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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太子心中一驚,萬萬料不到竟然如此輕描淡寫,連忙道:「父皇怎麼能如此輕輕處置?這樣一來豈不是人人都要目無法紀?!」

    皇帝冷眼瞧著太子,太子突然心中一凜,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一個大錯,若是自己秉持著公正的態度不言不語,父皇恐怕還是會重懲郭家和王家的,可是現在皇帝那眼神分明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故意挑起來的,以為朕會上當不成?

    太子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躬身道:「父皇英明,兒臣絕不敢質疑您的決定。」皇帝目光收了回來,冷淡地看到眾人道:「至於參與此事的禁軍,各自回去領杖五十。」

    眾人紛紛叩謝皇恩,齊國公和鎮東將軍王瓊卻都是鬆了一口氣。

    從宮中出來,他們卻看見靜王急匆匆地趕了上來。齊國公見到他,便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靜王原本心急如焚,見到陛下這一杖只是重重舉起輕輕落下,才嘆了一口氣道:「還好父皇沒有因此過於怪罪你們,否則整個郭家都要遭殃。」隨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郭敦道:「這件事情你做得太莽撞了!」

    郭敦卻是另有自己的看法,王延傷了他的妹妹,又殺了他的參將,若是他無動於衷,他是沒有辦法再統領禁軍的。大丈夫為人行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錯的,他也必須一力承擔!剛剛他就已經想好,若是陛下要怪罪郭家,他就先行自盡,以期保得全郭家其他人的平安,而這個是有先例可循的,憑藉著父親的聲名到時候也不至於受到過大苛責。

    李未央落在最後,卻突然聽見剛才一直沒有出聲的王子矜叫住了他,王子矜迎上來,面色蒼白地低聲道:「郭小姐,我有話要說庶女有毒。」

    李未央站住了步子,轉過頭去,元烈卻擋在王子矜的面前道:「王小姐,請你回去吧。」

    王子矜不看元烈,只是看向李未央,美眸之中掠過一絲焦急,李未央輕聲道:「我沒事,你讓我們把話說清楚就是。」

    元烈瞧見李未央那雙眼睛掠過堅定的神情,不由微微蹙眉,嘆了一口氣道:「我就在旁邊,有事叫我就是。」說著,他已經走到一邊去了,李未央這才看著王子矜,神色微微一動:「王小姐,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王子矜咬牙道:「事到如今,我的確沒有什麼話好說,只是既然我三哥已死,郭王兩家的嫌隙是不是要因此更深呢?」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這就要看王小姐你如此處置此事了。」

    王子矜聞言一愣,幾乎有些醒不過神來:「你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眼眸鋒利,詞語卻溫和:「雖然我們都明白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想要挑撥郭王兩家,可是事情絕不只是如此簡單,恐怕對方的根本目的並不在於此!我勸王小姐,當務之急是好好處置你三哥身邊的那名外室,這些事情她決計逃脫不了干係,想想那參將身上的一柄青霜劍,再想想你三哥異常的行動,他固然有錯,可是那縱容他、慫恿他的人才是罪大惡極!」

    王子矜聽到這裡完全怔住,她猶豫地道:「難道你懷疑那個女子……」

    李未央冷冷一笑道:「這就與我無關了,端看王小姐你要做何處置,這可關係著你王家的命脈。」說完,李未央已經再不理會,轉身離去。

    王子矜看著她的背影心中越想越是惱怒,事實上這一次明明是郭敦闖了大禍,怎麼到最後人人都要怪他王家?這個郭嘉可真是好本事,南康公主所說的話字字如刀,暗藏玄機,必定是為她所教!王家損失了一個兒子,最後還要被皇帝斥責,父親更是官降一級,真是叫人氣不打一處來!一路怒氣沖沖地回到王府,她謝絕了王瓊的關心,轉頭便帶著護衛親自到了王延的住處。此時那一名妾室早已經離開了王家,根本是人去樓空了,王子矜看到此處,想到李未央傍晚所說的話,她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道:「她說的沒錯,看來在識別人心上,我差她的不是一點半點,而是望塵莫及啊!」她說到此處,淚水卻是滾滾而落,旁邊的婢女看到這裡,連忙遞上一條帕子,道:「小姐,你不要過分擔心。」

    王子衿卻是滿面憂慮道:「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過錯,若我能及早察覺對方的陰謀,約束三哥的舉動,也不至於讓他慘死,這都是我的過錯啊!」她一邊說著,一邊淚如雨下。

    而此時的郭家,李未央剛剛進門,便看見郭澄快步趕了上來,低聲道:「嘉兒,我已經抓到了你說的那個女子!」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將她帶到書房吧。」

    綠腰今日聽聞前院發生的事情,立刻趁著沒人注意她打了包袱,收拾了細軟便要離開王家。可是沒有想到剛剛出了後門就被人捉住了。此時見到書房之中所有人都是面目凝重,眼神冰冷,她不由就是一個寒顫,跪倒在地道:「各位,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你們何苦為難我呢?」

    李未央打量著眼前年輕美貌的女子,微笑道:「聽聞綠腰姑娘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又是十分的溫柔美麗,可是卻不知道你是效命於何人?」

    綠腰嚇了一跳,連叫冤枉,爭辯道:「我不知道這位小姐你在說什麼?」

    李未央神情淡漠:「皇后娘娘派你到王家來,就是讓你潛伏在王延身邊,一則是挑撥他和南康公主的關係,二則是在他的飲食之中動手腳,以至讓他言行全部由你操控,不是嗎?」

    綠腰聽到此處面色更加蒼白,她連忙道:「小姐真是會多想,我只不過是一個柔弱女子,又怎麼能做這麼多事呢?」

    郭導微微地笑了:「你不用再裝了!若不是你動的手,那一柄劍又是如何偷出府中的呢?」

    綠腰心念急轉道:「這事與我無關!我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是王延他自己無意中丟失了寶劍?」

    郭澄冷漠地道:「那雙劍乃是王延心愛之物,總是隨身攜帶,若非貼身之人根本沒有辦法盜取,而王家向來御下極嚴,一般人是不能跟在他們身邊的。唯獨你,你是一個外來者,又因為懷了身孕,所以王家人對你總有三分寬容,你就是藉此消除了他們的戒心,再三挑撥離間、煽風點火,甚至還盜取了王延的長劍,將那殺人之罪嫁禍於王延身上,真是最毒婦人心!」

    郭敦聽到此處,臉色頓時變了,他大聲道:「三哥,你剛才說什麼?」

    郭澄嘲諷地一笑道:「難道你在王府殺了半天,連真正的殺人兇手都不知道嗎?」

    郭敦看著綠腰,搖了搖頭道:「原來我是上了人家的當!」他猛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顯然是惱怒到了極點。

    李未央淡淡看了他一眼,卻是微微一笑道:「四哥不必憂慮,這件事情做了也就做了,若換了我是你,也絕對難以忍下這口濁氣,總要找他報仇的!」

    郭敦吃了一驚,在他印象中,自己的這個妹妹是運籌帷幄、心思深沉的人,她從來都和自己的意見相左,怎麼這一回她竟沒有怪罪自己?見郭敦的神情那麼驚奇,李未央笑容卻更深了,她開口道:「對方給咱們挖了陷阱,若是咱們一直站在井邊上一動不動,人家自然不會輕易動手,只有咱們先踏進去一步,讓他們以為已經上了勾,才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啊!」

    聽到李未央這麼說,屋子中的其他人都變了神色,尤其是綠腰,她心中一顫,伏地叩首道:「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從來也沒有什麼野心,請小姐放過我吧庶女有毒!」

    李未央眼中閃過一道明麗的光弧:「能夠接近王延並且有法子控制他,可見你手段不俗,暫且將你留著,將來會派上用場的!」

    綠腰聽到這裡,面上露出驚恐,李未央揮了揮手,立刻有人將她帶了下去。

    元烈神色一動,低聲道:「嘉兒,今天這件事情,你一早就知道嗎?」

    燭光照在李未央潔白的面上,竟有一層紅光在她眉心如水波一樣流動:「太子所為實在是讓人笑話,今天不過是一場小打小鬧,若是郭家真的要造反,禁軍就應該去包圍皇宮而不是闖入私宅,所以皇帝當然不會將謀反的罪名怪在郭家身上。」

    元烈若有所思:「的確如此,這造反的罪名是扣不上來,但是----私自挪用禁軍也是一條罪過。」

    李未央垂頭看著自己纖長的手指,似笑非笑:「這一點咱們就要感激太子殿下。今天若是他不出面,郭家還沒有那麼容易脫罪。他越是上竄下跳,皇帝越會懷疑背後的動機,所以他一開口,我就知道郭家定然沒事了。」

    郭澄大為驚訝道:「嘉兒,你還真是將太子和陛下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李未央輕嘆一聲道:「人心是複雜多變的,縱然我懂他們的心思,可是我卻看不懂皇后在想些什麼。」

    郭導看著李未央的神色,卻是淡淡一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躲咱們是躲不過去了,只好靜靜等待吧。」

    在郭家人正在商議的時候,太子怒氣沖沖地闖進了皇后宮中,而此時嬴楚正坐在那裡彈琴,他的琴音如水,不染塵埃。裴皇后靜靜地坐在一邊,手中拈著酒杯,神色若有所思。太子忍不住勃然的怒氣,大聲道:「母后,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裡聽琴,你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嬴楚連忙站了起來,揚聲道:「給殿下請安。」

    太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對這個閹人向來是有些厭惡的,更別提他總是隱隱覺得此人看自己母后的眼神透著那麼一絲不同尋常,而裴後竟然一直縱容對方!

    裴皇后淡淡地道:「不要停,繼續彈吧。」

    嬴楚看了太子一眼,不再多言,又重新坐下去,輕輕地彈奏起來,太子怒道:「停下!我讓你停下!」

    嬴楚卻沒有停頓,他一生只聽裴後的命令,至於其他人,哪怕是皇帝,他也是不會依從的!太子勃然大怒,衝上前去,一把搶過嬴楚的那把琴,重重地擲在地下,琴陡然發出一聲慘烈的聲音,立刻摔成了兩半。裴後臉色冷沉下來,她目中微冷道:「你又發什麼瘋!」

    太子一愣,隨即猛地轉過頭來道:「母后,今天本來可以將郭家一網打盡,治他們一個謀逆之罪,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趕過去將他們押入宮中,卻被父皇輕易放過了,你說他是不是故意偏袒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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