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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郭惠妃搖了搖頭,眼底含了稀薄的淚花:「剛才真是太險了。」

    李未央苦笑道:「您既然知道危險,為什麼還要闖進來。」

    郭惠妃嘆了一口氣,神色卻是極為訝異,仿佛她問了個笨問題:「你是我的親人,難道要讓我看著你被皇帝處死嗎?但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陛下最近雖然瘋得厲害,可也還不會無緣無故處死一個人,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對你又能有什麼怨恨!」

    李未央神色凝重,沒有答話,良久之後,就在郭惠妃以為她不會再回答了,她卻低聲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陛下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書房之內,元烈丟下了長劍,轉身也要離去。皇帝大喝一聲道:「朕的話還沒說完!」

    元烈轉過頭來,看著皇帝,唇邊抑制不住浮起一點冷笑:「不知陛下還有什麼旨意?」

    皇帝好不容易才壓住怒火,道:「元烈,你就沒有話要對朕說的嗎?」

    元烈冷冷一笑,面無表情地道:「有!」

    皇帝低聲道:「你說吧。」原本他以為,元烈是要向他告罪,卻沒想到這個混小子下一句話就是:「若是陛下再敢對她動手,就不要怪微臣無情了!」

    皇帝震驚,怒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真要造反不成!你不要忘了,今天你有的這一切,都是朕給你的!給了你的一切,只要朕不滿意,隨時可以收回來!」

    二人寂靜里相對,聽著窗外風聲簌簌,卻更添了一分冷凝的氣息。元烈完全都不在意皇帝的話,目光中漸漸帶了一絲嘲諷道:「換了十年前你若是接我回來,或許我會恐懼陛下,怕你收回我如今的一切。可是現在----你真的覺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

    皇帝看著元烈異常冰冷的目光,心頭就是一跳,目光卻逐漸沉寂下來:「如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朕也管不了你了,這次的事情,朕不怪你,你年紀尚輕,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尤其在對於女人方面,這樣的女子你是斷斷不能留的,否則……」

    元烈卻突然截斷了他的話:「陛下是擔心她會成為第二個裴皇后嗎?」

    皇帝面色陰沉地道:「不錯,她太聰明,又滿懷怨恨,心術不正,遲早會闖下大禍!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帝座太深了,日光永遠不能直she,皇帝的面容也永遠掩在日影里,對於元烈就只是一個模糊的符號而已,不具備任何意義。元烈冷聲道:「那是因為我從來不曾想過要繼承你的位置!縱然你將來真的將這位置給了我,她若是想要,這天下送給她又何妨!」

    皇帝聞言徹底怔住,隨後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十分的蒼涼陰鬱,甚至帶了一絲瘋狂:「好好,真是朕的好兒子,不愛江山愛美人,你可真有出息!」

    元烈的身形僵了一下,隨即便是微笑,那笑容仿佛一柄利劍,直刺入皇帝的胸膛:「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是這樣,我的身上流著你的血,我和你又有什麼不同?下一次在說我之前,先回去照一照鏡子吧,陛下!」

    他這一句話十分的嘲諷,皇帝幾乎被他氣得吐血,不由再也壓抑不住厲聲道:「這一次的事情,你處理得太過於急躁!這些日子朕一直在等你來向朕說明那一日在大殿上發生的事情,可你卻一直都沒有來!非要朕用這樣的法子逼著你,你才肯過來嗎!」

    元烈不以為意,眉目之間卻是說不出的冷漠:「陛下不提,我幾乎忘了,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既然那趙宗父子敢對郭家動手,惹惱了我喜歡的人,我自然要為她出一口氣!不要說只是在宮中兵戎相見,哪怕有一天為了她要殺了陛下,我也再也不惜!所謂君所謂父,對我來說,抵不上她的一個笑容!」

    皇帝滿面怒火,手指輕顫,良久才指著對方道:「好,朕真是有個好兒子!倒不知道你居然為了她什麼都肯做!」這世上至親莫過於父子,他何嘗不希望元烈出類拔萃,木秀於林。如今元烈已經按照他的希望一步一步長成了帝王之才,可是這個孩子卻是如此痴愚,總是看不清世事!這樣的資質和天分,竟然只想做一個逍遙的王爺,絲毫也不想躋身權利的中心。如今有自己照拂,倒還可以平安無事,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他真的以為別人不會動他嗎?除非將帝位牢牢握在手裡!否則,第一個要被除掉的就是他這個掌管權力的旭王!他不希望元烈有一天淪為棋子,更不希望他有一天丟了性命,若是早知他如此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大局,他當初就絕不會同意讓他留在越西!

    皇帝心中更加篤定地要殺李未央,一字字道:「你這個逆子!朕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過,朕早已經說過,你的一切都要由朕來做主!」

    皇帝的話聽在元烈的耳中,不過春風過耳,他冷冷地道:「陛下是希望我去爭奪那皇位嗎?」

    皇帝道:「怎麼,你怕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元烈雙目冰涼,清朗有神:「自來爭奪儲位沒有什麼善惡可辨,我不是沒有這個能力,只是沒有這個興趣!」

    皇帝卻是笑了,帶著十足的嘲諷:「是沒有這個興趣,還是因為你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以至於你根本就忘了大業,忘了朕對你的期待!」

    這是皇帝第一次在元烈的面前提到希望他繼承皇位的事情,這個皇帝心思藏得如此之深,從元烈進入越西開始,他從來沒有表現出這一層的意思。可是今天他卻突然提起。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元烈覺得皇帝的心頭,似乎燃著一股鬱郁之火,迫使他再也瞞不住心思,要將窗戶紙捅破。

    元烈目光筆直地望著對方,平心靜氣地道:「不論我作何抉擇,都是我自己的事,與陛下無關!陛下不需要為我考慮,更加不該去為難郭嘉,她和此事沒有關係!」

    皇帝斷然喝道:「若是沒有關係,你又為什麼要去為難那趙氏父子,又為什麼這麼快會和太子、和裴家對上!若是那趙家人早有準備,你這個旭王豈不是顏面無存?到時候就是朕再護著你,也不能饒恕你在大殿之上的無禮!何況很多事情並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你以為趙氏父子的背後,站著的是誰!這種事情,你怎麼能隨便插手!罷了,朕也不多說,你該好好反省一下,為什麼對一個女子竟然如此的千依百順,哼,簡直是愚蠢至極!」

    和眼前的人說話根本是浪費唇舌,元烈不再盯著皇帝,他只是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皇帝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起,和太陽穴突起的青筋一般,昭示著他發自心底的憤怒,大喝一聲道:「朕所言,難道你都當狗屁不成!」

    這句話,讓元烈止住了動作,他轉過身來看著皇帝微微一笑,唇齒間吐出的話語如尖銳的冰凌:「陛下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若是她有絲毫損傷,我寧願遭到天譴,也要向你討這筆帳!」說著,他已經摔門離去了。

    皇帝被他氣得頭髮昏,幾乎倒退了幾步才勉強坐在了御座之上。

    張公公連忙走上來,扶住皇帝道:「陛下,旭王殿下也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皇帝擺了擺手道:「這個混小子,從小就不在朕的身邊長大,也不知道他會變成如今這個習性。真不知道李家是如何管教他的。」他想到這裡,不免覺得心頭更加的抑鬱,而頭痛也似乎更加劇烈了。

    他撫住了頭,盯著張公公道:「你以為,這郭嘉究竟如何?是不是非死不可!」

    張公公看到皇帝殺機不減,不由低聲勸說道:「陛下,請恕老奴多嘴,這旭王殿下把郭小姐當成眼珠子一般愛護,若是陛下再動手……哪怕今後不是陛下動的手,萬一這郭小姐磕著了,碰著了,旭王殿下都會將這筆帳算在陛下身上,到時候影響了父子之間的感情反倒不美。依老奴看,還是成全了旭王殿下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他這樣說著,顯然是在勸解皇帝不要過於干涉元烈。可是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素來是十分的囂張霸道,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如今被元烈這個少年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他怎麼能不怒火衝天?

    但是想到眼前心腹所言,他又不禁投鼠忌器,若是李未央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這個兒子從此以後就要和他說再見了。他嘆了一口氣,盯著頭頂上的雕龍畫鳳的橫樑,一言不發了。

    李未央從宮中出來,也不禁輕輕鬆了一口氣。

    元烈急匆匆地趕到,將她上上下下又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絲毫的傷害,才緩了一口氣道:「以後這個老東西再讓你進宮,完全不必理他!」他說的話是如此的囂張,也絲毫不把皇帝放在眼裡。

    李未央不禁嗤笑道:「不必如此生氣,我不是沒事嗎?」

    元烈卻感到後怕:「若不是有人及時通知了我,這一回……」他的話說不下去了,目光之中光影不定,顯然是極為憂心。

    李未央微笑道:「你放心吧,陛下若是真的要殺我,早已經動手了,何至於在那裡聽我說那麼多廢話,他不過是在試探你。」

    元烈關心則亂,不由略微吃驚道:「你說什麼?」

    李未央只是語氣平緩道:「通過上次的宴會,他發現我能夠左右你的心思,所以他要在我即將成為你最重要的人之前搶先一步先除掉我,否則遺禍無窮。」

    元烈雙目凝起,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地道:「這麼說,從剛才開始他就是故意要嚇唬我嗎?」

    李未央搖了搖頭,其實這位陛下的心思,她看得也不是十分的明白,若說他不想殺自己,可他眼中的殺機卻是十分的凌厲,沒有絲毫留下情面。若說他真的要殺了自己,剛才已經有無數次的機會,那麼,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意圖試探元烈,等確定了自己在對方的心目中究竟是什麼樣的分量,再來決定是否將她解決掉。

    說到底,這個皇帝,心機深沉,喜怒難辨,又經常發狂,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對上他實在是叫人覺得脊背發涼,想到對方那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李未央也不免膽寒。

    元烈冷哼一聲道:「反正,這個老瘋子最近越來越不著調,不必理他就是!」

    元烈一路將李未央送回了郭府,李未央怕嚇到郭家人,便竭力要求元烈先行回去。元烈依依不捨,直到目送李未央進了郭府,才吩咐身邊的人道:「從今日起,嘉兒出門必須向我匯報,你暗中派人加派人手保護,絕對不可有絲毫的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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