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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皇帝眼中的光芒冷到了極致,他厲聲道:「惠妃,難道你沒有聽到朕說的話嗎,你竟然敢當眾忤逆朕!」
整個書房裡,四處都是可怕的沉寂,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能聽見。郭惠妃仿佛被一桶冰水直澆而下,冷得天靈蓋陣陣發寒:「陛下,您忘記了,郭嘉是我郭氏的女兒,我絕不能看著她眼睜睜在這裡無辜喪命!除非陛下能夠給臣妾一個合適的理由,否則,臣妾絕不讓開!」
李未央看著郭惠妃死死的擋在自己面前,不由就是一愣,在她的記憶當中,除了元烈、郭夫人以外還沒有人這樣的護過她。就在剛剛不久之前,她還和郭惠妃因為陳冰冰的事情起了爭執。可是在她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她的人,也是這位姑母。她的心頭流過一絲緩緩的暖流,此刻她才意識到,郭家的人或許不夠心狠手辣,可是他們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卻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親人的面前。你可以說他們愚蠢,說他們不自量力,可就是這樣的真情,卻足以讓李未央覺得感動。她明明瞧見郭惠妃的裙裾都在瑟瑟的輕顫,牙齒也在顫抖,可她還是緊緊的擋住了李未央,遮住了皇帝逼過來的視線。
皇帝冷笑一聲,神色可怖至極:「這麼說惠妃是一定要護著她了!」皇帝這麼說著,往日裡冰封的眼神,驟的燃起了可怕的光芒,摧枯拉朽一般地向郭惠妃直she而去:「朕告訴你,朕一定要殺她,你又如何!難道你還能一生一世的護著她嗎?愚蠢!」
郭惠妃的聲音沉靜,甚至連尊稱都忘了:「陛下,她是我的親人,不管她做錯了什麼,我都要護著她,請您看在我這麼多年來精心侍奉,郭家對您又是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我的侄女!」
皇帝定定地看著郭惠妃,這麼多年來她的性子雖然倔強,卻從無忤逆之舉,可是如今居然為了一個小小的郭嘉也敢如此大膽!皇帝陰暗的神情恢復了平靜,他冷冷地道:「來人,將郭惠妃拖出去,杖責五十,以示懲戒!」
五十廷杖可輕可重,還要看這打板子的人手上的力度,而在場眾人心裡都明白皇帝這是要賜死郭惠妃,而且不留絲毫餘地。
郭惠妃只覺得腳下綿軟無力,一顆心往下墜了又墜,一咬牙,語氣里卻帶著十分的堅強,冷聲道:「陛下若是要賜死我,我別無二話,因為今日是我忤逆在先,可嘉兒是無罪的,陛下若是有什麼火氣,就衝著我來發,衝著郭家去發吧!無論如何也不該為難一個孩子!」
聽她這麼說著,李未央卻是更加的驚訝,只覺到底是輕看了這位姑母,以至於見到她如今的堅強,幾乎不敢相信。說完了該說的話,郭惠妃面如止水,寧靜得仿佛一具雕像。旁邊的太監已經過來拉她,郭惠妃轉過頭來望著李未央,面上卻是笑著,藏在寬大袖上的手緊緊地攥住,她低聲道:「嘉兒,姑母對不住你,不能保護你。」
李未央輕輕地一笑道:「姑母,有你這一句話,嘉兒便已經足夠了。」
皇帝最見不得看到別人感情要好,哪怕是親人之間的感情也讓他覺得異常刺目,厭惡到了極點,不由厲喝了一聲,抽出旁邊的寶劍,劈頭就向她們二人斬了過來,李未央一把撥過郭惠妃的身子,擋在她的面前,只等著這一劍破空而來!誰知這一劍遲遲都沒有落下來,李未央睜開眼睛,只見到元烈目光冰冷,緊緊地抓住了劍尖,轉瞬之間他的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元烈此刻表情十分可怖,眼中滿是殺氣,手更是一動不動,半點也沒有挪開的意思。
皇帝面色一沉道:「你這個孽障,要做什麼,竟敢阻攔朕!」
元烈冷冷地道:「陛下,敢問郭嘉犯了什麼罪名,你為什麼要處死她?」
皇帝大怒,道:「朕要做什麼,何必向你們解釋,一個個都要造反不成!」
元烈抽回了手,隨手擦拭在肩膊的錦繡袍子上,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造反又如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難道陛下做出這樣毫無理智的事情,身為臣子,就不可以死諫麼?」
「死諫?」皇帝突然冷笑了起來,這個兒子如今可是半點都不聽話,甚至敢為了一個女人跑過來跟自己大呼小叫的,還死諫!他瞧對方分明是一副要殺人的神情。他剛要說什麼的當口,卻突然覺得頭部傳來一陣的劇痛,下意識地手一松,那把長劍啪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竟倒退了三步,從外人看來定會以為他被元烈所傷。說時遲那時快,旁邊立刻閃出了一道黑影,那黑影飄身而上,與元烈纏鬥到了一起。
李未央分明瞧見來人一身灰衣,顯然剛才一直守護在這書房裡,沒有陛下的旨意不會隨便出現。這時候瞧見皇帝後退三步,必定是誤以為元烈襲擊了他。灰衣人抽出了長劍,轉瞬之間向元烈攻擊了過去。那人一手長劍使得淋漓狠辣,輕功又好,轉眼之間,整個書房都是劍光。元烈瞧見眼前似有一道閃電划過,劍鋒撕破了寧靜,從他面前直刺向自己,一時竟然被這股強烈的勁氣逼得連退數步,元烈立刻意識到此人就是自己的師父----皇帝身邊的第一高手秦風。當年皇帝曾經派他來教習過自己兩年武藝。這秦風武藝高強又十分狠辣,尋常人絕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元烈還是師從於他,所有的劍路對方都是一清二楚,所以這一回還未開始,似乎勝負已分。
「叮」的一聲,秦風長劍刺向元烈胸前,卻未能刺入,劍刃陡然彎起,生生給了元烈一擊,元烈噔噔退後幾步才堪堪站住,卻神色寧靜,明顯沒有大礙。那秦風輕聲咦了一句,想是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劍氣居然刺不穿元烈的身軀。按照道理他深知元烈的武功路數,應該一劍就能穿透破綻,不過也不要緊,他二十招之內就能將對方制服!他長劍一揮,又攻了上來,元烈不再多話,對方當然不知道他帶了護心鏡,以至於能夠擋過這胸前一劍,可是卻也被此人凌厲真氣擊傷肺腑。元烈突然騰空而去,再次避過對方這拼盡全力的一劍。
轉瞬之間,兩人已經在書房過了數招,以至於勁風掃過的地方,所有的古董玉器都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那些剛才還十分囂張的太監全都躲在一旁,生怕被劍氣所傷,場面極為可怖。
李未央連忙攙扶著郭惠妃閃避到了一邊,看著場中兩人激烈的纏鬥在一起,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皇帝冷笑了一聲,從旁邊站了起來,他瞧著這一幕,目光幽深,卻不肯開口阻止,顯而易見他是要讓秦風給元烈一個教訓!
就在此時,秦風怒喝一聲,突然沖天躍起,這一劍來勢洶洶,眼看要穿破元烈的肩膀,誰知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一道烏光忽的從對面反彈而出,直she他的咽喉,他嚇了一跳,連忙避開,不由惱怒道:「殿下用這種手段也太下作了!」
元烈長身玉立,微微一笑道:「師父你曾經說過我劍意不強,對敵的時候難免吃虧,提醒我要準備些防身之物,我這可是按照師父你的吩咐在做!」秦風原本是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可是他絕沒有想到元烈竟然早有準備,說話之間元烈凌空一轉已經將第二枚暗器擲入了秦風的手臂。秦風來不及閃避,竟然中了暗器,只覺得渾身發軟,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元烈冷冷一笑,上前一腳踩在秦風的胸膛之上,就像是獵人踩著一隻中了箭的獵物,俊美的面上散發著勝利者的光芒,大笑著道:「師父,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這一天,只怕你也想不到吧。」
秦風目中出現怒火,雖然疼得冷汗直流,但是卻絕不肯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皇帝看到一切局勢發展,突然拍了拍手,笑了起來:「好,不愧是我的兒子,連自己的師父都敢動手!」
元烈那一個暗器是一種三寸長的鐵針,由精鋼製成,打磨得十分雪亮,秦風中了一隻已經是血流不止,而且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李未央只瞧了一眼,便知道元烈在暗器之上淬了劇毒。此刻,元烈走到她的身邊柔聲道:「你沒事吧。」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沒事。」還沒說完,就看見剛才要灌她藥的太監想要從門內跌跌撞撞的爬出去。元烈冷哼一聲,三兩步上前一把倒提起那太監的領子,陰冷道:「你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瞞著我處置我心愛的人,著實該死!」說完這一句,他手起劍落,那一顆人頭已經一下子滾在地上,咕嚕嚕一直滾到了皇帝的腳邊上,鮮血沾染了青磚,十分駭人。郭惠妃幾乎腳軟,被李未央一把攙住。
皇帝大怒道:「元烈,你好大的膽子!」
元烈面色不變道:「陛下息怒,是微臣的不是,只不過為了保護心愛之人一時情急而已,還請陛下不要怪罪!」他這樣說,面上卻沒有一絲歉疚的意思。
皇帝自然是異常憤怒,但是想到元烈是自己最心愛的人生下的兒子,自己若是處置了他,將來這帝位又要傳給誰呢?不要說宰了他,就算是懲罰都要掂量一下,他盯著對方,心頭惱怒到了極點,卻足足有半刻的功夫都沒有說話。
這時,李未央柔聲道:「旭王殿下,都是我不好,得罪了陛下,陛下也是因為此事和我生氣,才會一時情急要處死我,若是殿下覺得可以,讓我給陛下賠個不是,相信陛下定會饒了我的。」這話是給皇帝一個台階,若是不肯下,那就是父子相爭的局面。
皇帝的眼睛意外地看向了李未央,李未央同樣盯著皇帝,目光之中流露出的卻是一種隱隱威脅之意。很顯然,皇帝想要殺自己非常容易,猶如碾死一隻螞蟻一般。可是,一旦他真的殺了自己,也就等於永遠失去了這個兒子,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狠不下這個心了。李未央再明白不過,只要元烈的心在她的身上,皇帝哪怕翻出天去也沒有用。可是李未央不希望鬧到那一步,真的逼急了,元烈絕不會再認他為父親,只怕還要背個弒父之罪。
皇帝陰沉地盯著李未央,良久才按捺下心口的鬱郁之氣:「既然郭小姐如此明白事理,那朕就不與你計較了,你下去吧!」
李未央卻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皇帝挑起了眉頭道:「還有什麼事麼?」
李未央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從容卻異常堅持:「陛下,您饒恕了我的罪過,那姑母呢?」
皇帝的手像是揮蒼蠅一般的,只說了一個字:「滾。」郭惠妃這才鬆了一口氣,和李未央一起退了出去。元烈轉身要走,皇帝卻大聲道:「你給朕站住!」
剛一走出書房,郭惠妃整個人都腳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李未央連忙扶起她道:「姑母,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