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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這一回他是瞧郭家人不順眼,故意想要試探他們的虛實,也是想要給郭家人一個難堪。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那個明明只知風流放蕩,才名卻在自己之上的郭導。一個廢人緣何在眾人心中的地位還要超過他呢。王家其他子弟他比不上,難道還比不上郭導嗎?後來又加上旭王當眾拒婚的事,王子矜和王家其他人還不覺得如何,王延第一個覺得受到了侮辱。所以今天,他才會說這樣的話。

    他壓住怒火,冷冷地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郭小姐說這話,卻是說岔了。」

    李未央淡淡一笑,神色從容道:「聖人有雲,人有八種毛病,不知公子可知道嗎?」

    王延一愣,卻是莫名所以。郭導大笑,朗聲道:「與自家無關,卻非要操心的,叫做『總』;客人不想聽,你還說個沒完沒了的,叫做『佞』;胡亂揣測人心,卻又猜不準的,叫做『蠢』;說話不經大腦,沒有原則,叫做『愚』;喜歡揭別人家是非,叫做『讒』;挑撥是非,故意為難的,叫做『賊』;對自己喜歡的,即使不怎麼樣也說它好,自己不喜歡的,即使好也故意誣衊,叫做『曲』;自以為是,只認可跟自己一致觀點,別人看法跟自己的不一樣,即使正確也不認可,叫做『矜』!總、佞、蠢、愚、讒、賊、曲、矜!王公子,你這八種毛病都占全了。我妹妹不說,只是為了給你留下點面子,偏偏你還沾沾自喜不自知,如此咄咄逼人愛管閒事,還不覺得丟臉嗎?」

    聽到郭導言辭激烈地把他狂批一頓,王延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堪至極。他砰地一下子掀翻了眼前案幾,猛然站了起來:「郭導,你說什麼?」

    郭導神色從容,同樣啪地一聲,卻是展開了扇子,瀟灑之極,口中輕嘆一聲道:「我以為王公子是多聰明的人,我都說得這麼明顯了,你怎麼還這麼笨!舉個例子吧,有人討厭自己的影子和腳印,想把它甩掉,結果越走腳印越多,走得再快也甩不掉影子,他這個蠢人以為自己走得太慢所以狂奔不止,最後活活累死。你說這人笨在哪裡呢?」

    王延不知道郭導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不由臉色更難看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王子矜和王季卻是面色微微一變,他們是何等聰明之人,此時早已聽懂了。王廣聽到這話,連忙拉住王延,低聲道:「三弟,不可無禮!」

    王延卻是不願意聽王廣所言,一把甩開了他的袖子,冷聲道:「你將話說清楚。」

    郭導淡淡一笑,舉起酒杯,繼續道:「其實這蠢人只要走到陰影之下待著不跑,影子和腳印自然沒有了!一切原因只在於他過於愚不可及,乃至於忽略從自身找毛病!王公子自幼學富五車,文武雙全,自當明白仁義的道理,明白動與靜,得與失的分寸!可你偏偏不懂得自省,不明白自修其身的道理,卻去過問別人的家事,豈不是和這個追影子的蠢人一樣本末倒置嗎?」

    王延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此刻已經聽明白了剛才李未央說他是狗拿耗子,如今郭導更說他自己不知道醒悟,只知道去管其他人的家事,是個天下第一的大蠢貨。這兄妹倆一搭一唱,用最文明的話把他狠狠踩到了地底下,罵人都不帶髒字,他聽到這話,焉能不惱羞成怒?剛要發怒,此時卻聽見王子矜目光冰冷道:「二哥,三哥這是喝多了,還不趕緊將他扶下去!」

    王延正待掙脫王廣,可是旁邊的王季卻是手指在他胸口淡淡地一拂,王延頓時骨節僵直,動也不能動了。

    郭導看到這一幕,心知王季定然是使了什麼手段,以致王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果然,下一刻王延便如同石像一般,被人硬生生攙了下去。

    王季回過頭,從容微笑道:「郭小姐,請恕家兄無禮。」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不必放在心上就是。我們是客人,當然要客隨主便。」

    好一個客隨主便,你們兄妹剛才咄咄逼人,不動聲色間字句如刀,幾乎讓王延無地自容,從今往後都很難再在人前開口,這還是客隨主便嗎?王季心中這樣想著,面上笑容卻更甚。不過,一切也要怪王延自取其辱。如今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位郭小姐絕不是她表面看上去這樣一個平和的人,恐怕她心思之狡詐、手段之厲害,絕非一般人可比。想到郭氏和裴氏的爭鬥,如今郭家明明占了上風,王季不禁心頭一凜。

    忍受屈辱,是需要強大的包容心,需要謙和平靜與自我超越,如今王延如此焦躁不安,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內心不夠強大,但與此同時,再沉靜的水遇到狹窄的地方一樣會奔騰激盪,再強大的內心遇到命門也會破功,失去原本的平和沉靜。王季深知自己的兄長王延若是剛才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李未央那一番話說得當眾失態,徒惹嘲笑,所以才急忙讓他退下。

    郭家人果然不是好惹的,把王延弄得無地自容,被迫離席。此時眾人的目光又從郭家轉到了裴弼身上,卻見到他已經站起身來,向眾人道:「我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了。」說完,他竟然不等王子矜回答,就踉踉蹌蹌往外走。

    王家人看到這種情況都覺得奇怪,王廣不由趕緊吩咐道:「還不快攙扶裴公子回去。」

    眾人只當裴弼是被剛才王延的冒昧之詞傷了神,唯獨李未央終於等到了此刻,卻是淡淡一笑,也站起身來告辭道:「王小姐,阿麗公主剛才多飲了幾杯,身體不適,我們這就先陪她回去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聽到這話,王子矜連忙站起身來笑道:「郭小姐請便。」

    李未央微微一笑,便讓人扶著阿麗公主轉身離去了。

    王季看著李未央的背影,卻是轉頭向眾人道:「還請各位開懷暢飲,不醉無歸。」他說完了這句話,卻見到自己的妹妹還是瞧著李未央遠去的背影,神色十分複雜。他不由幽幽一嘆,走到她身旁低聲道:「我們該回宴席上去了。」

    王子矜吃了一驚,抬頭看見自己兄長一雙沉靜安寧的目光,不由點頭道:「好。」

    李未央下了台階,正瞧見裴弼已經上了馬。隨從策馬過來向裴弼稟報了幾句話,裴弼突然面色大驚,聲色俱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裴弼向來十分寧靜,如此大失常態,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了。而這事情,李未央是知道的,不但知道,更是她一手策劃。事實上從裴寶兒去收買艷血盟的人開始,李未央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裴寶兒出的價格,李未央再翻三倍。所以裴寶兒如今私下去找艷血盟的人對質,當然是討不到什麼好處。非但沒有,那些亡命之徒竟然還將她綁了,賣入青樓之中。

    裴弼的人想必會找到裴寶兒,只可惜,如今定已是殘花敗柳,無力回天了。

    李未央在宴會上一直按兵不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王家身上,如今看到裴弼露出如此神情,她不由覺得心頭異常暢快。看來,這場戲算是唱的極好!

    郭導在旁邊悠然嘆道:「這裴公子這一回可算是失策了。他將所有的目標對準了咱們郭家,卻萬萬料不到後院失火。」

    話音剛落,李未央只見到裴弼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竟整個人從馬上直直栽下,墜倒在地,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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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急事出門,大家的留言沒辦法及時回復,如果周日不能在早上八點更新,請大家下午四點前看,應該來得及。

    PS:有人問我為啥文里重複形容詞多,經常冷冷一笑,就知足吧,我沒有用邪魅狂狷一笑,你就該偷著樂了==

    ☆、256一片火海

    李未央回到郭府,趙月連忙遞來一封密函。李未央接過仔細看了,面上露出一絲笑容,在布置陷害裴氏同時,李未央還布置另外一樁事情,只不過裴家顧著還剛剛虧欠的款項,恐怕還沒來的及顧上這一點,很快裴皇后就會知道了,希望她會喜歡李未央送的這個禮物。

    她這樣想著,卻突然有一雙手遮住了眼前的景致,李未央抬起了眸子,面前是一張異常熟悉的俊俏面孔,元烈竟然拖長聲音道:「未央!」

    李未央無語,他什麼時候來的,還是剛才跟著她一道進了府中?她道:「怎麼如此神出鬼沒的?」

    元烈厚著臉皮,聲音裡面還帶著無限委屈,手也趁著別人不注意環上對方的腰:「未央,為什麼這幾日都不理我,就連去王家參加宴會都不讓我跟去?」

    李未央低聲道:「這是郭府,哪怕是我自己的院子也一樣有不少下人,人家都在看著,你先放手好不好!」

    元烈眼睛眨了眨,毫不猶豫地道:「不放!」

    李未央用手扶著額頭,不由搖頭道:「我今天真是不想見到你!」

    元烈十分心碎的模樣,泫然欲泣道:「為什麼?」

    李未央知道他裝腔作勢,懶得搭理:「你以為莫名其妙多了個對我有敵意的王小姐,我就沒有心理負擔嗎?」

    聽到李未央提到王小姐,元烈就是一愣:「什麼王小姐?」

    李未央冷冷地道:「不就是那一位陛下親自要為你賜婚的王小姐!今天我去,她可是好好地給了我一番下馬威,向眾人表明她的獨特之處,又想方設法的壓我郭府,你說我該不該把這筆帳記在你的頭上?還不放手!」

    元烈堅持不肯鬆開手,李未央狠狠踩了他一腳,他立刻鬆了手,李未央正要離開卻突然聽見他哎喲一聲,她不由吃了一驚,自己剛才並沒有用很大力氣,他這是哪裡受傷了?或者是之前的舊傷復發嗎?下意識地關切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誰知李未央還沒有動作,就被元烈使詐整個抱進懷裡,他身上哪裡還看得到有什麼痛處,更沒有什麼病痛:「未央,為什麼要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我的氣嘛!」他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就像孩子在撒嬌一般。

    李未央見他是故意的,扭頭轉身就走,卻又被他死死地拖住:「未央,什麼王小姐,我又不認識她,硬塞給我的東西,我怎麼會要呢?」他的聲音低沉悅耳,仿佛春風輕拂在耳邊,十分動人。

    李未央心頭就是一動,一時沒有掙得開,他的聲音幾乎是有些無奈的:「未央,這世上我只看中你一個,比起你來,其他人都無關緊要。我回到越西,看到的都是煩心的人,但是一看到你,那些痛苦和煩惱就都消除了,別人怎麼能和你比?所以不要去考慮什麼王小姐,你若是肯答應立刻嫁給我,咱們馬上就舉行婚禮,到時候你還用擔心那個老頭子胡亂賜婚嗎?」他是一本正經,循循善誘,再加上那張人畜無害的俊美臉孔,絕對殺傷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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