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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皇帝眼底寒意愈重,卻只是冷笑一聲道:「朕還當你是個聰明的人,卻不想竟如此愚蠢,若是要將糙原一分為二,朕早已經如此做了,何苦等到現在!」

    跪著的時間長了,只消一動,就覺骨頭都在震顫。李未央卻只是靜靜道:「臣女聽阿麗公主提起在糙原之上有一條楓沙河,是整個糙原最重要的水源。楓沙河以北物產豐饒,糙原肥美,可是楓沙河以南卻是糙原枯竭,匪盜橫行。只要陛下取楓沙河以北之地,必定不會吃虧,而楓沙河以南,所謂匪盜其實只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牧民,他們缺衣少穿,自然是糾纏不休,只可惜這些人力量不夠,若是陛下可以暗中支持他們,提供軍火和糧食,想必他們會很樂意和大周周旋的。到時候由這些擅長騎she的糙原勇士打頭陣,這大周根本顧不上別的,整日裡只會糾纏於該如何平定鎮壓,陛下可以作壁上觀,這不是很好嗎?」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可大周人不是傻子,他們不會輕易答應。」

    李未央搖頭,淡淡一笑道:「大周當然會答應,因為他們境內河流稀少,聽說多年來謀奪糙原,是意圖從楓沙河引水以解大周北部農林灌溉之困難。再加上今年大周境內出現大旱,糧食產量大為減少,很多地方出現囤積居奇的現象,災民開始浮動不安。他們如今在糙原上興起紛爭,最重要的目的一是為了轉移大周國內的矛盾,二就是為了爭取楓沙河。這一次陛下在合約之中如果提出楓沙河以北歸我朝所有,楓沙河以南則讓出交給大周,解了他們多年缺水的憂患,他們自然會答應的。」

    盤算人心的陰謀詭計不過是下下等的謀略,上不得大台面,所以殺掉李未央並不可惜,畢竟他早已為元烈準備了真正能夠匹配他的妻子,等李未央一死,皇帝就會巧妙地將一切矛盾轉移,還會很惋惜地告訴元烈一切不過是裴後假傳聖旨。等到過上半年,他再讓那人出現,那女子不僅是美貌遠勝李未央,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智和本領足可以堂堂正正地輔佐元烈登基,做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到時候,一個只懂得謀劃人心、陷害栽贓的李未央又算得了什麼?不過螻蟻而已。

    可李未央卻還能在關鍵時刻想到這一層,雖然不如理想中那人的本領,但也並非只是擅長鬼蜮伎倆的愚蠢之人,出的點子也正合皇帝原本的心思----皇帝看著李未央,神情慢慢多了一分驚訝,他坐到了椅子之上,只是陷入沉思,李未央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皇帝繼續發問。

    果然,皇帝見李未央眼眸中鎮定自信,嘴角還掛著笑容,就知道她一定還有後招在等著,不由盯著她道:「看來你將這條河流出讓給大周,並不是為他們好,而是別有所圖!」

    李未央見皇帝瞧向自己,不禁微微一笑道:「陛下,大興水利,勞民傷財,可不是一時一年之功,恐怕要耗盡大周數年,傾盡舉國之力了。」

    皇帝聽到這裡,心頭一跳,猛地盯住了李未央,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好!果然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只可惜,不過這點小聰明,並非大智慧,到底非死不可!

    ------題外話------

    編輯:聽說你的人生最大愛好是看泰劇,果然重口味,能有點高尚愛好嗎?

    小秦:其實我爺爺喜歡養貓咪,有二十多條,太爺爺喜歡養蛇,也是二十多條,祖爺爺喜歡養驢,還是二十多頭……你覺得和哪個靠攏能提高品位==

    編輯:果然還是看泰劇最高尚,>_<,

    ☆、250術心術不正

    皇帝神情淡漠地道:「郭嘉,你以為大周君臣都是傻子不成。興修水利,不管對哪個國家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尤其對於大周這樣的國家來說,一旦他們獲得了水源,也意味著他們就獲得了取勝的關鍵。你以為,朕會給對方這樣的機會嗎?」

    李未央自然明白,對於當時的各國來說,糧食是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因為一場戰爭下來,要消耗百萬斤甚至是上千萬斤的糧食,大周在四處作戰的同時,又十分重視開墾耕種。可惜大周國內因為經常發生的旱災,嚴重影響了糧食產量。而對於發展農業來說,水利也是最要命的事。大周國力雖然強盛,可是他們真正的平原沃野數量卻極少,因此這些年來大周才不敢輕易對強盛的越西發動戰爭。如果真讓大周興修水利,增加糧食產量,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下一步會有很豐富的糧食儲備,自然而然就會越過糙原向越西動手,這可絕不是越西皇帝願意看見的。

    李未央明白對方的心思,只是道:「所謂興修水利,有好處也有壞處,對於大周這樣的國家而言想要修如此大規模的水渠,足足需要七八年的時間。若是這修渠者為大周牟利,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利國利民,可他若是為越西牟利,也能夠禍周殃民。」

    皇帝冷冷地看著李未央,目光之中卻流露出一絲探尋道:「這麼說,你已經有了好主意?」

    李未央繼續說道:「當然,只要陛下能夠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借興修水渠之機,蓄意舍易就難,避近取遠,拖延工期,消耗民力。若是陛下再做的深遠一些,加以騷擾地方與水渠所經之處,損壞部分民宅,破壞少許良田,增加百姓之怨,如此種種行徑,只會在大周境內引起無數百姓的怨憤,到時候這水渠自然是花了大錢卻修不下去的。非但修不下去,恐怕還會弄得大周國內人心惶惶,百姓難安,怨聲載道,到時候大周的皇帝自然是騰不出手腳對越西動武。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我想陛下也當是樂見其成。」興修水渠破壞民居引起怨憤是小事,總比兩國兵戎相見死傷無數要好得多。

    皇帝嗤笑一聲:「若是最終還是讓他們將這水渠修成了了呢?」

    李未央不慌不忙道:「縱然修成又如何,源頭必定在糙原上的這條河,我只說取其北面,也就是取了這條河的上游,只要在上遊興修一座巨大的水壩,控制下游的水量,到時候縱然他這水利修好了,又有什麼用處?」

    皇帝久久凝視著李未央,倒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只不過要讓對方不識破,還需要下很大功夫:「果然是個狡詐的女子,懂得一步一步設局,最終逼得別人無路可走的道理。」

    李未央瞧對方神情陰晴不定,便知道他根本沒有放棄殺掉自己的念頭。她也不著急,橫豎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若是她不能表現出半點的本事,只怕現在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如今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她的救兵算算時辰也該到了。

    皇帝慢慢從御座上站了起來,笑容卻變得更加陰冷,冷笑了一聲道:「郭嘉,你果然是很聰明,只不過,你聰明得過了分,元烈的身邊不需要你這樣聰明的女子,到時候自然有人去輔佐他。後宮是不得干政的,若是讓你嫁給了元烈,將來難保就是第二個裴氏。」

    這是皇帝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說出了自己的念頭,李未央不禁扯出一絲笑容:「陛下,你這麼說是畏我亂國了?就這麼瞧不起自己的兒子?」

    皇帝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機,李未央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感覺慢慢的爬上了脊背,寸寸盤繞深入,像是要凍結了她的骨髓。

    皇帝的袖子上鑲滾著繁複花邊,繡工十分的華美。他輕輕揮了揮手道:「來人。」隨著皇帝這一聲喚,一名太監捧著一碗漆黑的藥汁,恭身送到這裡來。皇帝淡淡一笑道:「剛才那杖刑死狀太難看,既然你出了這麼好的主意,朕也該留你一個體面,如今你是自己喝下去,還是朕叫人來幫你?」

    李未央面容之上浮現一絲冷笑,眸子裡卻是精光璀璨,只是身體卻動也不動,執拗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要自盡的意思。

    皇帝見她不動,當她畏死,冷笑一聲道:「朕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可看現在的模樣,你這點小聰明還沒有到家,竟然連藏拙的道理都不懂!」說著,他一示意,太監一涌而上竟然架住了李未央,硬生生將她壓跪在地上,李未央發間的玉簪一下子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李未央瞧了一眼,那是元烈親手交給她的玉簪,她一直佩戴在身上,此刻碎了一地,那玉竟然帶了點說不出的淒艷色彩。李未央目光一沉,若說剛才她還挺有興致陪著皇帝鬧的話,現在她可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強行壓著李未央的太監神情猙獰,絲毫也不留情面,硬生生地將那瓷碗逼向了李未央,冰冷的邊緣已經貼在了她的唇上,李未央當然不想死,只是不想而不是畏懼,所以她緊緊皺起了眉頭,眼底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憎惡,眼瞧著毒藥就要灌下去,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大聲道:「娘娘,您不能進去!」

    皇帝猛地蹙眉,就瞧見郭惠妃已經一陣風般快速地闖進了皇帝的書房,她闖進來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且慢!」

    太監的手不由頓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郭惠妃。

    皇帝犀利仿佛刀劍一般的眼神在郭惠妃面上划過,冷冷地一笑:「惠妃,朕的書房什麼時候人人都能闖進來了!」

    郭惠妃心頭划過一絲驚恐,她跪倒在地,匍匐在皇帝的腳下。一絲猙獰的笑意划過了皇帝的嘴角,竟一揚手狠狠給了郭惠妃一個耳光,竟將惠妃的半張臉都打得偏了過去。郭惠妃垂下了頭,悄無聲息。誰都知道皇帝大半的時間是不會見這些妃子的,除非召見,誰也不能輕易的闖進皇帝的書房,否則,殺無赦!更何況皇帝性情陰鬱,喜怒無常,誰都不敢在這種時候來觸他的霉頭。可是當郭惠妃聽聞李未央被人帶進了御書房的時候,她直覺就是不好,以至於不敢耽擱,急匆匆的就趕來了。原本她是沒有這樣的膽量衝撞皇帝,可是畏懼比起自己親侄女的性命,她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她抬起頭,幾乎是從未有過的勇氣,大聲:「不知嘉兒何處得罪了陛下,陛下竟然要殺她!」

    皇帝臉色絲毫不變,只是對旁邊的太監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送她上路!」還沒有動作,郭惠妃就已經快速上前劈手奪過了那瓷碗,一下子摔在地上,瓷碗裡的藥汁濺得到處都是,驚呆了所有人。

    此刻郭惠妃絲毫也顧不得妃子的儀態,人整個伏倒在地,平滑如鏡的青磚冷而硬地硌在額上,那股冷意直逼進身體裡去,隨後她猛地抬起頭,眉梢高高向上挑起,如同她的聲音一般,鮮有的現出鋒利銳芒:「陛下,嘉兒是我的親侄女,請您看在臣妾的份上,不管嘉兒做錯了什麼,都請饒過她!」

    李未央面色平靜,垂下頭來,只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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