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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裴後掃他一眼,淡淡地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請,就不必多言了。」

    太子一愣,連忙道:「兒臣只是覺得郊外那座翠華殿實在是太過狹小。母后每年去避暑的時候都要削減人手才能安排得下,您住著也不舒心啊,兒臣想要好好修繕一番。」

    裴後聞言倒是怔了怔,道:「修繕?難道你想動用國庫的錢?算了吧,只會叫人說你藉此機會中飽私囊,到時候又給我帶來麻煩。」

    聽到這話,太子連忙道:「不,母后,這一次為表孝心,兒臣願意自己出錢。」

    裴後從鏡中看著自己兒子的面孔,倒是有些驚訝。太子趁熱打鐵道:「母后,兒臣是真心的,請您不要懷疑兒臣的孝心。」

    裴後終於笑了起來,其實太子自己出錢替她維修擴建翠華殿也沒有什麼過分的,便是那些苛刻的御史也絕不說出什麼來。一來可以彰顯太子孝心,二來她去避暑時也的確覺得那翠華殿過於簡陋了一些。想到這裡,她不禁微微含笑道:「算你還知道有孝心。」

    這是太子極少獲得裴後誇獎的機會,太子不由心頭一喜,越發感激冷蓮。他看著裴後心情似乎很好,才低聲道:「母后……其實兒臣還有話要說。」

    裴後看他一眼,笑容微斂:「為了你府中那個侍妾?」

    太子一驚,愕然之後不由變色道:「難道是太子妃跑到母后跟前說了什麼?那個妒婦!」他說道妒婦兩個字的時候,眸中隱隱顯出一絲厲色。

    裴後淡淡一笑道:「這世上能夠忍受丈夫冷待的女人,我還從未親眼見過。太子妃此言此行倒也不算逾矩,更何況冷蓮的確是出身特別,留在你身邊已然是個禍害。若是你還要冊封她為側妃,豈不是更惹人非議?侍妾可以躲在府中不叫別人知道,一旦冊封為妃就要跟著出席所有的場合,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若是讓別人知道冷蓮就是大曆太妃,我的臉豈不是跟著你一起丟光了?」

    早知道裴後不會輕易答應,太子原先也只是想來碰碰運氣,聽到這裡連忙道:「是,母后,兒臣莽撞了。」

    裴後看著鏡子裡常德秀美的面容,冷笑道:「你莽撞的事,何止這一樁!」

    聽裴後說話總是帶著那麼點若有所指,太子心頭一跳道:「母后,兒臣不知您所言何事?」

    裴後卻並不回答,反而皺起來眉頭,冷冷地道:「平日裡叫你梳個頭總是小心翼翼的,怎麼今天動作如此粗魯?」

    常德吃了一驚,一瞧那篦子上竟然有一縷兒黑髮,他連忙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道:「娘娘,奴才有罪!」

    裴後冷哼一聲道:「滾出去!」

    常德再不敢多言,他伺候裴後日子雖然不長,卻知道這位主子最是個喜怒無常的人,此刻突然變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悄悄地退了下去,同時吩咐殿中的女官也一併離去,大殿裡只剩下了裴後和太子兩人。裴後對著銅鏡中模糊的人影,似乎細細端詳了片刻,才道:「母后年紀果然大了。你瞧,這鬢角竟有白髮了。」

    太子很少聽到裴後感慨,連忙道:「母后年紀不大,您看著至多二十多歲!」

    裴後轉頭看了太子一眼,神色卻是微微一動:「瞧你,連句好話都不會說,說著也不叫人開心。若是沒有我扶持你,合該只能做一輩子太子,要不就是給人當墊腳石的命!」說著她輕輕站了起來。

    太子有些驚慌地道:「母后,兒臣真的不懂您所言究竟是何意?」

    裴後猛然厲聲道:「贏楚被刺一事,你可查出什麼名堂了嗎?」

    太子不禁跪倒在地道:「兒臣已經百般查探,無奈都找不到贏楚究竟被何人所擄。他往日裡得罪的人太多才會有這次的不幸,還請母后不要太過傷心。」

    裴後聽到這裡,不禁冷笑數聲:「我自然知道贏楚在什麼人那裡,只是我更想知道他們究竟會用什麼樣的法子逼贏楚開口!」

    太子一怔,立刻有些擔心道:「母后是覺得有人會拿贏楚來做文章?」他心頭更加忐忑,隱約覺得自己似乎高興得太早了,的確,贏楚知道裴後太多的秘密,也許他根本就不該留著這個人。思及此,他不忘亡羊補牢:「母后,我一定會儘快找出贏楚,除掉他以絕後患。」

    裴後看了太子一眼,神色之中流露出一絲嘲諷:「就憑你?」她說的話明顯就是透露出對太子的不信任。

    太子也不敢多言,只是認真地道:「請母后相信兒臣一次。」

    裴後揮了揮手道:「別的就不提了,回去把翠華殿好好修整一番,也算全了你的一片孝心。」

    太子躬身道:「是,母后。」

    裴後輕輕一嘆,隨手把玩起梳妝檯上那一隻篦子,神色淡然地道:「李未央不是一個會浪費資源的人,贏楚好不容易才落到她的手上,她一定會好好利用的,咱們就好好等著吧。」

    ------題外話------

    感謝yusuqing,拿老公換肉吃等折翼天使的鑽石和花花,所有要求客串的孩紙我都記著,即便正文出不來會安排在番外的……

    ☆、292全憑演技

    李未央進入大廳的時候瞧見靜王元英已然到了,正在那裡和郭導一起坐著飲茶。

    看見李未央進來,他們二人卻是不約而同住了口。

    李未央神色輕輕一動,不由綻開一絲笑容道:「靜王殿下今日怎麼有空來郭府?」

    靜王笑容十分溫和,淡淡地道:「不過是偶然經過就進來坐一坐,找表弟一起喝茶聊聊天而已。」靜王每一次到齊國公府上,先會去看望陳留公主,再接著會找法子來見李未央。可是這一回他卻表現得格外平淡。

    李未央目光在郭導的臉上輕輕掠過,隱約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但她沒有露出聲色,只是微微一笑道:「二位剛才都在說些什麼?怎麼一見到我進來就不再繼續談下去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靜王訕訕地笑道:「嘉兒,你也未免太過多疑了!這家裡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你?」

    「哦,是嗎?」李未央轉頭看向郭導,神色中略有探尋。

    郭導「啪」地一下展開扇子,瀟灑自在地扇著,臉上的笑容也是無比輕鬆:「這是自然,若有任何的問題我們都會及時與你商議的。」

    李未央覺得郭導的神情明明鎮定自若,卻又分明隱藏著一絲不安,但她沒有當即點破。只是就勢在椅子上坐下來道:「既然事無不可對人言,二位就繼續說吧,我坐在這裡好好聽著。」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面上卻都露出些許為難之色。良久,郭導才嘆息一聲道:「我就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了嘉兒。元英,你不妨老實說吧。」

    靜王見此情景,略有遲疑才道:「嘉兒,其實我們也並不是想瞞著你,不過事關重大,不可以隨隨便便讓人知曉。即便你聰明能幹,畢竟也只是個閨閣女子。將你過多牽涉其中反而對你有害,所以我們才一直堅持保守這個秘密。」

    李未央聽到這裡,只覺得靜王口口聲聲都是辯解,要將一切干係推脫乾淨。她並不理會他,只是笑容淡漠地道:「五哥,你不要忘了父親離開家裡之時都對你說了什麼?」

    郭導一愣,面露難色:「我自然不會忘記,父親特別叮囑過不論有任何的事情都要與你先行商議再去做。」郭導雖然是個男子,可是如今在齊國公的心中,李未央遠比他的幾個兒子都要頂用。因為她更加的冷靜、更加的睿智,也能夠體察情勢,完美地處理問題。在這一點上郭家的幾位年輕公子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畢竟他們都還年輕,和老謀深算裴皇后比起來總是差了那麼一點火候,這種年齡上的閱歷絕非一日兩日可以彌補的。雖然齊國公對於李未央具備這樣的能力覺得有些奇怪,但思來想去也只能歸結於天生的。所以郭素在離開大都之前,才千方百計地將齊國公府託付給李未央照顧。

    如今郭導也對自己隱瞞著她的行為有一些不安,連忙解釋道:「嘉兒你可千萬不要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等事情梳理得更清楚一點再告訴你。」

    只怕到時候就晚了!李未央柳眉一揚,道:「梳理得再清楚一些?是要等事情辦成了再告訴我?」

    郭導見李未央真的生氣了,心裡莫名驚慌,這才連聲道歉道:「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事情是這樣的……」

    就在這時,靜王在旁突然制止:「郭導!」

    郭導轉過頭,看了靜王元英一眼,鄭重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父親事事以嘉兒為重,就不該隱瞞她。」說完,他認真地道:「事情是這樣的,贏楚已經答應我們指證裴後,可是為了引出這件事情咱們總要找一點由頭,我打算選一個適合的時機……讓贏楚當眾指證裴後試圖謀害陛下的罪名。」

    果然是這件事,李未央眉心一蹙:「五哥,你不覺得這麼做太過冒險了嗎?」

    郭導還沒來得及開口,靜王接過話頭:「嘉兒,你也太過小心翼翼了,瞻前顧後能成什麼大事?贏楚早已經被裴後所捨棄,一條流浪狗自然要認新的主人。為了自保他不得不替我們辦事,這是一個極好的搬倒裴後的機會,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就此錯過不成?縱然你不動手,這件事情我也一定要做的。」

    聽到靜王信誓旦旦的話,李未央冷笑一聲道:「這到底是你靜王你的主意,還是五哥的主意?」

    郭導看向了靜王元英,果然就聽見了元英道:「是我的主意。」

    李未央輕輕搖了搖頭:「靜王殿下,風高浪急,前路難測,你為什麼非要將郭家綁上你這一條船呢?」

    靜王冷笑一聲:「我們本來就在這一條船上。是舅舅太過謹慎,認不清事實罷了。不管齊國公府如何試圖和我保持距離,在所有人眼中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會改變的。」

    李未央輕輕嘆了一口氣:「縱然如此,你就不怕讓祖母為你擔心嗎?」

    靜王面色一沉,道:「嘉兒,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讓齊國公府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未央當然明白,齊國公府如今不過是一個公侯之家,但將來靜王若是登基為帝,那齊國公府必定會比如今的地位更勝一籌,可是齊國公不願意拿家族的命運去冒險,更不願意支持靜王去爭權奪勢。這一點李未央心中也是很清楚的,因此她淡淡地道:「若是父親在這裡,他是不會贊同你們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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