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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半夜三更送一隻空布袋來,惠妃娘娘究竟是怎麼打算的。趙月越發困惑,不由道:「那又是什麼用意,為何特地要在這個時辰送來給小姐?」的確,郭惠妃曾經送過李未央不少的禮物,金銀首飾、新鮮瓜果,這都是娘娘的賞賜,但是一般都不會在這樣的時辰送過來,更不會選擇這樣奇怪的禮物,所以趙月會感到萬分疑惑也是很正常的。
李未央看她一眼,卻是輕輕一嘆道:「這是娘娘在告訴我如今局面是坐困愁城、腹背受敵。」
聽到這樣的話,趙月就是赫然一驚,失聲道:「這怎麼會?」
李未央將那布袋放在了桌子上,手指關節輕輕地扣著桌面。在這寂靜的深夜裡發出「嘟嘟」的響聲,她那美麗的面孔在微弱的燭光之下,顯出了一絲神秘莫測的神情。
趙月斟酌道:「這事情要不要立刻告訴五少爺?」
李未央搖了搖頭:「惠妃娘娘想方設法給我示警,說明如今局勢對我十分不利。但五哥原本就很緊張,若是告訴了他更要不得安寧了。」
趙月看李未央依舊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寧靜,不由就有些焦急:「小姐,按照五少爺的說法您還是避一避吧,現在這個時辰走還來得及。夫人那裡,奴婢會想法子通知的。」
李未央輕聲道:「晚了,太晚了!」
趙月並未明白這句話的用意,只是出於一片關懷之心道:「小姐,現在還不晚,趁天還沒亮!」趙月的話音剛落,卻突然聽見外面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十分的混亂、急促,似乎帶了無盡的驚惶,這一回蓮藕幾乎是衝進了屋子。
李未央御下極嚴,她身邊的婢女無一不是懂得規矩的人,絕不會做出這樣失態的事,趙月面色一變道:「出了什麼事?」
蓮藕連忙道:「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帶了一隊禁軍將咱們府上給團團圍住了!」
李未央眼眸閃著寒光,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蓮藕道:「真有此事?」
蓮藕睜大眼睛,顯然也是驚駭之極:「是呀!小姐,五少爺吩咐奴婢立刻進來,問您要不要從地道離開?」
李未央思慮片刻才輕輕一笑:「人家都已經把所有的出口堵上了,還會留著地道讓我走嗎?五哥真是急糊塗了。」說著,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靜靜的地從蓮藕的身側走了過去。
趙月立刻追上去道:「小姐,您不要這樣固執!如今老爺不在大都,主人也不在,沒有人能夠護著你。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你叫奴婢如何跟主人如何交待?」
李未央站住了步子,轉過頭來,靜靜地看了趙月一眼道:「你放心吧,若真是殺身之禍,那也是躲不過的。」說完,她已經腳步輕快地走出了門。
大廳之內,陳留公主、郭夫人、江氏和郭導都已然在廳內等候,陳留公主端坐在主位,面色極為平靜,整個大廳里只聽見她手中的佛珠在啪嗒啪嗒作響。
李未央看了一眼坐在大廳上的太子,淡淡一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太子看微微一笑,氣定神閒地道:「我是奉了陛下之命特意來傳旨的。郭小姐,還是先聽完父皇的旨意再說吧!」
郭夫人覺得不妙,聲音疏遠又凝重:「殿下,陛下到底有什麼旨意?」
太子揚了揚手上的聖旨,道:「不必多言,請各位準備香案,跪下接旨吧!」
陳留公主和其他人對視一眼,不得不跪下,聽候吩咐。太子面無表情,展了聖旨讀道:「從即日起,齊國公郭素之女郭嘉不得擅出齊國公府,當自守門庭,閉門思過!」
聽到這樣一句話,陳留公主面色一變,這到底出了什麼事兒,皇帝為什麼會下這樣的旨意?她在婢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眼眸里是不容質疑的凜冽,鄭重看著太子道:「殿下,這到底是為什麼,陛下好端端的怎麼會下禁足令?嘉兒並沒有做錯什麼。」
太子勾起嘴角一笑:「陳留公主,雖然您是長輩可也別忘了規矩,還是先接旨吧。」
陳留公主回過神來,淡淡道:「是。」她接過聖旨,再次向皇宮方向行禮之後,將聖旨親自捧著才又上前一步:「殿下,您總該給齊國公府一個交待!」
太子面色不變,眼中卻含著淡淡的譏諷:「您瞧這話說的,我只是聽父皇的旨意行事,其他的就與我無關了。好了,公主您還是好好歇著吧,我就告辭了。」說著,他轉身向外走去,剛剛走到大廳門口,卻突然聽見李未央道:「剛才聽見太子所言,似乎陛下是要將我齊國公府所有的人都軟禁起來?」
太子轉過頭看了李未央一眼,露出些許桀驁不馴:「不是所有人,而是你郭嘉一人!只是事關重大,如今外面守著不少禁軍,郭家人都是許進不許出,所以也只能請其他人暫且留在府中不要到處亂跑,免得外頭的禁軍不認識,無意衝撞了各位。」
聽到他這樣說,擺名了就是要軟禁所有的人。陳留公主臉頰一瞬間攏了薄霜:「太子殿下,您雖然是皇儲,可我也是皇室的公主!算起來陛下還要認我叫一聲姑母,更別提是你這個小輩!為什麼我如今向你問話你卻愛理不理,難道這就是皇室的禮儀?我倒是想要問問陛下怎麼教兒子,竟然能教出你這樣囂張跋扈的太子!」
太子一愣,陳留公主說的不錯。對方的輩分確實比自己要高得多,不要說太子,哪怕是裴皇后,也要禮讓眼前這位老婦人三分。倚老賣老這四個字,還真是被這個老太婆貫徹的淋漓盡致!可偏偏對方說的是事實,叫他無從辯駁!
太子面色肅了肅,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陳留公主,若是有話便直言吧。」
陳留公主眉頭卻擰緊了幾分:「那麼敢問太子一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陛下突然要囚禁我的孫女?」
太子面無表情地道:「想必公主已經知道我父皇舊疾復發,如今正臥床不起的消息。」
皇帝舊病復發,臥病不起,這和囚禁郭嘉又有什麼關係?太子的目光略帶嘲諷地在李未央的面上輕輕掃過,一字字地道:「欽天監昨日占卜說是他們夜觀星象,見到有一顆煞星命犯帝王星,所以父皇帝才會舊病復發,以至病情危重。」
李未央面容只如山水畫般的淡雅,眸子裡絲毫不見驚慌:「什麼叫了煞星命犯帝王星?請恕我孤陋寡聞,不能明白!」
太子冷笑道:「父皇令欽天監仔細研究了才知道,這所謂的煞星便是在大都中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
李未央唇角挑了笑意:「這可真是笑話!整個大都在這種時候出生的女孩子恐怕不止上百吧?」
太子揚眉一笑道:「這是自然,一共一百二十一名,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已經下了監牢。若不是看在齊國公的面上,你還能安然站在這裡嗎?欽天監會在七日之內一一排除所有有嫌疑的女子,等他們確定了究竟是哪一個,自然要為陛下除煞的!」這也就是說,若是欽天監最後查出了這一個命犯帝王星的女人是誰,就要殺了她替皇帝擋除災禍。
跟當年大夫人的舉動如出一轍,只是卻又高明許多,既不用親自出面卻又擺出仁義面孔,最後被釋放的人還會對不肯濫殺無辜的裴後感激涕零。李未央冷冷一笑,小蠻的確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裴後這一招可真是毒辣,若是自己主動承認不是小蠻,那就是冒認皇親國戚。若是自己一口咬定了自己就是齊國公的女兒,這生辰八字她還真得硬生生地扛下。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橫豎她是逃不脫的,而且這時辰選的也真好,趁著元烈和其他人都不在大都,正好對她下手。看樣子,裴後已經對李未央的存在很不耐煩了!
太子看著李未央神色並無一絲慌張,心中忽然不安起來。他看了看左右便道:「好了,旨已經宣了,請你們好自為之吧。」說著,他已然轉身離去。
郭導上前一步,不禁咬牙切齒地道:「裴皇后可真是毒辣,竟然借端生事。以皇帝的病為名說是怕你衝撞了皇帝,分明就是想將你置諸死地!」
江氏最為單純,她不由道:「也許只是誤會,等到欽天監查明了究竟是誰,妹妹可能就不會受到懷疑了。」
郭夫人卻冷笑一聲:「別人分明就是衝著嘉兒而來的,又怎麼會讓她逃脫?先是囚禁,下一步就要殺她了。」
江氏思慮片刻,卻搖頭道:「既然如此,那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將妹妹殺了呢?又要讓欽天監複查,查什麼?」
郭夫人一怔,道:「這一點……我也太不明白。」
郭導眯起了眼睛,眸子裡寒光凌冽:「這很容易理解,如果只因為命犯帝王星就冒冒然衝進齊國公府誅殺了郭家的小姐,那麼對於外在面拼死拼活,替皇帝鎮守江山的父親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和打擊。裴後是個要名聲的人,她是斷然不會這樣做的,所以她不肯出手,只讓欽天監開口。等到欽天監確定了人選,以示慎重,她再策動著那些不明真相的朝臣上書。如果所有的朝臣都要誅殺嘉兒,到時候可就怪不得她裴後了。不是她要嘉兒死,而是文武百官要她死!縱然父親回來也是無可奈何,到時候裴後大可以說欽天監是經過反覆的求證,才確定了嘉兒就是哪一個命犯帝王星的人,接著她還會想方設法將罪名推到那些無知的官員身上,她手上可就絲毫髒污都粘不上了,因為一切都是別人的錯!」說到這裡,郭導已然是十分惱怒、憤恨,他還從來沒有這樣厭惡過一個人。
裴後使出的手段實在是過於狡猾,李未央輕輕一嘆:「看樣子,從戰事開始到選定將領,一切都在裴後的布置和安排之中。」
郭夫人微訝:「你是說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
陳留公主縱然心思細膩卻也不免驚嘆:「不會吧,難道裴後還能拿國家大事來開玩笑?」
李未央淡淡一笑:「這又有什麼不可能的?這一場戰事興起,對於裴後會有很多的好處,殺我不過是其中一之而已。接下來她恐怕還要在大都中造勢,說我就是那個害得陛下龍體不安的人,又或者派人去前線弄出一些事來,做出戰前失利的假象,讓我成為禍國殃民的罪人。到時候縱然父親要保我,元烈要保我,或者是皇帝不想殺我,也非殺我不可了。」
聽到這裡,陳留公主和郭夫人不禁都是面色慘白。郭夫人沒想到對方心思竟然這樣毒辣,一時胸口發悶,身形有些搖晃,江氏連忙扶住她道:「母親,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