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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齊國公對這個兒子的安危自然也是十分關心的,從郭導離開大都的那一個晚上開始,齊國公就一直沒能睡好覺,可是在郭夫人的面前他還要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畢竟也上了年紀,再不如年輕人一般果敢決絕。他所希望的更多是整個家族的平安和子女的興旺,現在一個兒子已經烙上了叛逆的名聲,另外一個兒子又千里迢迢遠赴邊境去尋找證據,若是此事真是裴後所為,她又如何會留下證據給郭導去查呢?再加上那趙家人可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在軍隊之中的勢力根深蒂固,一個不小心郭導就可能會萬劫不復!

    齊國公想到這裡,面色更加沉重,他略有些心煩地站了起來,背著手,在書房裡踱了幾步,隨後轉過頭,看向李未央道:「嘉兒,你怎麼看?」

    李未央抬起眼睛,眼眸深深:「父親不必過於憂慮,我猜這兩日五哥就要有消息到了。」

    齊國公眉頭一挑,顯然十分驚訝:「為什麼?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確定嗎?」

    李未央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道:「請父親相信我。」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砰」的一聲,卻是郭衍那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堅硬如紅木,竟然也被他砸了個凹槽下去,手背鮮血淋漓不說,原本放在桌面上的茶杯更是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只看見那茶蓋滴溜溜地一直滾到了李未央的腳底下。她將對方的惱恨看在眼中,卻只是微微一笑道:「二哥不必過於緊張。」

    郭衍咬牙:「我不是緊張,我是心痛!五弟為我付出的太多了,我虧欠他的也太多,要怎麼才能償還?要是此行他有什麼不測,我要怎樣向母親交代……」

    他的話說了一半,李未央卻抬手止住了,難得勸慰道:「二哥,我知道因為納蘭姑娘的事情你十分自責,可是此事其實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你不必放在心上。」

    郭衍搖了搖頭,目中流露出深沉的痛苦:「怎麼會和我沒有關係?若不是因為我,她何至於被裴後威逼?又何至於到處流浪,最後還是為我丟了性命!」

    李未央卻只是面容淡漠,語調輕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責任,從納蘭姑娘答應裴後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猜到了這最後的結局,也早已經為此做出了準備,旁人又何必替她難過呢?」

    郭衍看著李未央,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李未央很多看法都與他們不同,甚至於對於納蘭雪,她始終也是抱持著一種理解與寬容的態度,他隱約覺得,李未央和納蘭雪的個性有三分相似之處,都有一種死硬到底的脾氣。

    門外突然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郭敦一蹙眉,主動站起身自去開門,打開一瞧,卻是李未央的貼身婢女趙月。

    李未央瞧見是她,面上掠過一絲瞭然,道:「怎麼啦?」

    趙月顧不上向眾人行禮,便將一封信函交到了李未央的手中道:「小姐,您等的消息到了。」

    李未央心頭一跳,旋即將手中的信封拆了開來。

    旁邊的郭敦克制不住狂喜,立刻道:「是五弟的來信嗎?」

    李未央沒有回答他,她只是一目十行的將那封信看完了,面色卻是一變。郭衍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含了一絲顫抖:「嘉兒,是不是五弟他出了什麼事?」

    李未央輕輕舒出一口氣,鎮定地道:「不,五哥他一切平安,這封信是他寫回來的。」這一點,她的確是沒有說謊。

    郭敦連忙湊上去想要看李未央手裡的信函,她卻將信封上的字亮出來給郭敦,隨即反而將信紙一抖,迅速地折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袖籠之中。郭敦看到信封上的字跡龍飛鳳舞,的確是郭導無疑,這才稍微放鬆,轉頭卻看見李未央笑容滿面地道:「五哥是告訴我們,他已找到了證據,足可以證明二哥是無辜的。」

    眾人一聽,面上都露出了巨大驚喜之色,尤其是齊國公,他素來沉穩,竟也忍不住興奮地道:「真的嗎?導兒到底是怎麼說的?」

    李未央笑了笑,神色鄭重地道:「五哥在信裡面說他到了那邊之後,好不容易才查訪到一個證人,並且找到了一本帳冊,證明趙宗因為貪沒了五十萬兩軍資,所以才要除掉二哥!」

    郭衍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震驚地看著李未央道:「你說什麼?五十萬兩?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是呀,趙宗以為二哥你發現了一切,所以他才要除掉你,卻不知道你根本一無所知。」

    郭衍的心頭迅速閃過一絲疑慮,腦海之中瞬間浮起了當初的一幕,有一天晚上他因為有重要的軍報要向趙宗匯報,不待通傳就急匆匆步入了對方的營帳,當時趙宗正在和趙祥和秘密地說著什麼,一見他進來,頓時面色大變。現在想來,恐怕的確與此事有關。郭衍恍然大悟地道:「原來這就是他要將我置之死地的原因!可若真是如此,趙宗又是怎麼死的呢?」

    李未央笑容和煦,聲音里飄過一絲冷漠:「二哥,趙宗的死只不過是替罪羊而已,那五十萬兩是陛下撥給大軍的軍資,趙宗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膽子就敢貪沒呢?這背後當然有人在指點他,可是反過來,那人卻不想將此事透露出去,便除掉了趙宗,先下手為強罷了。趙宗一死,此事自然死無對證,唯一有可能將事情泄露出去的便是二哥你了。」

    書房中眾人的神情越聽越是難看,齊國公已發現了李未央的言外之意,能夠讓趙宗去貪沒銀兩的,除了裴後便是太子,齊國公卻有自己的看法,沉吟道:「不,也許這場戲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針對郭家而布下的局!」

    李未央眸中掠過一絲冷意,點了點頭:「的確,這五十萬兩想必裴後還不放在眼裡,她讓趙宗這樣做,真正的目的就在於布局,縱然二哥沒有發現此事,他們也會找其它的法子除掉郭家的!」趙宗也不過是被裴後利用罷了,裴後的目的不在於軍餉,而在於構陷郭家。

    齊國公緩緩坐了下來,良久沒有開口,終究舒出一口氣,一字字地道:「這裴皇后可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從前裴後不對郭家出手,不過是時機不對,如今她一出手,卻步步都是將郭家置諸死地,手段真可謂毒辣到了極點。

    裴後若非如此老謀深算,也不會坐穩皇后寶座這麼多年,李未央淡淡道:「這是自然的,裴後知道什麼時候動手,又該怎樣動手,我們實在是防不勝防。」

    眾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安,郭敦連忙問道:「五弟什麼時候帶著證據回來?」

    李未央笑了笑,認真地回答道:「五哥在信中說了,他會一路保護著那個證人和帳冊入京,大概還要五日就能到達大都。」

    齊國公盤算了一下,突然開口道:「再過五日就是中秋節了,你確定那時候郭導能及時趕回來嗎?」

    李未央自然明白齊國公的意思,面上只是微笑:「中秋節陛下必定舉辦大宴,按照慣例,凡三品以上官員皆可攜帶家中眷屬參加,若是五哥能夠及時將證據帶回來,咱們就應該在朝堂之上公布於眾,讓那趙家的陰謀無可遁形,也可以牽出蘿蔔帶出泥,反咬裴後一口!」最後一句話,李未央說得字字森寒。

    郭澄長久拎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不由撫掌大笑道:「好!好!真是太好了!」

    郭衍卻是神色平靜,但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的激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冤屈馬上可以洗脫了。

    等到郭家的兒子們相繼離去了,李未央卻是落到了最後。目送著其他人走遠,她卻轉頭向著齊國公道:「父親,嘉兒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這時候郭澄、郭衍、郭敦三個人已經走的遠了,若是往常他們會察覺李未央的不對勁,但是現在因為過於高興,他們竟然沒有看出她的神色異樣。

    齊國公看著李未央去而復返,不禁心頭一跳:「嘉兒,莫非你是……?」

    李未央並未言語,只是快速地從袖中展開剛才的那封信,遞給齊國公道:「父親,請你仔細將這封信看一看!」

    齊國公一愣,隨即接過了信展開,仔仔細細、從上到下、一目十行的看完。臉色一下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猛地抬起頭:「嘉兒,導兒明明說……可你剛才又----」

    李未央神色平靜地道:「就在剛才我突然想到這個法子,不知道父親以為如何?」

    齊國公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卻聽見她一字字地道:「既然五哥能夠帶回證據,二哥洗脫冤屈也就指日可待,咱們不妨將五哥找到證據一事大肆渲染一翻,讓對方心有警惕,不敢胡作非為,父親以為如何呢?」

    齊國公只見女兒一雙清亮的眼睛目光灼灼,自有深意,他畢竟也為官多年,老謀深算,突然就明白過來,臉上瞬間露出了笑意道:「好!就依嘉兒你所言!你放心,一切我都會提前布置好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目中卻是無比森寒:「但願此次能夠馬到成功!」

    中秋節,宮中大宴。

    郭夫人打扮好了之後,來到了李未央的院子,神色中有一絲憂慮道:「嘉兒,你說你五哥今天能趕回來嗎?」

    李未央只是對著鏡中人微微一笑,笑容十分的沉靜,她開口道:「母親不必擔心,五哥既然說了今天能夠趕到,他就一定會及時的趕回來,只要在戍時能夠入宮,這就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她話未說完,已經主動站起身來,走到郭夫人身旁,繼續道:「更何況咱們家都是吉人天相,五哥當時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都能逢凶化吉,二哥這一次定然無妨的,母親不必過分擔心。」

    郭夫人嘆了一口氣,替李未央將鬢上的翡翠琉璃寶簪扶正了,輕聲道:「但願如此吧!」

    李未央笑容更加的溫和,卻是眉心舒展,沒有多解釋什麼。

    家中眾人除了郭衍不能參加此次的宴會之外,其餘人等都要去宮中赴宴,馬車一路駛向皇宮,十六名護衛緊隨著馬車駛過坊間,然後左轉駛上濱湖橋,橋北即是宮城的外門,按照規制,三品以上官員的車駕可以駛入外門,到了秀水門前才需要舍了馬車,步入內宮,朝見皇帝。很快車兒就進入了外門,前面再行駛很久才能到達秀水門,中途卻突然被人攔住。

    趙月掀起了車簾,就聽見一個人在前面滿臉怒色的呵斥,眼前的人現任金武將軍,在此次宴會中被分配來守衛外門,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就是裴皇后的表侄,他的名字叫裴忠。雖然不是裴家嫡系,卻也是正經裴家子弟,向來受到非常待遇,所以驕傲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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