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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裴弼扶住胸口,又咳嗽了數聲,突然面色消沉地道:「我來參加這場婚宴本是想要祝福南康公主和駙馬二人鸞鳳和鳴、永結同心,卻不料竟會出此等事,更被有心人誣陷栽贓,真是叫人寒心……」他的話說了一半,面色變得更加蒼白,身形也搖搖欲墜,「哇」的一聲竟噴出了一口黑血。
眾人都是大驚失色地看著他,他身邊的客人連忙扶住道:「裴公子,你沒事吧?」裴弼顫抖著身體,突然抬起手,指著王家的人道:「你們、你們竟然在酒水之中下毒!」客人們一聽都是大驚失色,連忙回過身去,想要將剛才服下去的酒水和美食全都摳出來,那場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李未央瞧著裴弼,眼底卻隱隱露出譏嘲的神色,想要說話,可下一瞬間,她瞧了面色難看的王子衿一眼,卻是忍笑作沒看見。
裴弼搖搖欲墜的模樣,還不忘聲色俱厲地道:「好,果然是一箭雙鵰!明明是你們護衛公主不利,卻不忘將郭家和裴家一同拉下水,厲害!果然是厲害!」他說完這一句話,竟面色慘白地向後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王子衿使了個眼色,從宮中請來的太醫立刻上前去為裴弼診治。眾人都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很快那太醫站起身來,向著眾人道:「裴大公子是中了毒,可是具體中了什麼毒,還要等我驗過他的血和剛才的酒杯才能知曉。」
大家的臉色都變得異常精采,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先是公主遇劫,隨後是郭夫人身邊的媽媽與此事有了關聯,再接著竟又牽扯出了裴家的隨從,現在連裴大公子都中毒昏迷,整件事情看起來十分錯綜複雜,不明內情的客人們都是面面相覷:郭氏、王氏究竟誰才是罪魁禍首?是郭家包藏禍心,還是王家護衛不利,又或是裴氏蓄意謀之?若果真如此,裴弼又怎麼會無緣無故中毒呢?
李未央不免冷笑,立刻便猜出裴弼此舉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攪混這一池水,他若是好端端的,眾人都會逼著他回答為什麼隨從會與此事有關聯。可他這一倒下去,所有人都會將目光集中在王家身上,更別提他暈倒之前還說了那樣一番話,分明就是為了混淆視聽!
王子衿眼底有濃濃惱怒,郭氏與王氏早已有了嫌隙,眾人看到裴弼此舉自然會懷疑是王家人賊喊捉賊。先是陷害郭氏不成,如今又陷害裴家,總而言之王家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如今王瓊和齊國公正在書房商議該如何解決此事。這裡的事情他們偏偏處置得如此的不妥當!剛才就該一舉捉住裴弼,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王子矜轉頭瞧著李未央,卻見對方一雙眸子靈動如波,美麗的面孔清麗如荷,可是神色卻是無比的冷淡,顯而易見,李未央是不準備替王家洗刷這個冤屈了。
王廣心頭微凜,上前一步向著太子道:「殿下,今次的事情王家一定會親自面見陛下給出一個交代。只是這裴大公子他……」
太子故作為難道:「裴弼身上中了毒,可見此事的確另有蹊蹺,這隨從和裴弼都由我帶回太子府,我會細細審問,等到裴弼醒來,再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吧!至於其他人……都先行回府,若有傳訊再另行決議!」太子說完這句話,眾人便紛紛應諾,他嘆息一聲,率先走出了大廳。自然有護衛扶著裴弼並押著那隨從跟著太子而去。王延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卻被王廣攔住,一直沒有出聲的王季默默瞧著,卻是若有所思。
諸位客人們見到這種情形,也紛紛起身告辭。很快原本熱鬧的大廳就走得乾乾淨淨,剩下的也不過就是郭家人。
李未央回過頭,修長濃睫微閃,黠慧笑道:「王小姐,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告辭了。」
王廣聽到這裡心頭一陣焦慮,他主動上前道:「郭小姐,這個爛攤子你就不管了嗎?」
王季卻攔住了王廣,他輕聲笑道:「郭小姐已經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剩下的事情就該王家來解決了。」
王子矜看著王季的表情就知道對方的意思,李未央的所作所為已經仁至義盡,她沒有必要幫著王家洗脫冤屈。經過這件事情,王子衿對自己的行事處置十分不滿,竟然在關鍵時刻比不上一個擅長觀察人心的李未央,這讓她心中十分懊惱,此刻也不願多言,只吩咐人道:「先去書房稟報齊國公此事的進展,再去南康公主屋中請郭夫人出來。」
李未央聽到王子矜吩咐,只是淡淡一笑,面上卻是不露聲色。
此時元烈得意洋洋地牽了栗子過來,神采奕奕道:「這肉湯的效果可真不錯!栗子最喜歡肉湯的味道了,一聞到就會完全失控,不管不顧的向對方撲過去。」
王季聽到這裡一怔,王廣卻猛地睜大眼睛看著對方道:「殿下的意思是----」元烈哈哈大笑,指著那眼泛綠光的狗,微笑著道:「我吩咐婢女裝作不小心在那隨從的身上灑了一點肉湯,因為動作迅速,他也沒有察覺。雖然只有三四滴,可是我家栗子鼻子特別靈敏,任何一點肉湯的味道都瞞不過它,當然熱情洋溢地撲過去了!」
王子矜搖了搖頭,她還在暗中奇怪,不知道李未央究竟是從何處得知這香氣異於尋常……原來眾人都被她涮了一把!目的不過就是為了引出裴家人,如此一來,裴弼的所謂中毒豈不成了笑話一場!簡直是自己鑽進圈套,自投羅網!如今,他們王家也就有了對皇帝的說辭,想到這裡,她微微一笑,看著李未央,聲音溫軟婉轉:「郭小姐的心智果然聰慧,子矜不勝佩服。」
剛才甩手不管,只是為了讓王家人著著急,讓他們知道不是事事都會順心如意的,李未央神色如常,顯得漫不經心:「王小姐不必多禮,我也不過是為了郭家洗刷冤屈罷了。從今日起公主殿下就要居於府上,還請王小姐多加照顧,不要出什麼紕漏才好。」
王子矜點了點頭,眼中也不免添了三分敬重:「郭小姐放心,公主是我的嫂嫂,又是金枝玉葉,我們絕不會怠慢的。每一日的病情進展都會報去郭府,決計不會有什麼閃失。」
李未央眸子清澈動人,只是別有深意地望著王子衿笑了笑,轉身和元烈一起離去。王子矜瞧著他們二人的背影站在一起是如此的相配,她不禁輕輕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王季走到王子矜的身邊,柔聲道:「今天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王子矜從自己的出神之中走了出來,她看了王季一眼,眉梢暗攜一絲黯淡,聲音卻恬溫:「至少沒有表面看起來如此的簡單,你有沒有想過裴弼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公主,還要費盡心思將她帶出府去?」
王季微微一笑,卻是十分從容地道:「因為裴家現在跟以前不同,他們如今很缺錢,若是能夠將公主握在手中,不論是郭氏還是王氏都會很樂意付出一大筆贖金的,絕對可以解了裴家的燃眉之急!」
王子矜眉眼頓時噙了薄怒,冷笑一聲道:「看來裴弼真的是被郭家逼到了絕處,否則他也不會想出如此多的歪主意,還都是昏招!」
王季搖了搖頭道:「說是昏招倒也不盡然,畢竟他還有自保的法子。」
王子矜皺起眉頭,神色有些不安,旁邊的王廣連忙道:「這件事情只要稟報陛下,想必他會對裴家的陰謀有所察覺。」
一直沒做聲的王延冷笑了一聲,目光冰冷地道:「不管怎麼樣,這本來是郭家和裴家之間的爭鬥,卻莫名其妙把咱們都牽扯了進去,實在是令人厭惡!」聽他說到此處,語中似乎有三分怨恨之意,王子矜略略蹙起了眉頭,想要說什麼,可是想到王延往常性子就很暴躁,輕易不肯聽人勸告,自己無論多說什麼都只會讓他心生反感。她便只是低聲道:「三哥,你還是好好照顧公主為好。」
王延卻是冷哼一聲,滿面的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位南康公主論起美貌只是尋常,論起出身更是低賤,若非有一個郭慧妃作為養母,那麼她只有老死宮中的結局。皇帝將他賜給自己,也不算什麼天大的榮耀。最關鍵的是身為駙馬都尉,將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執掌兵權,恐怕還會連累其他王氏的兄弟!想到這裡,他對南康公主便有了三分的厭煩,更別提今天婚宴之上還惹出了如此多的事情……聽到自己妹妹這樣說,他神情緊繃,氣勢咄咄:「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看著王延一臉無所謂的離去,王子矜和另外兩人面上露出一絲憂慮。王子矜面目嚴肅道:「我瞧三哥好象有些不對勁!」
王廣這樣厚道的人也不免動怒:「他向來就是糊塗的人,父親的管教、咱們的勸解,他誰的話也不肯聽,只一心認為父母和大伯父都對他十分不公正,真是把人氣死!」
王子矜搖了搖頭,眸子閃著不明的憂慮:「他脾氣不好倒還在其次,現在我最擔心的而是別的事情。」
王季聽到她說這樣的話,心念一動:「你是擔心三哥在外面的那一位?」
王子矜點了點頭,刻意壓低了聲音:「你們素來知道三哥是任性妄為的,這次他先因為此事對公主起了三分反感,怕是將來要興起好多的風浪來。」另外兩人聽在耳中都是有些為難,這婚事是陛下親自指婚,絕無更改,王延若是不能好好對待南康公主,只會使王家和郭慧妃之間起衝突,這樣一來便連整個郭氏一族都要牽扯進來。
王廣眉頭皺的很緊:「凡是皇子爭鬥是沒有什麼是非可言的,咱們身為臣子最好還是旁觀為妙,不要攙和到裡面去。」
王子矜看了王廣一眼,卻是搖了搖頭:「晚了。」從皇帝想要選擇自己成為旭王妃開始,已經註定了王家不可能在這場爭鬥中獨善其身,如今的局面不過是要逼迫王家提早站隊罷了!她很清楚,裴後虎視眈眈,裴家死而不僵,恐怕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李未央回到郭府,見到郭夫人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便微笑著道:「母親不必擔心,公主的傷勢太醫不是說已經沒有生命之憂了嗎?等過些日子我陪你去王府看望她。」郭夫人卻是搖頭,復又嘆息一聲道:「好好一場婚事,卻在大喜的日子鬧出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是不吉利。」
郭導笑道:「母親緣何如此的迷信,不過就是一點小意外,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郭敦一直忍住氣沒有在王家發作,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陛下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應當會重責裴家吧?」
李未央搖了搖頭,眸子裡有墨玉般淡淡光澤,面上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會如此簡單的,那裴弼服了毒,只怕還會反過來倒打王家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