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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黑曜石似的眼瞳泛起微淡的複雜,道:「父親,你不覺得此事十分的古怪嗎?」
齊國公看著李未央道:「哪裡古怪?」
李未央道:「雖然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我聽說二哥自從出征以來歷經百戰,無一潰敗,這連敗四場實在是過於奇怪,就算敵軍兵強馬壯,又有百萬雄師,但打不過可以退,退得好便是和,這在戰場之上都是常識,二哥不可能不知道,此其一。」
眾人見她這樣說都看向了她,李未央繼續道:「打了敗仗,不過區區四十軍棍,我相信二哥可以忍下來,他是一個聰明睿智的人,不可能因為四十軍棍就懷恨在心,誅殺主帥,這可是殺頭的罪名。更何況,若他真的殺了人,早也應該遁逃了,憑他的本事怎麼可能讓那趙家的人捉住了呢?這是第二個疑點,第三個就是,趙家將他捉住,押送回大都,路上防守嚴密,又怎麼可能讓我二哥輕鬆逃掉?這不是很奇怪嗎?」
齊國公原本就是一時松一時緊一時悲,心中的火氣衝上來,兩手捏的都是冷汗,他聽見李未央這樣說,不由點了點頭,強壓著自己的惱怒道:「我相信你們二哥,絕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來,這件事情,恐怕大有玄機!」
李未央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道:「母親曾經與我說過,大哥和二哥都是不世出的英雄,當年大哥只有十五歲的時候便隨著父親上了戰場,身中兩箭也不肯下戰場,而二哥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便連戰敵將十七人,將他們一一斬殺,保護著父親平安突圍,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又怎麼會無緣無故臨陣脫逃呢?更不要提只因為一時怨恨便誅殺了自己的主帥,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齊國公自然也是不信,可是那趙家人一本奏章,言之鑿鑿,並且有數名將領作證,想要為郭衍平反也必須要找到他本人才行。他想到這裡,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當機立斷道:「郭澄,你立刻上路,沿著這一路尋找,務必將你二哥找回來!而且必須趕在所有人之前!」
郭澄連忙領命道:「是,父親。」說著,他便向外走去,卻被李未央攔住道:「不,郭家人不可以輕易離京!」
齊國公看向李未央,面上突然掠過一絲驚訝,隨即猛地一個念頭閃電般划過腦海,驚醒過來,卻是額頭滲出冷汗:「對,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離開大都!」
郭澄被這父女兩人情緒的變化感染了,他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郭夫人不禁問道:「為什麼?」
卻聽到齊國公緩緩道:「殺害主將本就是大罪,更別提他還意圖帶著自己的十萬人離開營地,這就是謀反!如今他又叛逃了,所以這已經不是他郭衍一個人的事,而要連累郭氏全族,現在只要郭澄離開大都,必定會被人參奏一本,說我們郭家早有謀逆之心,縱子行兇,這樣以來,恐怕就要落個滿門抄斬的罪名了。」
郭夫人聽到這裡,不由面色慘白,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如此嚴重。
李未央卻是慢慢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平緩了情緒,再開口的時候依然是平淡溫雅的聲音,覺不出一絲波瀾:「父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局勢不可能再壞了,咱們再等一等消息就是。二哥那裡的確要派人去尋找,只不過,不能讓三哥出京,更加不能讓別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抓到任何一個把柄,。」
齊國公聞言,微微合上雙目,片刻後睜開:「嘉兒,剛才我過於心急,以至於連這一點都忽略了,好在你沉穩,及時提醒了我,若非不然,只怕抄家滅族也就近在眼前了。」
李未央搖了搖頭,齊國公何等聰明的人,他如此的心慌著急還不是為了郭衍,可是將一系列的事情連起來想,從納蘭雪進入大都,到陳冰冰要殺她,又是郭衍出事,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操控。
冉冉的茶霧升起,渲染了她清冷的眉目,帶來了一絲冰冷的笑意,恐怕眼前這齣戲,主角不光是裴弼了……
------題外話------
編輯:為了上無線方便,我給你改名了
小秦:(‵′)我喜歡原來的名字
編輯:你尖酸刻薄無恥狡詐人品奇差,駁回上訴
小秦:我對這個世界絕望了,我還是喜歡原來的名字……庶女毒妃,好庸俗
編輯:對,為了襯你,特意改的
☆、239盲棋對弈
日子在忐忑中度過了十天,郭夫人始終覺得日夜難安,李未央看在眼中,便建議她去慈濟寺上香,郭夫人欣然同意,並且帶著兩個兒媳婦同行。郭家馬車天不亮就出發,一路來到了位於城郊的慈濟寺。到了大殿之內,李未央依舊只見到郭夫人愁眉緊鎖的樣子,不由出言勸慰道:「母親,二哥是不會有事的,你不要過於擔心了。」
郭夫人點了點頭,可是神情卻沒有絲毫的放鬆,而此時旁邊的陳冰冰也是一臉的惶恐不安。她手中緊緊的攥著香,虔誠地跪下來,向菩薩叩了三個頭,這才直起身,口中喃喃自語,十分認真的為郭衍祈福。
這些日子以來,郭家每一個人都是日夜難安,終日惶恐,以至於無心於飲食。等到郭夫人去抽籤問禍福的時候,李未央皺起了眉頭,若是真的上一炷香,抱一抱佛腳,難題就能夠解決的話,那她李未央為何要費心費力去報仇呢?讓一個不信佛的人在這裡拜佛,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她想了想,便問小和尚道:「這慈濟寺中有什麼好的景色讓我參觀嗎?」
小和尚眼睛珠子一轉,立刻道:「咱們這慈濟寺向來香火極盛,後頭還有個很大的花園,裡面種植了不少達官貴人贈送的奇花異糙,每次有女眷來都喜歡到花園裡坐坐,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去賞景,等郭夫人和少夫人上完了香,我自然會去稟報小姐的。」
李未央淡淡一笑:「那就多謝了。」
一路行來倒還真的見到不少年輕小姐三五成群,有些還是熟面孔,奇怪的是,這些人都是行色匆匆,向著同一個方向而去。李未央看著趙月笑道:「看來,今天是有什麼盛事在這寺廟之中發生了。」
趙月不禁奇怪道:「一個和尚廟又能有什麼盛事?小姐說的也太蹊蹺了。」
李未央指了指那些神色匆匆直奔東南方向而去的女香客,含笑:「你沒瞧見她們一個個都是神色匆匆,好像迫不及待要去做什麼一般。這和尚廟中難道還有能吸引少女的人物不成?」李未央甚少有調笑別人的時候,趙月看了李未央一眼,好奇道:「小姐好像不怎麼擔心二少爺。」
李未央似笑非笑道:「擔心就能解決問題嗎?如果不能,擔心又有什麼用處?」
趙月看著李未央,越發的疑惑:「小姐,主子約您來這裡,自己卻又不現身,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李未央並不回答,只是指著前面道:「咱們去那邊看一看吧,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吸引了這麼多來拜佛的千金小姐。」
趙月點了點頭,隨著李未央而去,剛剛轉過了走廊,卻見到前方是一片開闊的溪流,還未走近,便能感受到水花撲面的涼意。溪水邊上,有一塊巨大的青石,其上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穿著一身飄逸的白衣,席地而坐,他的衣服上沒有別的飾物,只繡著水墨詩詞,遠觀仿佛騰蛟起鳳。他的容顏俊美,一顰一笑之間迷倒了不少的女子,那綠水倒影之中,他的如絲的長髮只是這樣輕輕垂放著,素白的衣服在綠水紅花之間倒成了一抹亮色。
李未央輕輕一笑,這個人她不久前才剛剛見過,正是裴家的大公子裴弼。只不過白色原本是素潔的象徵,出現在這樣色彩艷麗的花園裡,看起來異常的突兀。而從前的裴弼給人的感覺是雅潔內斂的,今天卻有一種狂放不羈的感覺,簡直和往日判若兩人。
但----裴弼怎麼會在此處呢?李未央眼睛輕輕的一掃,只見到在裴弼的不遠處,還有十八個人,他們每三個人一組,分坐六台棋局前,這六台棋局從四面八方圍成了一個圓圈,恰好將裴弼包圍在了中間。
這時候李未央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她不禁側目道:「王小姐怎麼在此處呢?」
王小姐吃了一驚,回過頭來瞧見是李未央,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情,那一次她被裴寶兒挑唆著去看李未央是否真的在帳中,結果反倒丟了臉,此刻見到對方,不免笑容也有幾分訕訕的:「哦,原來是郭小姐,你不知道這裡要舉辦盲棋比賽嗎?」
李未央面上掠過一絲驚訝:「怎麼,盲棋比賽?這還真是奇聞,我還從未聽說過。」
王小姐終於恢復了一絲鎮定,從容一笑,指著裴弼對面的十八個人道:「你看那些人,他們都是大都之中有名望有身份的貴族,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精於棋藝。眾所周知,在大都之中棋藝最好的便是裴家的大公子,只不過他從來不輕易顯示他的棋藝,今天這是十八個人好不容易邀請了裴公子,要當眾考較他的棋藝。」
李未央失笑:「你是說裴弼要用一人之力,對抗十八個棋手嗎?」
王小姐點頭,面上露出欽佩之意:「是啊,不光是對抗,十八個挑戰者,三人一組,六台棋局,按照棋局的順序,依次出招,裴公子要在每盤棋局中過招,這樣不僅要記住他自己的出招位置,還要記得別人的棋路,記憶的難度大大增加不說,裴公子自己面前卻是沒有棋局的,而且他也不會去看對方的棋局,一切都有各個棋局前頭的報棋人將各個棋盤上的出子情況告訴裴公子。然後他再一一出招,你說這是不是很厲害?」
李未央點點頭:「的確是很厲害。」事實上李未央曾經見過人下盲棋,在她的印象之中記憶,最好的棋手也不過同時下兩三盤盲棋,一旦開始下盲棋,棋藝會有所降低,但眼前的裴弼要同時下六盤,對於他來講,他不僅要記住在每一盤棋局之中自己的出局,還要記住所有棋盤的大致走向,才能夠繼續下去。
果然是個高手,李未央笑了笑,不置可否。就在這時候,裴弼竟瞧見了她,笑容溫和地高聲道:「原來是郭小姐。」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李未央一身海水藍的羅裙,目光清亮,容顏嬌美,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極端淡雅的美態,她微微一笑,看著裴弼,頗為和善:「裴公子真是好雅興。」
裴弼笑容恬淡,從他的神色之中看不出絲毫對李未央的怨恨,儘管大家都知道裴徽死的很慘,但在眾人看來裴徽不過是咎由自取,這一切和郭小姐沒有絲毫的關係,所以他們都沒有留意到,裴弼的眼中滑過了一絲利芒,他輕輕笑起來,聲音溫柔:「聽聞郭小姐也是一個對弈高手,不知你是否願意和我同下這一盤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