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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郭導皺了皺眉頭:「可若繼續任由裴後這樣胡作妄為,咱們也是死路一條。嘉兒,靜王說的對,與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這不是你往日經常說的嗎?怎麼到了今天你反倒瞻前顧後,不敢施為了呢?」

    李未央看著郭導神色,不禁笑容微斂:「五哥,我是為了齊國公府才會這樣考慮,若我只有一個人當然可以隨心所欲的動手,可是咱們的肩上不光是自己的性命和腦袋,還有整個齊國公府的安危,難道你連這些都顧不得了!非要急著幫靜王殿下去搶奪那把龍椅嗎?」

    靜王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面容沉凝:「嘉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要對付裴皇后僅僅為了自己嗎?當然不是,我是為了咱們大家好!」

    李未央同樣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落在對方面上,聲音極為清冷:「靜王殿下,請你捫心自問,這些日子以來你上躥下跳的還不夠嗎?我已經無數次的提醒過你,可你全都不聽!現在更是不顧齊國公府的安危非要勸著我五哥替你做事。這件事情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五哥會如何,齊國公府又會如何?你沒有,你只看到那把金光閃閃的龍椅,為此不惜要整個郭府的人為你陪葬!」

    這些話中已經透露出李未央的憎惡之情,靜王再好的脾氣也不禁勃然大怒,只覺得李未央的話字字句句入刀,直戳自己心口。他不禁上前一步,硬聲道:「嘉兒,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李未央淡淡一笑,神色平靜地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和陛下的皇子----堂堂靜王殿下說話。只可惜你是靜王,不是太子,這一點你也應該記住。陛下雖然有病,但他還沒死!這個位置你爭的越快,只會死的越快!你自己死不要緊,想要拉上整個齊國公府為你墊背,那我只能說一句,恕不奉陪!」

    靜王砰的一聲,一拳砸在了旁邊的茶几之上,竟硬生生地將那一張酸梨木桌子砸出了一個凹槽,破碎的木屑一下子飛濺出來,靜王的手背鮮血淋漓,鮮血一滴一滴順著他的手滴到了地上。李未央冷漠地看了一眼,毫無動容之意,聲音也越發的冷沉:「靜王殿下,這裡是齊國公府,你損壞了一桌一椅,都是要賠償的!」

    靜王幾乎氣結:「嘉兒,你真的要和我分的這麼清楚?」

    李未央意態悠閒地道:「靜王殿下,你是龍子,若是你闖了什麼禍,陛下會看在你是他親生兒子的份上對你手下留情,但是齊國公府呢?恐怕未必了吧。如今父親和幾位兄長都在前線浴血奮戰、為國殺敵,你不為他們考慮,竟然迫不急待要在後方興風作浪,我們當然要分清楚,免得無緣無故做了殿下的替死鬼。」

    這「興風作浪」四個字深深地刺痛了靜王。他幾乎就要暴怒,旁邊的郭導連忙攔住他,卻向李未央低聲喝道:「嘉兒,不得對靜王殿下無禮!」

    郭導說話從來是和風細雨、十分溫柔,尤其在對李未央的時候,但是此刻他也難得有些嚴厲。他畢竟要比李未央年長一些,是她的兄長,若是看到她這樣和靜王說話也不聞不問的話,那才真叫沒有規矩。

    李未央並不在意,她知道郭導是為自己著想,但有些話終究是不吐不快。她看著靜王,冷冷道:「殿下,言盡於此,請你好自為之。」

    靜王怒聲道:「好,這件事情,我會自己去做!只要你們將贏楚交出來就好,其他一切不必你們操心!即便我有任何事情,也不會連累到齊國公府!」說完,他甩袖就走。

    「元英!」郭導在後面要追他,李未央卻大聲地道:「五哥,你站住!」

    郭導剛剛走到了門口,他堪堪立住身形,回過頭來看著李未央,氣結道:「嘉兒,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語氣和元英說話?就算不願意幫忙好了,也不必如此翻臉!更何況你明知道他那麼喜歡你,為何還要這樣傷他?」

    李未央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神色淡然地道:「五哥,多情的人反倒更傷人。我既然對他無意,自然要絕情一點,讓他明白彼此的立場。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攙和到靜王剛才的提議中去。」

    郭導不禁把眉頭皺緊了:「嘉兒,你也太謹慎了,靜王說的不錯,這真的是一個好機會。」

    李未央冷笑一聲:「什麼好機會?是靜王打倒太子的好機會還是他搶奪儲君的好機會?五哥,我不是阻止你們對付裴後,只是事有輕重緩急,如今絕不是動裴後的時候。」要對付敵人,必須將對方可能有的行動全部考慮在內,目前這個階段他們連對方為什麼要發動這場戰場都弄不明白,還妄想將人家扳倒?不是太天真了嗎?

    李未央向來是一個十分冷靜的人,可郭導就是覺得她太沉得住氣了。裴後如此咄咄逼人,她竟然還能坐得住。郭導不由搖了搖頭道:「嘉兒,你應該好好想一想,若是咱們再任由這種局勢發展下去,恐怕齊國公府要面臨絕境。」

    李未央輕輕一笑道:「五哥,你不要相信靜王的危言聳聽。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心中一直不快,因為贏楚的事情引起了你一些不好的回憶。」

    郭導面色一白,他沒有想到李未央突然提及此事,他轉過頭去,輕聲地道:「不,我沒事,嘉兒,是你誤會了。」

    李未央垂下眼睛:「不,我沒有誤會。五哥是人中龍鳳、文武雙全,若非因為右手受傷又被下了五毒散,絕不至於到現在這個模樣。五哥表面不說,心中其實一直耿耿於懷吧。」

    郭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李未央太了解他了,他外表越是灑脫,內心越是痛苦。午夜夢回之際,他總是難以忘記原先的理想與抱負。陪著父親上陣殺敵,原本他也有一份。可是如今他只能在大都默默留守,看家護院這並是他的理想,也是不他的夙願,可是他必須這做!因為他這樣的人上了戰場什麼也做不了,正是這樣的無力感讓他一直處在憋悶的邊緣,使得他失去了原先的冷靜和毅力,甚至於對靜王的提議無比心動,或許他的體內有一股隱隱的戾氣,一直試圖爆發出來。

    李未央看著郭導,神色慢慢變得溫柔下來:「五哥,我理解你的心情。」

    「不,你不理解!」郭導一拳砸在了門框之上,神情痛苦:「你不知道身為一個男子苦練了二十多年的武藝,最後變得一無所有的感覺!你不知道目送著父兄上戰場,自己卻不能幫忙,留在這裡百無聊賴的感覺!你不知道明明心中很痛苦,面上卻還要帶著笑容,生怕祖母和你們看到的不安的感覺!你不知道午夜夢回痛苦得難以入眠,第二天還要和你下棋談心,偽作開心的感覺!什麼王子衿,什麼王季,我每一次看到他們,都會心中產生強烈的自卑之感!原先我完全不必有這種感覺,可是現在,我誰都不如!你明白嗎?」

    李未央眼神之中的神采黯淡下來,良久她都沒有說話,最終輕嘆一聲道:「我不是你,可能沒有切身之痛。但我只是希望你在做任何決定之前,先好好想一想。」

    郭導看著李未央,神色中有些困惑:「嘉兒,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你能夠這樣冷靜,不管在什麼樣的局勢下你好像都是如此的從容……可我和你不同,我也有控制不了的時候。」

    李未央笑了:「也許是因為我經歷過太多的事情,又或許我對人不能輕易的信任,靜王想要剷除裴後的目標雖然與咱們一致,可他的目的卻遠不只是擺脫困境這樣簡單。就像我剛才所說,他想誅滅太子,想要當上皇帝。五哥,我不是阻止你幫他,也不是阻止你對付裴後,我只是覺得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郭導愣住了,他看著李未央道:「那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李未央堅定地道:「等到父親回來,等到旭王回來。裴後在大都的勢力不是一日兩日,縱然裴家早已指望不上,她背後還有一個手握重兵的裴淵。從開戰到現在此人一直按兵不動,好好想一想五哥,現在咱們可以輕易動手嗎?不管是旭王、王家還是齊國公府,如今最主要的精英都在戰場之上,一旦有所損傷,真正漁翁得利的就是裴後。現在你要是輕舉妄動,她正好來個窩裡端,不是很容易嗎?」

    郭導看著李未央,突然沉默了,他意識到對方說的沒錯,心內天人交戰,咬了咬牙,他才道:「那我去勸一勸元英。」

    李未央搖了搖頭:「不,勸是沒有用的,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聽或者不聽,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郭導卻有些擔心地道:「可他畢竟是咱們的親人,他有任何事情惠妃都會受不了。」

    李未央冷冷一笑道:「沒有人要為別人的人生負責任。惠妃娘娘是惠妃娘娘,靜王殿下是靜王殿下,不能將混為一談。為了惠妃,我們做的已經很多了,不可能再做出更多的事。更何況咱們再做什麼都沒辦法阻止靜王,他的野心就像一把烈火,非要將所人燃燒殆盡才甘心。其實不止是他,秦王也是一樣,包括太子……也許是那把龍椅的魅力太大,使得他們都瘋狂了吧。」

    聽到李未央這樣說,郭導輕輕一嘆道:「他剛才已經把贏楚帶走了。」

    李未央點了點頭:「我知道。」

    郭導道:「那咱們該怎麼辦呢?」

    李未央輕輕一笑:「我寫一封信,你照著去做就行了。」

    第二天的早朝,靜王整了整朝服,走在長長的漢白玉甬道之上。他心中暗暗想著李未央昨天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最近朝中的事情實在是讓他煩心,好像不管做什麼都很不順心,尤其是太子那邊的動靜。秦王雖然借病不出,但私底下太子卻和秦王隱隱結成一個派系共同對付他,這讓他有些捉襟見肘的感覺。如今對方更是接連捉了他幾個心腹的把柄,若是再不行動,只怕就晚了,所以他才急不可耐地利用贏楚做出點什麼來。

    他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實際並不算最好,但不管怎麼說,能給太子和裴後送點麻煩,他的壓力也能減輕許多,原本這件事情他想讓郭家的人去做,可是李未央竭力反對,還將話說得那麼無情。靜王也不得不改弦更張,退而求其次選擇中立派的官員,所以他從齊國公府出來,便去了王家會王子衿,而今天就是他實施計劃的關鍵一步。

    靜王一路走進大殿,太子和晉王正站在那裡說話,看見靜王走進來,晉王微微一笑,一舉一動都盡顯風流,他主動上前關切地道:「七皇弟,今天怎麼氣色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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