正在僵持之際,卻突然聽見一人道:「請皇后娘娘息怒!」所有人轉頭看去,卻看到靜王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
皇帝看著他道:「靜王,怎麼姍姍來遲?」
靜王微笑道:「回稟父皇,兒臣是有事耽擱了,請父皇恕罪。」
皇帝揮了揮手道:「算了。」
裴後卻冷聲呵斥道:「靜王,我與陛下說話,你有什麼資格插言?」一語既出,眾人都嚇得白了臉色。裴後誰也不理會,冷哼一聲道:「陛下,請你即刻開釋太子。」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著裴後,他知道這個女人表面是在胡鬧,實際上卻是用她多年來的積威在壓迫自己。
靜王大聲地道:「皇后娘娘,您剛才說錯了一件事。」
裴後猛然轉頭看著他,道:「我說錯了什麼?」
靜王道:「你說那冷蓮只是大曆的一個尋常民婦,可惜她如今已經招供,她的真實身份是大曆的jian細,而且還曾經是大曆先帝的太妃。」
裴後面色就是一白,她立刻想到冷蓮根本沒有逃出去,而是落在了靜王的手中,此時她突然明白過來,這是一個陷阱,對方正是要誘她踏進來!頃刻之間,她下意識地前進了一步,迫視著靜王道:「冷蓮在你手中?」
靜王微微一笑道:「是,如今人證已經有了,太子的罪名是無法洗脫的。皇后娘娘,大家都知道你愛子心切,可也不該再為他辯解,否則豈非寒了天下萬民之心?」
皇后的手在袖中輕輕地握緊,她盯著靜王,目光之中無比的陰寒。
皇帝冷冷一笑:「皇后,你是統御六宮之主,所以朕一直給你留著體面,從不在人前責備你,可看看你今天做的這種事情,實在是叫朕失望!」
裴後陡然一驚,在冷蓮沒有找到、人證不在的情況下,她還可以說太子是無辜,可是現在冷蓮已經落在了靜王手中,現在太子已經沒有翻牌的資本了。她面色緩和了下來,儀態雍容地請罪道:「陛下,我只是一時情急。」
皇帝擺手道:「第一樁事,你一開始就不該不管不顧地闖進朕的御書房。第二樁事,你身為一國之母,絲毫也不考慮體統,只是偏袒自己的兒子,一意孤行要救他。第三樁事更為可笑,你明知朕一言既出,是金口玉言絕難更改,卻竟然勸朕收回旨意,當真是糊塗到了極點!」
一二三條罪名列出來,縱然裴後這麼多年來又高高在上,卻也不禁咬牙切齒,她輕輕跪倒在地,低聲道:「是臣妾糊塗,請陛下降罪。」
皇帝當然很不得把裴後拉出去殺了才好,可是他知道裴懷貞的力量並不只是如此。果然片刻之後,御書房中竟有大半的朝臣都跪了下來,紛紛為皇后娘娘說情。
皇帝掃了一眼,這些人之中有二品的大臣,也有數名自己極為依賴的武將,甚至還包括周家的人。皇帝此刻只覺得心寒,他淡淡地道:「起來吧,朕若是要怪罪於你,早已經降罪了。朕只是要你記住,你是皇后,是一國之母,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天下,以後做事可要三思而後行。」
他頓了一頓又道:「今日之事朕主意已定,太子確實有罪。著鎖在太子府中,皇后和其他人也不得再為太子求情,否則嚴懲不貸!」
裴後淡淡地道:「是,陛下。」
皇帝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裴後站了起來,卻只覺得雙腿發軟。靜王含笑扶了她一下,裴後轉過頭來看著靜王道:「多謝。」
靜王微微一笑,那笑容是無比的溫和:「娘娘說哪裡的話!太子是我的大哥,您也是我的母后,我自然要多多孝順。」
裴後冷冷一笑,轉身離去。回到自己宮中,在椅子上坐下,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然已經渾身冷汗濕透,她只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初進宮的時候,那種什麼都抓不住把握不到的感覺。曾經一度她以為這種感覺再也不會跟著她了,她已經戰勝周圍的一切,把握住了所有人。可是從李未央出現開始,這個皇宮從熟悉到陌生,那種失去掌控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了,她輕輕地在虛空之中握緊了自己的手。
「娘娘。」
裴後驚覺地抬頭,卻是贏楚站在她的對面。她一愣,才開口道:「你剛才都看見了嗎?」
贏楚低頭道:「是,娘娘,微臣都瞧見了。看來靜王殿下早有預謀,就等著娘娘誤以為冷蓮已經失蹤,故意找陛下鬧上一場,用積威來迫使陛下同意釋放太子。」
裴後輕輕一嘆道:「終究是我著急了。」
贏楚目視著裴後,此刻的裴懷貞跟他往日認識的那個人似有不同,眼前的女人一直對任何人都是毫無感情,甚至連親生兒女都可以拿來作為跳板,但是今天她卻慌了,這是為什麼,為了太子嗎?不,太子沒有那麼大的動搖力,她是逐漸失去了信心,失去了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贏楚上前一步道:「娘娘不必著急,咱們手中還有不少的牌沒有打出來。只要利用得當,不會讓那靜王和郭家討得便宜去。」贏楚說得信誓旦旦。
裴後卻是悠悠地一笑:「事情若真的只有這麼容易就好了,原本我以為拓跋玉至少還是個能扶持的盟友。卻想不到他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我都給了他這麼多的便利和幫助,他卻依舊敗給了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