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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手中茶蓋一頓,笑容卻是浮現在了唇邊,抬起眼眸道:「哦,有這等事?」

    靜王點了點頭,試探著看向李未央,道:「表妹,你真的不知道?」

    李未央失笑道:「我足不出戶,又怎麼會什麼都知道?靜王殿下不要賣關子,繼續說吧。」

    此時阿麗公主也忍不住催促道:「對啊,你快點說下去!」

    如今的阿麗公主再見到靜王已經沒了當初那一份尷尬,靜王微笑著無奈地道:「好,我繼續說就是。這故事本的是一個前朝的故事,誰也不會多加聯想,可是就在一日之前,有一夥官差突然逮捕了那戲班子,並且不允許任何人再傳唱這齣戲。出人意料的是戲雖然被禁了,民間卻突然興起一個謠言,不,或許不是謠言。」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目光在李未央淡然的面孔上停留了一會,才說下去:「人們都在悄悄地傳說這齣戲影she的是當今皇后娘娘,而那個被偷偷換了的孩子就是太子殿下,至於那一位被迫害致死的美人是二十多年前因為生下死胎所以受到牽連,被迫自縊的一位出身低賤的宮婢。」

    傳的如此神乎其神,果真恰到好處。李未央眉眼不動,絲毫也不曾泄露自己的心思:「哦,看不出這些人想像力這麼豐富,二十多年前的舊事還能翻出來!」

    靜王看不出李未央的心思,便只是輕輕一嘆:「是啊,剛開始我也覺得只是流言而已,不必太過在意,可是如今流言卻是愈演愈烈,甚至連皇后娘娘也沒辦法阻止了。」

    李未央將茶水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淡淡地道:「流言本來就是這樣,你越是阻止它傳的越是厲害,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是這個道理。」

    齊國公眉頭蹙了蹙,這才開口道:「這事情叫人覺得有些蹊蹺,怎麼會有人突然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

    靜王微微一笑,道:「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後來問了母妃才知道當年的確有這麼一個宮婢,而這個女子恰好曾經服侍過皇后娘娘,是她帶進宮來的一個婢女。」

    郭導在一旁聽了,不由饒有興趣地問道:「這麼說是真有其人?」

    郭夫人眉頭也是皺緊了,想了想突然開口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也曾經聽惠妃娘娘說過。」

    陳留公主手中的佛珠頓了頓,她抬起眼睛,目光在眾人的面上掠過,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的確是有此事的,當年裴後進宮,有很長一段時日都無所出……」

    陳留公主說到這裡,李未央卻是輕輕一笑,那時候皇帝迷戀的是另有其人,對皇后娘娘是正眼也不瞧一下,她又怎麼可能懷孕生子呢?恐怕不僅是皇后,就連宮中其他女子也是一樣。

    陳留公主又說道:「後來陛下開始涉及後宮,但娘娘依舊沒有懷上身孕。就在眾人都覺得裴皇后位置不穩的時候,她卻突然奇蹟地懷孕了,還生下了當今的太子殿下。」陳留公主說到這裡,目光之中也露出一絲疑惑:「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靜王微笑著接下去,道:「我也調查過,當年裴後身邊有一個十分寵愛的婢女叫做秀雲的,在裴後懷孕之後這名女子就奇怪地失蹤了,聽宮人說那女子是無意中得罪了裴後,被娘娘處治了。可是我卻覺得此事沒有這麼簡單,聯想到最近流行於大都的這齣戲,我就覺得是另外一種可能。」

    眾人聽到這裡都看向靜王,面上露出震驚之色。靜王笑容變得更深沉,卻是一字字地道:「我懷疑裴後當年是借腹生子!」

    郭敦一愣,道:「借腹生子,這是什麼意思?」

    郭導卻是輕嘆一聲:「這個想法真是太過大膽,所謂借腹生子就是說裴皇后因為自己無所出,所以利用身邊的宮女悄悄地侍寢,等她懷孕了便將她藏起來,然後生下了兒子,她就占為己有。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靜王讚許地點了點頭,道:「是,看來咱們不謀而合。」

    陳留公主卻是搖了搖頭:「不,這不可能。宮中守衛森嚴,若是這麼容易動手腳,豈不是混淆了皇室血脈,什麼人都可以濫竽充數了!」

    靜王卻是不以為然:「外祖母所言差矣,當年裴後和裴家的勢力是何等的煊赫!因為扶持陛下登基,他們在宮中自然能夠呼風喚雨,偷換一個小小的孩子又有什麼難?想來這太子殿下、臨安公主,還有那安國恐怕都不一定是她所生!」

    靜王說這樣的話簡直是駭人聽聞,在皇宮之中妃子的懷孕、分娩,一切都由專人照料,沒有天大的膽子是絕沒有辦法偷梁換柱的,縱然裴後權勢滔天,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齊國公道:「靜王殿下,戲說就是戲說,你何必太過當真呢?這不過是個流言而已!」

    靜王笑容卻變得冷冽:「縱然它只是個流言,我也相信它是真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靜王這是要借梯子上牆了,不管太子是不是裴後所生,事實真相如何他都並不在意,重要的是這個流言可以給他帶來天大的好處,若太子果真不是裴後所出,那他這個嫡子的身份就並不存在。如果他的生母僅僅是一個下賤的宮女,他的身份甚至還比不上靜王高貴,這樣一來,所謂太子也就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因是嫡子,又是長子,太子才能穩穩做好這個儲君之位,如果一下子去掉了裴皇后的光環,他還能夠得到群臣的信賴和敬重嗎,不過是一介傀儡而已!這對於打擊太子、謀奪儲君之位,可是有無窮無盡的好處,所以靜王才如此興奮,一大早便跑來郭家與他們商議。

    李未央三言兩語之間已經看透對方心思,淡淡一笑道:「殿下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裴後是不會任由這種流言傳多久的。」

    靜王冷笑一聲:「她倒是想阻攔,可是如今哪怕是宮中打掃的宮女都已經知道並且四處流傳開了,她也堵不住天下人之口!這樣的殺傷力,對於裴後來說可是一大打擊啊!」他說到這裡,目光之中掠過了一絲得意。

    李未央看著他,不免搖了搖頭,靜王雖然聰明,心機也很深,但他畢竟年輕,遇到這種事還比不過齊國公沉穩。果然就聽見齊國公道:「靜王殿下,這件事情與咱們沒有關係,希望你能夠站穩立場,若是陛下或者別人問你看法的時候,你只說相信這是流言,絕不是真的。」

    靜王聽到此處,不由就是蹙眉,道:「為什麼?我還打算讓舅舅您向陛下上書請求徹查這件事。」

    齊國公搖了搖頭,顯然很不贊同:「徹查,如何徹查?且不說皇后娘娘是不是太子生母,就說你們扯出當年一個小小的宮女又能作什麼數?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也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勢力根深蒂固,縱然這流言傳出去會損害他們的名聲,也不會動搖太子的地位,所以我勸殿下,不要操之過急!」

    靜王聽到這裡就是一愣,他也不是笨人,只是多年等待的機會突然從天而降一下子有些忘乎所以,如今細細地想了想立刻心頭髮虛,自己是一時太過高興才會得意忘形,他輕輕一嘆:「多謝舅父的提醒,我明白了,不會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實看法,舅父放心好了。」

    齊國公略微鬆了口氣:「殿下能夠想通那是最好的,不管那裡的火燒得多熱鬧,咱們只要隔岸觀火就好,不必太過在意。」

    商討告一段落,李未央從客廳中出來,卻突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轉過身便看見靜王微笑著迎了上來,那俊美面上的笑容十分燦爛:「表妹怎麼這麼著急走,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李未央微笑道:「不過是一齣戲,殿下就能衍生出這麼多的故事,還扯出當年的那一個宮女,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元英笑容變得十分冷漠,只是又帶著一絲隱隱的得意:「嘉兒,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這個流言是你策劃的,這齣戲寫的不錯,我真沒有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李未央心頭微微一動,面上只是平淡地道:「殿下高估我了,這件事情跟我可沒有什麼關係,若非你突然說起,我還被蒙在鼓裡呢!」

    元英靜靜地望著李未央,他可不相信對方在這件事情中是全然無辜的,裴後虎視眈眈地針對郭家,恐怕這就是李未央的第一步反擊。他不由上前一步,低聲地道:「這齣戲雖然好,可是遲早要落幕的,就像舅父剛才所說,恐怕對於裴後的根基沒有太大的影響。」

    李未央輕輕一笑道:「誰說我要去動裴後了?」

    元英的面上露出疑惑神情,難道這齣戲和那些流言不是為了打擊裴後和太子嗎?那她費盡心思籌謀一切又是為了什麼?現在他覺得自己有些讀不懂對方了,他下意識地道:「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李未央笑容變得十分美麗,語氣也很輕快:「殿下,所謂流言便是在人最弱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在人強盛的時候它只能埋下一道陰影,當然這個陰影如果利用得好,也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

    元英越聽越是奇怪,卻看見李未央裙擺翩躚已然下了台階,他不甘心又追了上去道:「我希望你能把話說的更清楚一些。」

    李未央轉了頭,那清麗的面容在陽光之下閃著動人的光彩,她的眸子深不見底,語氣卻十分平靜:「殿下,凡事需謀定而後動。裴後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她當然知道流言是消不盡的,只能等它漸漸平息下去。可是對於另外一個人他可就坐不住了,你只盯著裴後,沒有注意到這齣戲的另外一個主角嗎?」

    元英蹙起了眉頭:「你說的是父皇?」

    李未央搖了搖頭,給了一個提示:「不是陛下,而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不管是對裴後、對陛下還是對朝政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聽到這裡,元英突然回過神來,「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嘉兒,你這主意打的可真妙啊!」

    李未央笑道:「我言盡於此,接下來就要看殿下如何表現。」

    元英一愣道:「我,我能做什麼?剛剛舅父不是說要我按兵不動,不要著急嘛。」

    李未央輕輕一笑,已然轉過頭去,目光落在不遠出盛放的梅花之上,笑容十分清淡:「靜王殿下,這麼好的時機若是不能把握住,豈不是太可惜了嗎?不可以正面出擊,也可以從側面打打邊鼓。」

    元英聽到這裡不由露出一絲笑容:「嘉兒果然是女中諸葛,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放心吧,這個流言會越傳越遠、越傳越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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