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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的微笑若有似無,那平靜淡漠的眼波並無漣漪。

    皇帝轉頭,冷聲道:「齊國公,有人告你府上收留了大曆的jian細,你又有何話可說?」

    齊國公連忙起身向皇帝行禮,道:「陛下,此乃誣告,微臣怎敢做出此事呢?」

    皇帝冷冷一笑,看向張御史道:「你可何證據能夠讓齊國公心服口服?」

    張御史立刻道:「回稟陛下,微臣有證據。」

    「哦,是何證據?」齊國公猛地轉頭,盯著張御史道:「難道就因為我府上有一個年輕女子出現,這就讓你覺得是我們收留了大曆的jian細嗎?無憑無據,張大人,我勸你不要口出狂言!」

    張御史毫不示弱:「我自然不可能在陛下面前胡說八道。齊國公,那白衣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你敢向眾人解釋嗎?或者乾脆讓禁軍到你家中去搜查一番,看一看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

    齊國公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想要到我家中去搜查!」隨後他轉頭道:「陛下,微臣絕不敢違反您的命令,更不會收留大曆jian細,一切都是這張御史胡言亂語,微臣忠心蒼天可表,請陛下明察!」

    皇帝的目光在他們面前一一掃過,卻是越發的冰冷。

    旁邊的裴皇后淡淡一笑道:「是也不是,只要去搜查齊國公府,一切便能真相大白了。齊國公,你是陛下最忠心的臣子,想必不會介意搜查以證你的清白吧?」

    齊國公的面容在瞬間變得陰冷,他筆直地看向裴後,目光之中she出無數的冷芒,而裴後絲毫不為所動,笑容卻更加溫和,雍容華貴、儀態萬方。太子立刻道:「怎麼,齊國公是擔心查出什麼來嗎?」說到這裡,他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一向自詡忠心耿耿的齊國公竟然也是欺世盜名之輩,若是心中無鬼,為何要抗拒搜查?」

    太子一出口,其他眾人便紛紛開口,皆是勸說齊國公接受搜查,證明自己的清白。

    齊國公聲音冷沉地道:「敢問太子殿下,若是什麼都沒有搜出來呢?」

    太子看了張御史一眼,雖然他不知道母后為什麼非要搜查郭家,但他相信對方的判斷,他立刻道:「若是什麼都沒有搜出來,我會當庭向齊國公你道歉,至於張大人……」但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張御史所說的女子是……不,不會!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笑容慢慢消失了。

    張御史瞧太子向自己望過來,立刻上前一步,挺了挺胸脯道:「至於我,情願以命向國公爺賠罪!」

    聽到這裡,眾人都是一驚。王瓊連忙道:「張大人,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什麼以命相抵,今日可是陛下的壽筵。你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要給陛下難堪嗎?」

    張御史冷冷一笑,仿若忠誠無限的模樣,梗著脖子道:「我是陛下的御史,負責監察百官的言行,齊國公若果真有收留jian細之舉,就是叛國之罪,微臣哪怕不要性命,也定要為陛下除此jian佞之臣!」說著他竟三步上前,摘下了自己的官帽,跪倒在地道:「請陛下下令搜查齊國公府,若是什麼也查不到,證明齊國公乃是清白的,微臣願意血濺當場!」

    聽他如此篤定,李未央眼底掠過一絲嘲諷,阿麗公主偶一抬頭,窺見李未央眼中藏了笑意,心中卻不免暗暗驚訝,心道嘉兒這是傻了不成,現在可是緊要關頭!要是被人發現了生病的冷蓮那可就糟了!

    皇帝略一點頭道:「如此,就請禁軍去齊國公府上搜查吧!若是沒有搜到,太子要道歉,至於張大人,你也只能以命賠罪了!」

    張御史一驚,立刻低下頭去應聲道:「是,陛下。」

    有了這一出,整個宴會就變得十分的冷清。眾人默默喝酒,偶爾才有交頭談話,卻一個個都是神情凝重。每一回陛下召開宴會,總要出點什麼事,弄的人心惶惶。看一眼那郭家人的神色,卻都是神情自若。而此時贏楚站在陰暗之處,窺視著大殿上發生一切,不過淡淡一笑。他早已經得到消息,冷蓮還在齊國公府上。

    只要禁軍一去,必定能夠搜查出此人!李敏之不過是個幼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根本不成氣候,可冷蓮卻完全不同。到時候不管李未央如何狡辯,齊國公府收留大曆jian細的罪名她都是逃不脫的,尤其這jian細還是來自大曆皇室。這可絕非是皇帝能夠容忍的,不管齊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們都逃不脫叛國罪名!

    靜王看著這一幕,目中掠過一絲憂心,他是知道李未央和大曆皇室的關係的。萬一李未央真的收留了大曆的什麼人,這事情可大可小。想必裴後和太子定會抓住這個把柄,將齊國公府置諸死地。一旦齊國公倒下了,那他靜王也就走到頭了。想到這裡,他不由看向太子,卻見對方那一張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冷笑。奇怪的是一旁的元烈卻是一副滿不在意的神情,甚至沒有出聲阻攔,像是根本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靜王心中思忖刻,也不由靜下心來,他隱隱覺得這事沒有這麼簡單。

    太子幾乎是開始坐立不安,他把整件事情串起來想,越想越是忐忑……

    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禁軍果然帶了一個女子上殿。禁軍統領向皇帝道:「陛下,微臣已經盤查過齊國公府上下人等,最後在陳留公主的住所搜出了這個女子,她並非郭家的奴婢,請陛下驗明正身!」

    竟然真的有jian細!眾人聽到這裡看向郭家的眼神,不免都多了三分惱怒和鄙夷之責。那大曆人送上死雁,分明就是在羞辱越西,且不提齊國公府這一位郭小姐曾經和大曆有過千絲萬縷的關係,就單說她收留大曆jian細一事,就是絕不能容忍的!

    那白衣女子面上蒙著面紗,只是向皇帝盈盈拜倒道:「民女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

    裴後蹙了蹙眉頭,似乎有些驚訝道:「你是何人?」

    李未央站起身來,微微一笑,神色從容地道:「回稟娘娘,這是我母親郭夫人的遠房侄女,從青州來投靠我們郭府的。」

    裴後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為何要蒙著白沙,不肯真面目示人?」

    其實冷蓮的容貌,沒有多少人能夠認得出,但是她的絕世美貌早已經傳遍了天下。她的容貌一旦露出來,自然會有有心人來指正,所以不管身在何處,她都是蒙著面紗的,哪怕是郭家的下人也沒有多少見過她的真正面目。此時阿麗公主強行壓抑住心頭的不安,冷蓮當真被搜出來了,接下來郭府該怎麼辦?嘉兒要怎麼辦?這都是她惹的禍,要是當初她不把冷蓮領回來多好!她下意識地就要開口,李未央卻及時向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動作。

    而這時候,太子已經開口道:「讓她把面紗取下吧,以驗明正身。」

    李未央竟然主動離席,上前一步,輕笑道:「陛下,我這一位表妹面上有傷,怕驚嚇了娘娘和諸位,請陛下開恩,不要讓她取下面紗,也算全了女子的臉面!」

    裴後冷冷一笑,神色之中多了三分譏嘲:「聽郭小姐此言,似乎是在有意在模糊此名女子的身份。」

    太子盯著這白衣女子,暗中猜想是自己擄走了真正的冷蓮,李未央才會找了一個人取而代之,若果真如此,那這個所謂的大曆jian細豈非在自己別院?!那李未央知道嗎,她是故意設下這個陷阱,還是另有所圖?!可能嗎,冷蓮只是一個美人計?不!不會!

    郭惠妃垂下眸子,淡淡道:「皇后娘娘,您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齊國公府收留了大曆jian細,還是請娘娘謹言慎行為好!」

    裴後冷冷瞧她一眼,眼底難得露出了一絲隱隱的猖狂和恣意。她冷笑道:「惠妃娘娘,你就不要再為齊國公府開罪了。張大人信誓旦旦,必定是有確鑿的證據。你還是應該勸郭小姐早些認罪為好,以免牽連更多無辜的人!」

    而此時那名白衣女子身形卻是輕輕一顫,似乎被嚇得瑟瑟發抖。

    李未央微笑道:「既然娘娘堅持,你便取下白紗吧。」

    那女子一怔,隨後略一點頭,素手一動,竟真的將面上白紗拂了下來,眾人一瞧,頓時驚呼一片,原來那女子一張秀美的面上,竟是無數的紅色斑點,如同麻子一般密密麻麻,根本就看不清原來的容貌了!

    裴皇后一下子攥緊了手心,她盯著對方幾乎有些不敢置信。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一角之上,那個地方是贏楚的藏身之處,他坐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此刻也是面上露出無限震驚。

    而那白衣女子已經淚流滿面,聲音哀婉:「請陛下和娘娘恕罪!民女韓門柳氏,是患了一種皮膚病,所以才不得不遮掩著。這一次來到大都,也是為了尋找名醫治病而已。民女的籍貫便在青州,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尋的,陛下可以派人去民女的家鄉查問就知。民女叫柳春雪,有名、有姓、有父、有母、有族人,絕不是什麼大曆的什麼jian細。」

    皇后聽到這裡已然明白過來,一瞬間她就明白自己上了李未央的當,而且對方將自己狠狠耍弄了一把,分明早已察覺出他們的用意,卻還是故意裝作上當的模樣,將冷蓮留在了府中等到這個時候再給她出其不意的一擊。不過,這還真是個意外的「驚喜」,那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究竟去了何處,為何沒能搜查到!

    李未央面帶笑容,揚聲道:「陛下,臣女也有要事!」

    皇帝蹙眉道:「郭小姐,你有什麼話要說?」

    李未央笑容和緩,氣度雍容:「其實張大人說的也沒有錯。之前的確有過大曆的jian細來尋找過臣女,只不過被臣女嚴詞拒絕,並將她逐出門外。」聽到這裡,眾人都是面色一變。

    皇帝看向齊國公道:「哦,果有此事嗎?」

    齊國公鄭重地道:「回陛下,小女說的沒錯。這件事情我們都有所知曉,而且還曾經向京兆尹大人備案過,讓他去抓那這一名大曆的jian細,京兆尹大人卻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告訴張御史,這才弄出了這樣的誤會!」

    元烈看了京兆尹一眼,眼中帶著冰寒的笑意。京兆尹這才站起身來,向皇帝行禮道:「回稟陛下,郭小姐的確在衙門備過案。」

    裴皇后盯著京兆尹,目光如同一條毒蛇。從上一回裴家的事情開始,京兆尹就已經和她隱隱不睦了,現在看來他分明是投靠了靜王一脈。

    太子按捺心頭忐忑,厲聲道:「郭嘉,你去京兆尹衙門備案,究竟是何時的事?又有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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