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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郭衍微微一笑道:「多謝小妹的關心,只不過就如四弟所說,我在屋子裡待得實在太久,就想出去走走,你不要怪他。」

    想也知道郭衍性子謹慎,必定是郭敦強求。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們都要去,那麼納蘭姑娘呢?」

    郭衍和其他人都是一愣,阿麗公主卻跳了起來,她高聲地道:「對,叫著納蘭姑娘一起去,人多才熱鬧呢。」她這樣說著,已經一溜煙跑著沒影兒了。

    郭衍皺了皺眉頭,才道:「小妹,你不要將我再跟她扯在一起,這是不可能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二哥不必多想。」

    郭衍嘆了口氣,他沒有回答李未央,有些事情,只有當事人心裡最清楚,雖然他和納蘭雪之間有很深刻的感情,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們之間還能走到一起去嗎?雖然他和陳冰冰劃清了界限,可是無論怎麼樣,他都無法忘記陳冰冰是和他成過親,拜過堂的結髮妻子,覆水難收而已。

    李未央自然是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卻只是淡淡的:「人總要為自己活著,不能一味的活在過去,更不能活在愧疚之中,郭家欠陳家的已經還清了,陳家的咄咄逼人,郭家一直在忍耐,難道真的要等到二哥和納蘭雪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兩家這才算完事嗎?」

    郭衍聽李未央所言,並非真的只是在說他和納蘭雪,還牽扯到了陳家,似乎別有他意,一時有些怔愣。這個妹妹的心思,總是叫人看不清,明明平易近人,眼底卻總是帶著疏離,根本不好親近。哪怕是他這個兄長,對她都有三分說不出的敬畏。小小年紀,也不知道為何如此老成……

    就在這時候,他們已經看到納蘭雪硬生生地被阿麗公主拉來,納蘭雪的面上雖然是笑臉,卻也有一絲不自在。

    李未央主動開口:「納蘭姑娘,這麼好的天氣不要在屋子裡待著了,跟我們走吧。只是去郭家後面的湖泊,不用出門的。」

    納蘭雪點了點頭,隨即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阿麗公主昨天被郭敦一攛掇,整個晚上什麼事情也沒做,就到處的在花園裡挖蚯蚓,如今她指著自己挖來滿滿一罐子肥肥的蚯蚓,對著李未央道:「你瞧,我待會兒一定能夠釣一條大魚!」

    李未央笑了笑,沒有說話,命人將釣魚所需的物件帶齊,直奔那湖泊。不多時便到了湖邊,微風輕輕的拂過,陽光也很是煦暖,李未央只感覺到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還帶了幾分濕潤的花朵香氣,叫人心曠神怡。不遠處,突然聽到有一道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釣魚這樣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夠缺了我呢?」

    李未央轉過頭來,對上的卻是元烈俊美的笑臉,隨即她看向了郭澄,郭澄笑道:「旭王殿下今日一大早便趕過來了,說是要帶小妹出門踏青,我轉念一想,既然要踏青,不妨和我們一起釣魚吧。」

    話說的是很好聽,還不是準備把旭王元烈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郭敦看了郭澄一眼,心中暗道這個三哥還真是狡猾。

    雖然郭家人如今已經默許了李未央和元烈兩人的相處,可這並不意味著元烈能做出逾矩之舉,除非三媒六娉,八抬大轎來迎娶自己的女兒,否則他們決不允許旭王元烈有絲毫不規矩的行為,所以才要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李未央看透了對方的心思,卻是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元烈上一次提出操辦婚事,可她卻覺得沒必要太過著急,尤其如今多事之秋,只怕他們想要順風順水,背後那人也不會坐視,既然如此,不如將仇敵連根拔起,再提其他的事情。

    元烈望著她面上閃過輕鬆的神情,將一隻魚竿遞給了她,笑道:「從前你釣過魚嗎?我怎麼不知道?」

    李未央淡淡一笑,過去在她生活貧困時候,缺衣少穿不說,就連肚子都填不飽,不能央求別人,便只有自己想辦法了。好在鄉間有一條小溪,溪中有很多的螃蟹,只要把那些溪里的石頭翻開,總是能夠抓到一些吃的。

    只不過這些話她沒有向別人說起過,再次想起的時候,心頭那種酸楚和委屈已經淡去了,回想起來的反倒是一種懷念,若是她沒有離開鄉間,也不會牽扯出那麼多的仇恨。人的心就那麼大,容納了仇恨,就再也沒有辦法欣賞美好的事物了。

    他們這邊正在說話,阿麗公主已經興高采烈地釣起魚來,她把魚竿甩進了水裡,隨即大聲道:「嘉兒,我們來比一比,看誰釣的魚多!」

    李未央卻是笑了,旁邊的趙月搬過一把藤椅,在上面鋪上一層軟墊,然後奉上香茶,李未央輕輕地捧著茶杯,才將釣線投入了水中,那副悠然的模樣,看得阿麗公主十分來氣,她惱怒道:「嘉兒,你這是來釣魚的,還是曬太陽?」她覺得對方壓根沒把自己的戰帖當一回事嘛!

    李未央感受到陽光撫在自己臉上的輕柔觸感,神情難得舒緩:「既是釣魚也是來曬太陽,你不覺得今日的陽光十分和煦嗎?」

    今天確實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可是阿麗公主實在看不出,這和往日有什麼區別,她瞪了李未央一眼道:「你看著吧,我待會一定會釣很大的魚!」她這麼說著,旁邊的郭敦已經哈哈大笑道:「阿麗公主,你釣線已經放進去了,可是你忘了放魚餌了。」

    阿麗一愣,隨即拔了出來,這才發現,那釣線頭上空空如也,果然自己忘了放蚯蚓上去,她惱怒地一跺腳,隨即趕緊掛上了蚯蚓,這才又將釣線投入水中。

    納蘭雪和郭衍卻坐在一旁,靜靜笑看著眾人釣魚。

    阿麗公主全神貫注地看著湖面,不久就見到水泡微冒,掉線一沉,她立即開心地道:「嘉兒,嘉兒,你看,我釣著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隨即就見到阿麗公主拔起了釣線,可是眾人瞧見那釣起來的東西,卻同時哈哈大笑起來,這並不是阿麗公主一心期盼的魚,而是不知道什麼人丟進湖中的靴子,又破又舊,還卷了邊兒。阿麗公主看到這一幕,頓時惱羞成怒,將那隻靴子拋在了湖水中,大聲道:「這次不算,再重來!」

    這時候,李未央的釣線一沉,李未央並不著急,等那釣線再沉幾分,猛地抬手,竟然吊起來一尾四尺來長的鯉魚。她笑著將魚竿遞給了元烈,元烈將鯉魚從吊鉤上取下,放入竹簍之中,李未央靠在那椅子上,任由那釣竿再次垂入水中。

    阿麗公主越發的氣憤,轉頭對郭敦道:「你瞧你妹妹,運氣多好,在那裡曬太陽都能釣到魚!太氣人了!這魚怎麼這麼不長眼睛!」

    郭敦卻是大笑道:「所謂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是沒有這運勢了。」

    阿麗公主哼了一聲,踹了郭敦一腳。郭敦沒有站穩,一下子摔倒了地上,他也不在意,爬了起來,嘿嘿笑了兩聲。

    李未央看著像是在釣魚,目光卻是不時落在了納蘭雪和郭衍的身上,神情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元烈看到這種情形,輕聲笑道:「你在想什麼?」

    李未央看著對方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之下,眼前男子更加的俊美過人,然而看慣了美色的李未央,並不覺得有什麼,她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不覺得他們兩人十分的匹配嗎?」

    元烈的目光也投向了不遠處的涼亭,隨即他搖了搖頭道:「你對納蘭雪這樣的關心,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李未央看著納蘭雪素白的面孔上那兩道疤痕,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看到她,就仿佛看到自己一樣。」

    元烈蹙眉道:「我可沒有看出來,她和你有半點的相像。」

    李未央只是悠然而嘆:「是啊,她究竟哪裡和我相像呢?也許是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脾氣吧。」

    元烈想到這裡,不禁回憶起,那一日請納蘭雪看診卻被她狠狠斥責的事情,也不由笑道:「是啊,若是這樣說----倒還真有三分相似。」

    李未央並不多言,就在這時候,阿麗公主哇啦哇啦地叫了起來:「怎麼總是這種破東西!」她一邊懊惱的叫著,一邊將勾起的破瓷碗丟在一邊,可是她的壞運氣並沒有就此終結,釣起來的大多數都是一些破損的瓷碗碎瓶。她將那些東西扔了出去,氣哼哼的又將魚鉤甩進了水裡,怒聲道:「若是這回再沒有魚兒上鉤,我就把這湖水翻過來!」

    郭敦在一旁哈哈大笑,郭澄看在眼裡,也不禁面帶微笑,而其他人旁邊的魚簍早已經裝滿了,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阿麗公主什麼都釣不到,釣起來的東西還這麼稀奇古怪。

    這時候,納蘭雪主動走了過來,她將阿麗公主丟在一旁的瓷碗,一一的排放好,隨即用竹簍取了一些水,依次在碗中倒水,然後聽著那聲音再酌情將多餘的水倒進去。

    李未央看在眼中,心頭一動,難道納蘭雪現在做的是……

    果然,納蘭雪以水調音,將那一排高低不平的瓷碗瓷瓶矯正了樂音,便以樹枝敲擊起來。說也奇怪,那瓷碗敲出來的聲音,婉轉清涼,幽涼寧靜,越過湖面在空氣中迴響。與此同時,納蘭雪的歌聲也輕輕傳開來:「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淒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夜飲長坡醒復醉,歸來相對無言。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她的聲音如同山泉一般純淨,李未央和眾人聽在耳中,各自都沉默了下來。

    納蘭雪的眼神很是安靜,叫人很難讀懂她眼波之中流動著的韻味,包含了怎樣的意思。阿麗公主完全聽不懂這唱詞的意思,她深深地望著納蘭雪,突然合上了眼睛,細細的品味著,臉上也露出了陶醉的神情。樹上的鳥兒輕輕應和,清風徐來,在水面上蕩漾起微微的波瀾,粼粼的波光一直吹送到岸邊,納蘭雪的容顏看起來是那樣的寧靜平和,在這樣的風光里,她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

    「她唱的真好聽。」阿麗公主感慨道,「雖然我聽不懂這歌詞,可是我卻覺得,不由自主心情就會跟著高低起伏。」

    李未央卻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是啊,她唱的真的很好聽,更難得的是這曲中從剛開始的幽怨到最後的釋然。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她的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

    元烈看著李未央,顯然也聽懂了其中之意:「她這是在向郭衍,或者是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心思。果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姑娘,有些話,不必說出來大家都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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