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頁

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元烈冷冷道:「王將軍,今夜不可出發!」

    王瓊一愣道:「今天月朗星稀,趁著月光的便利,可以想方設法截斷對方的糧糙,出其不意,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為何不能去?」

    元烈微笑起來:「將軍此去目的本是為了斷其糧道,但拓跋玉精兵強將、早有準備,說不定還設下埋伏在等著咱們,這樣直接進攻實在是很難成功。我聽說拓跋玉將糧船沿河岸一溜相連,只要這些船隻焚毀,便可以達到毀滅糧糙的目的。可惜今天月光雖好,河面上卻沒有風,若無西風助勢,咱們想要用火攻的法子就毫無用處,只能靠著士兵死拼,那又有什麼用?」

    王瓊一怔,隨即看著對方道:「西風?」

    元烈目光直視對方:「是,西風,沒有西風將軍這一把火是放不起來的。」

    王瓊長嘆一聲:「是我心急了。往日都是子矜在我身邊提醒我,可是這一次她偏偏不在……好在旭王殿下心思縝密,否則這一去也是徒勞無功,但是如今軍中並無算定陰陽、深諳天文歷算之人,子矜又在大都,遠水解不了近渴,為今之計該如何是好?」

    元烈笑道:「王小姐雖然是精通天文地理、陰陽算術,但是行軍打仗也不是非要她不可。依我看,咱們可以在軍中選一些聰明的人,讓他們站在河邊觀察風向,一旦轉了風向,咱們立刻出發。這法子看似很笨,卻不是行不通的。」

    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萬一風起不久就轉向,或者西風乾脆停了,咱們的船在半路上行不能行、退不能退,進攻不是放棄也不是,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更何況最近我觀察風向以南風偏多,想要等到西風實在太過困難,一旦錯過最好時機,咱們這計策就行不通了。」王季此刻已經掀了帘子進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元烈看他一眼,促狹道:「這也不難,你乾脆八百里加急跑到大都去問問王小姐何日才能夠出兵?讓她好好算一算就是了!」他這樣說分明就是在諷刺王季因循守舊、不知變通,王季聞言不由有些惱怒,可他畢竟修習佛家多年,知道進退,只能低聲道:「旭王殿下,我也是為了軍中著想,並無他意,您不要誤會。」

    元烈揮了揮手道:「我知道王公子所言其實並沒有錯,但是行軍打仗講究的就是一個時機,還需要天道相助,若是咱們有這個運勢,自然可以碰到西風,若是天不助我,那也無可奈何,只能硬碰硬了。」

    元烈說完這一句話,王家父子都無可奈何對視一眼,還從沒見過這樣打仗的。天道?誰知道老天爺向著誰啊!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第二天的傍晚烏雲便籠罩了夕陽,天空早早黑暗起來,竟真的有西風順著河面慢慢飄過來,一直安排在河道邊上觀察風向的人欣喜若狂,直接奔入帳中,向他們稟報導:「殿下、二位將軍,西風來了,西風真的來了!」

    王季也一直在觀察著天氣的變化,他走出帳外,看著天空道:「可是看這情形,似乎要下雨了。」

    王季也十分憂心:「殿下,若是暴雨傾盆,咱們的焚船之計就要落空了。」

    元烈不為所動,目光十分堅定:「我們的火船到了近前就可以放火,拓跋玉的船表面慣用桐油塗抹,很好引燃,咱們趕在下雨之前動手就可以成功。王公子,這次我親自帶著士兵前去,你可願與我同行?」

    王季吃了一驚,連忙道:「殿下不可!您身份貴重,斷不可冒然前往,此事還是由我帶著人去吧。」

    元烈微笑著搖頭,道:「既然我答應陛下要親自處理此事,就不能將如此重要的事交託給別人處理。我不是不相信王公子的能力,只是此事過於危險。我身為大將,更應該身先士卒才能鼓舞士氣,否則所有人都會覺得旭王不過是個花架子,你說是不是?」

    王季聞聽此言,卻和父親面面相覷,不好多說什麼了。

    當夜,元烈便帶著二十艘裝有火炮、蘆葦、乾柴等引火之物的火船,但為了避免淋濕,他特意命令人在火船之上蓋了一層桐油布。王季所料不錯,當天晚上的確是暴雨傾盆,水密如簾,王季站在船艙憂心忡忡,他明白若是暴雨一直不停,今日得火攻便要泡湯。他躊躇著,看著正仰頭看著暴雨的元烈道:「殿下,您看咱們是不是另做打算?」

    元烈目光幽深地注視著暗藍色的天空:「王公子,咱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王季心中焦慮道:「殿下,時間一長,我們的船隻很容易被大曆發現,還是放棄回去吧。」

    現在放棄等於功虧一簣,元烈搖了搖頭:「不,再等半個時辰!」說完,他命令所有小船藏入旁邊的蘆葦叢中,暗暗觀察著天氣的變化。隨著雨水不斷落下來,好脾氣的王季都要爆發了。他跟著祖父父親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元烈這麼冒險的打法。一個不好,這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歇在這裡!他恨不得抓住元烈的脖子死命搖醒這個自命不凡的傢伙,打仗不是兒戲,不是你想要西風就有西風的,你憑什麼這麼自信!但是他不能,因為對方是地位高貴的皇室成員,而且還是個武功遠勝自己的強者,他只能站在船頭目光焦慮地盯著天空。

    也許是元烈說的天道真的發揮了作用,半個時辰之後,雨水居然漸漸的緩了,風勁卻一直未歇,幾乎在船艙內就能聽到那呼呼之聲。想來是強勁的西風將落雨的烏雲吹散了去,雨越來越小,漸漸消失不見。

    王季吃驚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元烈走出船艙,冷聲道:「可以動手了。」

    二十艘火船悄然啟航,帆風水順,眼看著就到了大曆藏糧之處,這時已經夜深,大曆負責守衛的衛士原本也是設下重重防衛,但看見一夜相安無事,又是暴雨傾盆,為了躲避風雨,他們只放了些人留守,放心大膽的在船艙內蒙頭大睡。

    火船抵達糧船十米處,元烈下令船上兵士用火箭、鐵鉤各自放起火來,接著將二十艘火船上全部沖向對方的船,那些火船上皆有硫磺、煙硝、地雷、火炮、蘆葦、乾柴這些易燃之物,很快火見火的燒起來,再加上西風助了火勢,一下子燒紅了半邊天。而此時,包括元烈、王季在內的所有人已經跳入河水向岸邊游去。

    大曆守船的將領張耀聞聽火起,匆忙披了衣服出來看。只看見呼呼風聲中,河邊的糧船火勢蔓延,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他一時惱怒,披甲上馬,帶人察看究竟。可惜剛衝到岸邊,卻在火光之中見到一隊人馬攔路。當頭一人面容在火光之下顯得尤為俊美,卻是渾身*的,眼角帶煞,笑容冷酷,正是旭王元烈。

    張耀倉促抽出長劍向元烈而去,不及三個回合就被元烈一劍刺穿咽喉,栽倒在地,一命嗚呼。而跟在元烈身後隨行的護衛,也是如狼似虎,很快搶入對方隊伍中橫挑豎劈。剛剛醒來的大曆將士見主將被殺,又見來人兇狠,忙不迭地下令退去,而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士兵很快被殺的乾乾淨淨。

    元烈毫無廉恥之心的搶了張耀戰馬,並且又命令士兵放起火來,燒了大曆屯在這裡的全部軍需輜重,火光之中,元烈命人有秩序地快速退回到河邊。王季早已望眼欲穿,見他安全返回才鬆了一口氣,指揮他們登上原本準備好、掛在火船後頭的小舟而去。

    一夜之間,大曆的糧糙、輜重都化為灰燼,上百艘運糧舟船也被焚毀,再想像從前那樣從水陸運輸糧糙是斷不可能了。拓跋玉聞聽消息之後,一時惱怒萬分。將負責看守的副將高華下令推出去斬首。可是殺人是沒用的,現在他最好獲得糧糙的方法已然被毀,那百艘的糧船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內造好,更加無法立刻從國內徵集。他心中一時難以忍耐怒火,而此時跟他同來的朝臣們也焦急起來,群言洶洶,非要向越西上和書就此罷戰。

    娉婷忍不住進言道:「陛下,您看見了嗎?眾朝臣和將士日夜思歸,如此耽擱下去恐怕要鬧出事來,現在咱們在這裡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是何等危險的事!若是後方再發生什麼變故,陛下,到時候您該怎麼辦呢?」

    娉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康蘭德上前道:「娘娘,打仗不是兒戲,你是後宮之人,先皇早已有雲後宮不得干政,難道您忘了嗎?」

    娉婷咬牙道:「好你個康蘭德,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在陛下身邊如此蠱惑他?」

    聽見這裡起了爭鬥,朝臣們面面相覷。

    拓跋玉厲聲道:「都給朕滾出去!」

    朝臣們吃了一驚,互相對視一眼,不敢再多言,紛紛退了下去,只剩下皇后娉婷和面色冰冷的康蘭德。拓跋玉只覺得心中分外鬱悶,心底的火也越燒越旺,這會見娉婷要求退兵,不禁又火上心頭:「你也滾出去!」

    娉婷愣住,看著皇帝眼中聚滿了淚水,但是她無可奈何,終究忍不住憤然地瞪了康蘭德一眼,大聲道:「陛下,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發動這場戰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那李未央!」

    聽到這一句話,拓跋玉完全僵住,但是對方臉上不自覺抖動的肌肉讓娉婷更加確認自己所說沒錯。她壯起膽子,大聲地道:「陛下,李未央只是區區一介女子,若是陛下喜歡,大曆萬千女子都由你採擷,你為何要對她念念不忘?在她心中早已將陛下棄若敝履,又何必這樣為她這樣自苦?縱然裴後按照約定將那李未央給了你又如何?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陛下身上!衝冠一怒為紅顏,這是何等愚蠢之事!」

    拓跋玉猛然盯著她,眼光中像是要冒出火來。被那可怕的神情看著,娉婷幾乎嚇得倒退一步,只聽見對方磨牙一般的聲音響起:「若是李未央栽到朕的手中,朕會將她碎屍萬段!」

    聽到這一句話,娉婷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您……您這是何必!」

    「滾出去!」拓跋玉厲聲地道。

    娉婷被那凌厲的氣勢驚駭,再不敢多言,當她走到帳口卻突然聽見拓跋玉道:「傳令軍中,誰再敢言退兵者,斬無赦!」

    娉婷忍不住再次回頭,目中淚光瑩然:「陛下,軍中無糧,難以支撐,到時候若是大家都鬧著要走,難道陛下能將所有人都殺光了嗎?殺了也好,再也無人敢為陛下籌謀了!」

    沒等拓跋玉再次發難,她已然離去了。拓跋玉冷冷地望著她的背影,轉頭向康蘭德道:「你的消息不是說最近軍中並無異動嗎,為什麼會有這次偷襲?」

    康蘭德嘆了一口氣道:「如今主帥已換,行事手段比那王恭更狠辣數倍。我剛剛才得到消息,他將咱們在軍中的人全都控制了起來,所以消息無法傳遞,才會耽誤了事兒。」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