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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王廣一愣,隨即便上去拉住王延,可王延一把推開他,大聲道:「父親,我不走!」王瓊真是恨不得一把扇死這個蠢貨,若非是他,王家和郭家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甚至開始火拼呢?
王家護衛都是跟隨王瓊在戰場上拼殺過來的,絕對不會亞於這些禁軍,但是真的動起手來只會擴大事態。此刻三十餘名護衛受到王瓊指令,突然向兩側延伸,牢牢將王家人守衛在正中,一個個皆是面如寒霜,殺氣縱橫,比禁軍更是多了十分的煞氣,縱然郭敦看了也不免暗暗吃驚。
王子矜上前一步低聲道:「父親,請您千萬不要動武,我會想法設法牽制住他們,不讓他們動作。這樣,你帶著三哥立刻從後門走,進宮面聖,向他說明一切,不論是郭家還是王家都承擔不了出兵火拼的結果,還是早一步讓陛下知曉,免得讓有心人在陛下面前做鬼。還有郭家那一邊,也儘快安排人去通知。我想郭敦所作所為,恐怕郭府的人還不知曉。」
聽到這裡,王瓊迅速點頭,立刻吩咐人去辦了,隨後他輕輕向後退去,低聲向王子矜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瞧瞧你的陣法,只是儘量不要傷人,困住他們也就罷了!」
王子矜明白過來,連忙道:「父親放心!」
郭敦瞧見對方要護送著王延從側門離開,頓時火冒三丈,他大聲道:「捉住殺人兇手!」立刻有禁軍沖了過去。然而就在此時,原本十分平靜的花木、假山,突然開始移動,將那些妄圖行動的士兵困在中央,看到這一幕,郭敦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他沒有想到王子矜竟然動用了這府中的陣法。眼睛瞧見王延被人護送著離去,他心道:好啊,我來捉你,你卻逃走,不要以為我就此罷手!哪怕你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你以完此仇!他大聲道:「不管這勞什子的陣法,咱們一定要活捉這殺人兇手,替兄弟報仇!」他說完這句話,自己率先沖了上去,後面的五百禁軍也跟著他一路向前。
可是這花園之中的陣法竟然如同迷宮一般,將他們牢牢困在其中,原本的五百個人,逐步被分散,四百、三百、兩百、一百,最後郭敦身邊的人只剩五十個左右,其他人卻都已經不知分散在何處,全被那重重的迷霧牽扯住了。而郭敦身後更有無數花木絡繹增加,層層疊疊將眾人困死,雖聽見四下里殺聲震天,卻看不到一個王家護衛,不知不覺間自己身後的禁衛卻受了不少的傷,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卻還在艱難的支撐著。卻偏偏不是被敵人所傷,而是因為迷霧重重看不清前路和自己人拼殺成了一團……
每個人的臉上都被濃厚的血垢遮掩得難辨面目,縱然驍勇如郭敦,也不禁有些心驚膽戰。他是在戰場上拼殺過的,卻還沒有見過這樣的陣法,人一旦進去就根本繞不出來,若是你老老實實的被困住還好,一旦想要反抗,就會莫名的陷入更深的陣法之中。縱然突圍出去也沒有用處,王家的那些護衛像抽冷子一般時不時地竄出來,毫不猶豫就將被圍困的禁軍殺死。
郭敦雖被護在中間一時性命無虞,卻也是面色發白,他少年英雄,自詡是文武雙全,又曾經上過戰場,卻不料一個小小的陣法竟能讓他狼狽至此。本想要捉住殺人兇手,可是這樣的局面是他難以想像的!旁邊的副將道:「指揮使,如今全身而退已是不易,不如化整為零,就此撤退。」
郭敦此時衣袍頭臉都已染成殷紅色,鮮血淋漓的往下淌,他抬手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污痕,看了副將一眼,冷聲道:「我既然帶了五百個人來,就絕對不會退出去,否則這會變成全天下的笑柄!你清點剩餘的人,護著他們撤退,我留下來!」他的意思很明白,他讓別人走,自己卻是不肯走的。說完,他提振士氣,又帶著人向前衝去。
王子矜利用陣法的千變萬化,將原本只有區區三十名的王家護衛化整為零,命他們在陣法之外按照不同方位站好,隨之用她精心設計的箭劈天蓋地的圍住那五百禁軍,一邊將禁軍分散,另一邊卻是伺機伏殺,眼看著禁軍一旦衝出來,就會一排一排如同割麥子一樣倒在地上。
她在陣外看得分明,不由一震,沒有想到郭敦竟然如此驍勇,本以為困住對方就完了,卻不料對方壓根是見神殺神,遇佛殺佛。遇到阻礙,哪怕受傷掛彩也非要拼殺出來不可!王子矜原本就不希望王家和郭家出現衝突,更何況這些禁軍乃是無辜的人,她心中不由將自己的三哥怨到了極點。若非是他糊塗,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王延卻還沒有離去,他眼見王瓊已經一馬當先已經離去,便又跳下馬來,甩開護衛沖了回來。王季上去阻攔,王延卻像是殺紅了眼一般怒聲道:「他既然要殺我,我就要將他的命留在此地!」說著他冷笑一聲已然提起長劍,快步地向陣中走去。
王子矜連忙大喝住他:「三哥,你這是要做什麼?」
王延頭也不回已經快步走入陣中,王子矜學了陣法後也不曾對自己的兄弟藏私,這王府之中的每一個陣法都曾經很認真的教導過她的兄長們,王延雖然學的不精,卻也略懂皮毛,他一進陣法便如游龍入海一般得心應手,接連殺了十餘名禁衛,被噴得滿頭滿臉的鮮血,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煞星。他提著劍,已然向郭敦一步一步準確地走了過去。
王延藏身於一處假山之後,靠著假山的移動,逐步靠近了郭敦,郭敦猛地回過頭來,可是只瞧見漫天的煙霧,根本看不見自己的敵手,他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長劍,突然聽見身邊的副將「啊」的一聲,他連忙扶住對方,卻瞧見對方的胸口已經被穿透了一個血窟窿!他猛地抬起頭,只見到王延就在跟前,卻原來是對方偷襲自己,副將竟然以身相替,郭敦勃然大怒,他沒想到王延居然還有膽子跑回來,更使出如此陰險的招數。眼看著王延已經殺至跟前,郭敦狂吼一聲,向王延撲了過去。
兩人在陣中拼殺起來,遠處的王廣和王季都瞧見了,不免面露焦急,王廣連忙道:「我去將他帶出來!」
王子矜叫住了他:「不,現在你進去,只怕事態會更加嚴重。」
王廣聽到她這樣的說法,不由就是一愣道:「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子矜搖了搖頭,美目微凝:「三哥闖的禍還不夠多嗎?先是羞辱南康公主,再是囚殺郭嘉,如今他還有謀殺禁軍參將之嫌,人家鬧上門來,說白了都是咱們沒理庶女有毒!就算到了陛下跟前,郭敦也是情有可原,錯的都是三哥!現在你進去,不是幫他,而是害他!郭敦闖府,咱們可以用陣法困著,可若是你們兄弟一起上去,別人就會說我王氏意圖不軌!」
王廣臉色沉了下來:「妹妹,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瞧著他們就這樣互相拼殺嗎?」
王子矜一時之間也無法作出決策,郭敦只有一個人,王廣若是下場,那就是以二敵一,傳出去也是王家的過錯。就在此時,王瓊已然發現王延半路逃跑,一路追了回來,看到眼前這樣的局面,不由痛心疾首,他搖頭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犯過錯,卻沒想到終究沒有教育出一個好兒子,讓他闖出如此滔天大禍,這可怎麼好啊?我該如何向王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王子矜看著鬢髮如霜的父親,卻是嘆了一口氣,陣中的激戰已是如火如荼、你死我活了。郭敦身邊僅剩的三十餘名禁軍已經將王延圍了起來,而那些王家的護衛見到這情況,也不顧危險的沖入陣中,兩方對峙起來。
王延瞅准一個空檔,左手一劍,郭敦腳步不由就是一個踉蹌,他右胸下面的刀口深入數寸,鮮血仍在汩汩而出,可見王延下手之狠辣!郭敦眼見王家的護衛一個個都是極為精悍,而自己身邊的禁軍在不斷地倒下,心中越發的不甘,面色越來越駭人,眼神卻越來越亮,他身邊的禁軍原本雖然人數雖多,可是都被王子矜的陣法困住,和這些徒勞無功的煙霧激鬥了半日,傷亡很重,又早已精疲力竭,被這些王府的護衛一衝,不久便陣形大亂,步步後退,而王延卻更是殺戮心起,身影所到之處,便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王子矜看到這一幕,不禁咬牙道:「三哥在利用我的陣法!」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憂慮,原本她只是希望用陣法困住那些人,並沒有真的下殺手,最多不過讓他們受傷罷了。可是王延一入陣中,便刻意地轉變了陣法,使得陣中殺機大甚。
郭敦握刀的右手在不由自主的痙攣發抖,他死戰力竭,也絕對不會向王延低頭!終於,讓他瞅准了一個時機,故意露出弱點讓王延以為自己已經體力不支,王延果然上當,揮舞著長劍向他衝殺過來!郭敦就是抓住了這一個瞬間,一把扣住王延的肩膀,王延一個激靈反手就是一劍,這一劍砍在郭敦的身上,卻仿佛入了石頭一般,郭敦明明劇痛,卻是狠狠一咬牙,怒喝一聲猛地提起王延,竟一下子投向半空,王延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快速的落下,郭敦用膝蓋迎上,如同對待玩偶一般,重重的給與王延一折。王延整個人形成了一種古怪的v字,他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眾人只聽見人的骨骼清脆的一聲響動,便見到王延如同蝦米一般,竟被生生的折成了兩截!他一下子滾落在地上,卻還未死,只是不斷痙攣著,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王家其他人遠遠瞧見,不由都是大驚,他們原本以為靠這陣法的力量至少可以讓王延取得優勝,卻沒有想到郭敦竟然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之下,還能如此這樣勇猛。事實上郭敦的確算計不足,果決勇猛卻是無人能敵,王家人究竟是想差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郭敦非但不傻,此刻還急中生智,剛才王延在陣中衝殺的時候,他已經觀察到了對方是如何行動的,又是如何衝破陣法的障礙,此刻他已經有所覺悟,一路提著王延,一路大聲道:「諸位跟我走!」說著他已經龍行虎步地走出了陣法。
王子矜等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瞧見郭敦一把將王延擲在地上,王子矜連忙上去察看,王延還沒有死,只不過其形比死更可怖!整個人不斷的扭曲著,口中吐出血沫,嘶啞著喉嚨,連一句疼痛的話都說不出來,那面容猙獰,簡直是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王子矜曾經見過這樣的情景,那是她在廚房中看見一個廚娘在剮一條鮮魚,當魚鱗全部去掉的時候,魚還沒有死,不斷地掙扎、抽動,意欲逃出掙脫卻是無可奈何,就是這樣可怖的情景!
王子矜知道王延的骨節已經碎裂,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如同彎折的蝦米一般的廢物了!
看到這種情形,王瓊大為痛心,雖然他動過殺機,可王延畢竟是他的兒子,不論犯了什麼過錯,一刀殺了也就罷了,斷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縱然心如鐵石,他也不禁老淚橫灑,忍住惱怒,逼視著郭敦道:「現在你已經傷了王延,你還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