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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郭夫人眼看著這一系列的變故,只覺得眼眶微微發酸,心頭也像是突然空了下來一陣陣發冷,郭素對這個人如此照顧,可到了關鍵時刻他不思圖報竟然反過來陷害主人。她看著李未央道:「嘉兒,多虧了你謹慎。」

    李未央眉眼平靜,溫柔道:「母親,姜華算什麼,不過是一條裴後身邊的狗而已!狗的話,又有幾分能相信。」她說的是輕描淡寫,聽來卻是觸目驚心。剛才若非她殺伐果斷,逼出來姜華的真心話,恐怕現在陳留公主已然是要傷心致死了。

    陳留公主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真是想不到,裴後居然還能用出這樣卑劣的手段!」

    常人通常會選擇讓別人來做這種事,而非自己的心腹,可裴後卻選擇了贏楚。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她就是這樣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其實今天她大可以派其他人來,但偏偏選了贏楚,可見她賭定咱們會相信姜華的話。另一方面……她要贏楚親眼瞧見咱們的痛苦,好回去向她繪聲繪色地稟報,她的心態已經扭曲到一定境界了。」

    說到這裡,她走回了陳留公主的身邊,溫言細語地道:「祖母,以後不要那麼輕信。這姜華雖然是齊國公府的人,可是咱們並不能確保他就對國公府忠心耿耿。今天出了一個姜華,明天還有可能是別人。除非我說此事可信,否則任何人所說的話你們都不要相信。你們應該相信父親和大哥的能力,他們征戰多年,經驗豐富,是不會這麼輕易中裴後的圈套的!」

    陳留公主卻是搖了搖頭,面上露出無限憂慮:「你不知道戰場之上變數太多。裴後既然處心積慮要除掉國公府,她又怎麼會不對你父親和你大哥下手呢?」

    原本已經緩過一口氣的江氏聽到這裡,面色又變得煞白,李未央看她一眼,卻是微笑道:「祖母不必擔心,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他們自當沒事的。」

    陳留公主蒼老失色的唇邊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若是他們真的為國捐軀……身為將門子弟,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早已經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可若是被人暗害,你叫我如何去面對郭家的列祖列宗?我還是應該多為他們上一炷香。」她說完這樣的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在婢女的攙扶之下離去了。郭夫人和江氏追了上去,而大廳中只剩下李未央、郭導兩人。

    郭導正要說話,突然揚起眉眼厲聲道:「誰躲在那裡!」帘子動了動,卻見到阿麗公主血色全失的面孔,她原本是聽到外面有喧譁的聲音才會出來看看,卻不料大廳中竟然發生了這樣血腥的一幕。看著地上那一道血跡,不由心頭猛跳個不停,因為她還從未瞧過李未央如此冷酷的模樣。在她面前李未央如同姐姐一般溫和親切,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微微含笑,雖然擅長心計,可卻從來沒有親自要過人命,可是今天面對姜華她毫不猶豫就突出了杖斃兩個字,當真是殺人不眨眼。

    李未央看著她,慢慢道:「這一回你認清我了,我就是這樣的人。凡是反對我的,我都會毫不留情地除掉,從一點看,我和裴後也沒有什麼區別。」

    郭導反駁道:「不,你和她大有區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齊國公府,而裴後……恐怕沒有人能夠在她心中留下什麼痕跡,她這個人只在乎權力,在乎地位,在乎她裴皇后的身份!」

    阿麗公主不好意思地道:「嘉兒,對不住,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太害怕了!」李未央似乎並不在意阿麗所言,只是回味了一遍郭導的話,突然轉過頭來道:「你剛才說什麼?」

    郭導便重複道:「我是說你和裴後不同。」

    「不,不是這一句。」李未央截斷道:「你剛才說的下一句話是什麼?」

    郭導猶豫了片刻,才道:「我說的是裴後只在乎權力、在乎地位、在乎她皇后的身份。」

    李未央聞言卻是若有所思:「不,我想裴後還有一樣東西很在乎。」

    阿麗公主驚訝地道:「她在乎的是什麼?」

    李未央眉頭舒展,笑容慢慢深了起來:「最近這些時日我一直有些事情想不通,陛下說病就病,還病的這麼巧,說明裴後早已經對他動了手腳。我瞧陛下那多年的頭痛症恐怕就和裴後有關係……縱然不是裴後所操縱,贏楚獻的藥也有問題。」

    郭導不由皺眉:「這又說明什麼嗎?」

    李未央目視著他,一字字地道:「她既然可以操控皇帝,可是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要對方的性命,除了維持權力的平衡之外我總覺得另有原因,可惜我卻一直參不透。剛才五哥的話突然提醒了我……」

    阿麗驚訝,隨即便脫口道:「這是不是說明裴後很在意皇帝?」

    李未央微笑:「是啊,若非真的在意這個人,她早可以殺了他,為什麼要留他到如今?只要皇帝一死,太子名正言順的登基,她正好控制整個越西,這不就行了麼?」

    的確,裴後既然可以操縱皇帝的病情,為什麼不早點除掉他?這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對於皇帝這個人十分看重。按照裴後的心境,皇帝對她這麼多年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情誼,甚至是忌憚、懷疑、打擊,她卻一直按兵不動,不對皇帝做出任何舉動,甚至連皇帝一步步削弱了裴氏的勢力,她都能無動於衷。這恰恰說明她的心底還是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或者說是一個重要的人,只是這個人不是她的兒女,而是那個坐在皇位上的男人!

    李未央想到這裡笑容卻浮上了唇畔,她看著外邊漆黑的夜色,冷冷道:「這正好說明一個道理,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沒有弱點的。太子憎恨贏楚,所以他的弱點就是贏楚,贏楚對裴後忠心耿耿,他的弱點就是裴後。而裴後呢?她的弱點,如今咱們不也知道了嗎?」

    郭導卻還是有些猶豫,開口道:「既然咱們可以賭定她不會要皇帝的性命,那麼事情的癥結就在此人的身上,可是宮中門禁森嚴,咱們又如何能見到陛下,想到法子治好他的病呢?」

    李未央笑容冷漠:「誰說我要治好他的病?現在可不是為他治病的時候,就讓他繼續躺著吧!」

    聽到李未央說這樣的話,郭導就是一怔,他突然不明白李未央的想法了,他想了想,道:「不能從皇帝那邊著手,那咱們就得另外想法子,這突破口……」

    李未央微笑道:「眼下不就有一個極好的機會,還是對方親手送上門的!剛才他不是說父親已然重傷了,可見前線戰事危急,趙月!」

    趙月立刻上前道:「是,小姐,奴婢在。」

    李未央道:「我現在立刻修書一封,你立刻送給王子衿。」

    郭導眉頭皺得更深:「這個時候,你找她做什麼?」

    李未央淡笑道:「當然是要借她王家的力量一用。她們王氏不是一直自詡中立嗎?現在就是她說話的最好時機。」

    郭導腦筋動的再快,也沒辦法跟上對方的思路,神色不由變幻不定。阿麗公主更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李未央見連一向足智多謀的郭導都懵了,不由失笑:「夜深了,該早點回去歇息。」說著,她自言自語地道:「這天氣好象是要轉暖了。」隨後,她已然丟下他們步出了大廳,一步步走下台階。看見她離去,趙月連忙追了上去。

    郭導還站在原地想不明白,阿麗公主笑道:「既然嘉兒說沒問題,你就相信她吧。她可從來沒有料錯的呢!」

    郭導長嘆一聲道:「是呀,現在連我都不明她在想什麼了?也許只有元烈才能讀懂她的個性。」他這樣說著,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多言了。

    第二日,御殿之上,這個大殿異常寬大,足可容納數百人。地面上用黑色方磚鋪就而成,而這些黑色方磚細看之下,竟然能照出人的模樣來。殿內兩側分別有著四根頂梁圓柱,三四個壯漢合攏環抱都不能抱住一根,每根圓柱上都盤有兩條金色巨龍,龍頭朝上,張牙舞爪,一副威嚴無比的模樣。而順著漢白玉的台階一直向上,在第九級台階之上,有一處高高的平台,正中位置,擺放著一把明晃晃的黃金盤龍椅,重達千金不止,華麗非常,而龍椅後面的那一面牆壁,雕刻有越西錦繡江山圖,和龍椅交相呼應,大氣磅礴。

    裴後坐在大殿正中龍椅旁邊那把稍小一些的椅子上,她身著皇后鳳袍,髮髻高高盤起,其上左右兩側各插著四枚金簪,頭頂正中插著百鳥之王----鳳凰,鳳凰嘴中叼著一枚光艷無比的明珠,齊下墜出的一枚紅寶石正巧點在額心。頸項之上帶著雙鳳朝盤琉璃瓔珞,更顯得眉似遠山,眸若星辰,微微抿著的雙唇顯出不怒自威的儀態,重重紗簾掩住了她的眉目。

    自從皇帝重病,便由太子暫代朝政。遇有軍國大事,裴後也會在殿上與太子斟酌著處治。當然所有的政務並不能由他二人獨斷,朝中還有許多老臣以及各大世家的勢力。縱然齊國公府和王家都不在,裴後也不能開一言堂。只聽到重重紗簾之後,裴後聲音傳下:「今日有什麼重要的事要稟報?」

    御史丁衛站了出來,向著裴後道:「娘娘,昨日半夜贏大人突然去齊國公府上,只說齊國公受了重傷,而郭戎郭將軍已然陣亡。」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裴後沒想到這消息傳的這麼快,郭嘉竟然敢捅破天,這丫頭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死。原本自己還決定過兩日就宣布這只是個誤傳,可現在總不能立刻就說這是個假消息……好在路途遙遠,發生誤傳也經常有的。她淡淡地道:「是啊,正是由齊國公最為親信的人傳回來的消息,想必是不會有錯的。」她說到這裡,心頭卻是掠過一絲不悅,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件事情透著點蹊蹺。郭家人又是如何將消息傳出來的呢?那些沒用的禁軍日夜守候竟然都攔不住!她這樣的想著,不禁暗中咬了咬牙。

    御史丁衛立刻道:「娘娘,既然齊國公已然受了重傷,那東邊的戰事恐怕就要危急,依微臣看還是儘快選派能人前去吧。」

    他的話音剛落,太子就冷冷地道:「這件事情母后自然有決斷。」

    樞密使馮丹立刻開口道:「娘娘,此乃軍國大事,您自然不能一人獨斷。朝中的武將首推齊國公和鎮東將軍,偏偏他們二人都已然被派了出去,齊國公又受了重傷。現在最好的人選嘛……」他的話說到這裡,目光卻在太子的面上遛了一圈:「陛下曾要御駕親征,可見他平定戰事的決心。過去是有過這樣的例子,凡是有皇帝出征,必當由太子相代!」他說完這一句話,眾人立刻明白了過來,目光看向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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