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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此時,被裴後念叨著的本人正在書房裡教敏之讀書,她手把著敏之的手,教得很認真,直到郭導進來,似笑非笑地道:「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李未央看了一眼敏之,卻發現對方用小拳頭揉了揉眼睛,這才微微一笑對辱娘道:「帶少爺回去休息吧。」辱娘應了一聲,抱著敏之離去。
郭導上前笑道:「怎麼了?興奮得睡不著,所以拖著小弟在這裡學習?」
李未央淡淡一笑:「我是有點興奮,不過……今天五哥表現的不錯。」
郭導眨了眨眼睛,得意地道:「什麼表現不錯?我的手心可是捏了一把冷汗啊,就怕他根本沒有將那幅畫藏在身上,我懷中還特意帶了一幅,到時候只要假裝和他撞在一起,就說這幅畫是從他懷中落出來的!栽贓陷害麼,我還是有一套的!」
「原來還有後備方案!」李未央笑道,「五哥心思果然細膩!」
而郭導卻不禁問道:「只是我還是不明白,此舉縱然可以讓裴後名聲受損,讓嬴楚在大都難以立足,但這並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你到底想要怎麼做?」
李未央笑道:「嬴楚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裴後是無論如何是不會留著他的,只怕很快就會讓他死去,我相信他跟著裴後這麼多年,只有皇后娘娘才知道他的死穴在哪裡,死在我們的手上畢竟沒什麼意思,死在他最為信賴、最為忠心的皇后手中,才算是死得其所!」
郭導聽到這樣的話,不禁就是一愣:「你要的真是他死這麼簡單?」
燭火挑動了一下,李未央走到了桌邊,隨手輕輕挑了挑燭心,才轉頭道:「自然是這麼簡單,要不然五哥認為我還要做什麼?」
郭導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片刻才道:「我倒是覺得,讓嬴楚活著比叫他死了更有意思!」
聽到郭導這樣說,李未央凝眸細細想了想,才微笑道:「五哥說的也不錯,只是這樣有些冒險。」
郭導低聲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不留著嬴楚,咱們何時才能扳倒裴後?」
李未央輕輕一嘆:「如果五哥真了懷了這樣的心思,那你手段就要快一些,否則只怕來不及了。」
這話的意思是……郭導不由面色一變,隨後他便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旁邊的趙月這時才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為什麼您和五少爺說的話奴婢都聽不懂了呢?」
李未央微笑:「聽不懂就罷了,時候不早了,咱們好好睡吧,今夜外頭只怕熱鬧著呢!」
皇宮,天空原本朗朗,卻突然有一片陰雲遮住了整個月亮。
嬴楚看了一眼天色,露出來的那半張俊美面孔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數名太監走了過來,他們搬著一個大箱子。為首的一人緊走幾步來到嬴楚面前,躬身道:「嬴大人,這是皇后娘娘送給您的禮物,您看放哪裡?」
嬴楚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箱子,神色平靜地道:「你看這屋裡哪裡空著,就隨便放哪裡吧。」顯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那太監倒是有些吃驚,這一箱子可都是金銀珠寶,裴後是重重賞了嬴楚,可對方像是壓根都不關心這箱子裡究竟裝著什麼。太監不再多言,只是指揮著其他人將這箱子抬進了正屋,趁著人將箱子抬進去的時間,他走到嬴楚身旁壓低聲音道:「大人,娘娘說了,若是今後有任何需要隨時向娘娘透一聲,定會竭盡全力替您辦到。」
嬴楚低聲笑了笑:「娘娘一片厚愛,嬴楚縱是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請公公代為回稟,嬴楚謝過娘娘。」
太監嘿嘿一笑:「同是為娘娘做事,我自是相信你,放心吧嬴大人,我會把你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帶給娘娘。」
見其他人從房間裡走出來,太監尖細著聲音道:「那我就先行告辭了,嬴大人,送您上路的馬車已經在宮外候著,祝您一路順風。」
嬴楚微微一笑,只是拱手道:「恭送公公。」
等到他們走遠了,嬴楚才邁步回了房間將房門隨手閉上,屋子裡擺放著的那一隻箱子看起來沉甸甸的。他走過去隨手撥開,只看到箱中滿是金銀珠寶,那璀璨的光芒將整間屋子都照亮了。
嬴楚冷冷一笑,他跟著裴後這麼多年,到了也不過是得到這些罷了。雖然對方早已知道自己根本就對這些身外之物毫無興趣,可她還是送來了。是為堵他的嘴還是安她的心?或者是希望藉由這些恩惠讓他不會生出二心。
嬴楚不再瞧那些金銀珠寶一眼,只是從旁邊一隻木盤中淨過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走到牆角處掀開放在那裡的長長紅緞子,露出了十幾隻小小的瓷瓶。他打量了一番,選中了第三隻瓷瓶,修長的手指拔開了塞子探進去,不一會兒就捉了一隻尚活著的蟲子出來。那蟲子通體紅色,猶在嘰嘰嘰地叫著,個頭不大。嬴楚捉了它,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那半張俊美面孔,笑容十分溫柔,目光更是柔和極了,仿佛他正在看著的不是一隻詭異的尚在掙扎著的蟲子,而是自己的愛人一般。
仿佛感受即將到來的死亡命運,那蟲子掙扎未果,一口咬住了嬴楚的手指。鮮紅的液體從他的傷口中冒了出來,然後更離奇的一幕出現了。蟲子和嬴楚的血液接觸到後,掙扎得更加猛烈,伴隨它那聲聲慘叫,還有陣陣青煙騰起,只片刻功夫這隻通體鮮紅的蟲子就不再動彈了,而它身體的顏色也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由鮮紅便成了黑紫色。
嬴楚如同端詳著一件完美的藝術品,目光之中透露著隱隱的滿意。他從懷中取出一隻只有拇指大小的小瓶,將蓋子掀起後,就輕輕地將這隻蟲子放了進去。
緊接著他又從第四隻瓷瓶里抓出一隻純黑色小蟲來,這隻小蟲只如米粒般大小,也是活的,卻被一團泥裝物粘在一起,如同一團蠕動著的芝麻球,團成了一團在他掌中發出悲鳴,他如法炮製,血滴在刺啦刺啦的聲音響起同時和這團芝麻球融合在了一起。空氣之中瀰漫著一絲奇異的血腥味道,也是濃烈至極、嗆人心肺,嬴楚不為所動,將那隻黑色的小蟲也丟進了瓶中。
接下來他逐一挑選壇中的東西,經過加工之後一一放入那只有小指長的瓷瓶里。這些東西都是蠱蟲,嬴楚每天把它們搜集起來放到牆角那些瓦罐里,這些瓦罐燒制的時候便用嬴楚自己的鮮血泡過,讓血滲入泥土之後做成罐子,然後他每天用血養著這些蠱蟲。每一個月就要打開清理,把死了的蠱蟲燒成灰再放進罐子,一般要養上半年才能成形,一排壇中的蠱蟲……已然足足養了七八年。
當然蠱蟲也不是隨便養的,若是養蠱之人蠱術不高,蟲子也會反噬,到時候只是死路一條,所以嬴楚很少動用這些蠱,除非到了危急關頭。等到嬴楚忙完了,他的屋子裡已然瀰漫著一絲詭異的氣息。他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讓那一絲血腥夾雜著惡臭的味道,漸漸散了開去。陣陣清風吹拂進屋子,空氣煥然一新。嬴楚眼中望向院中栽種的紅色薔薇,發現只是片刻之間這些植物就已然枯萎,而從銀杏樹上飄落的樹葉,也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幸好如今天色已暗,這裡的變化不會引起外人的注意。
他抬頭望向月空,見到明月高懸偏偏被一片烏雲擋著,使得天色看起來有三分晦暗不明。嬴楚自言自語地道:「我該走了嗎?」森森月光,照耀在他那半俊美的側臉,平添了一分妖異之氣。
嬴楚連夜離開了皇宮,出宮後他驅散了馬車,自己獨自往著相反的方向離去,一邊低頭急走,一邊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如今已然過了夜市的時辰,整個市集都是十分安靜,家家戶戶關門閉窗,整個大街上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之外,其他的聲音幾不可聞。他走著走著,突然站住了腳步。巷口站著一個黑衣人,高大修長的身軀帶著一種濃濃的殺氣,那一絲熟悉的血腥味道也讓嬴楚立刻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
嬴楚武功很高,不用回頭就知道自己的背後同樣站了一個人,將兩邊同時堵死。冷笑一聲,他的身軀凌空而起,腳尖點地便要藉助旁邊的民宅逃離。就在他身形一縱的時候,一聲弓弦輕響,他的頭一側一支利箭擦著頸項急急飛過。好在他躲避及時,一個側滾從屋頂瓦片滾了開去,耳邊風聲嗖嗖而過,數名黑衣人已然包抄過來。嬴楚身手敏捷地躲過了對方的凌空一擊,而那一陣強勁的掌風也讓他極為詫異。幾乎是同時,四柄長劍直刺他的背心,他大喝一聲,內力運至背部,那四柄刺中他背脊的利刃竟然一起硬生生折斷了。
剎那之間嬴楚出手如風、身法如電,一掌擊打在從背後偷襲他的其中兩人身上,對方竟然也悍不畏死,用不要命的打發一齊向他下手。連番攻擊之下,嬴楚只覺五臟六腑都似離了位,血氣翻湧,自他眼耳口鼻一起噴濺而出。但他並不畏懼,不過冷笑一聲:「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殺了我嗎?」
那數名黑衣人不言不語,已然一起撲了上來。糾纏之間,有四人將他雙手雙腳全都困住,不讓他輕易動彈。嬴楚自己力大無窮,可這些人竟也是絕頂高手,迫得他一時動彈不得。就在此時,第五人臨空而起,「砰」的噴灑出一蓬細如牛毛、藍汪汪的細針,看那動作絲毫也不顧自己同伴的性命。嬴楚來不及後退,頃刻之間手臂、胸前、腿上已經被這毒針刺中,他怒喝一聲,原本四個抓住他的人都被他用內力振開。
屋檐之下,有人大聲喝道:「she。」
於是亂箭似雨,破弩聲聲,無數利箭向嬴楚she了過來。嬴楚既不能身退,因為退後就是陷井,而上面、下面、左面、右面都是伏兵,根本無路可走。不論他如何選擇,都是死路一條。嬴楚卻是急笑一聲,抓過一人隨手擋在身前,那人片刻之間變成箭豬,贏楚把人丟在一旁,縱身躍入對方包圍圈,殺手們還來不及欣喜,只見到嬴楚已然抽出一柄長劍,唰唰唰的動作就已經連砍數十人。
「啪」的一聲,粉末飛揚,原來都是石灰,嬴楚猛然轉身擋住大部分,但依然大半身子都被撒成灰白一片,部分石灰飄進了他的眼中,他以衣袖擦眼,右胸已被人一劍刺中,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聲怒吼,揮動長劍將那人一劈兩半。
這時,更多的人向他右胸刺了過來。嬴楚再厲害也無法抵禦那排山倒海、視同瘋虎的攻勢。很快的,偷襲者們已經將這條路包圍的鐵桶般嚴密。嬴楚雖然是不死之身,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感到疼痛,尤其是對方似乎抓住了他的弱點,知道他對幽冥糙過敏,刺過來的暗器和剛才的石灰中都含有幽冥糙的成份,不知不覺之中,他全身已然發麻,毒力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