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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抬起頭,看著他,笑了笑道:「是啊,我一直在等你。」

    元烈含了笑意:「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嗎?」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你在各處都安排了探子,想必天牢之中,也能有法子吧。」

    元烈停了停,看著李未央道:「你的意思是說?」

    李未央笑容和煦,聲音清脆又婉轉道:「今天裴徽下獄,按照慣例,十日後便是三方會審,到時候太子和裴弼自然會抓出很多的馬腳,唯一的辦法,就是堵住裴徽的嘴巴。」

    元烈想了想道:「你是說在獄中先下手為強,殺了裴徽嗎?」

    李未央輕輕一笑,搖了搖頭道:「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嗎?更何況他若是死在天牢之中反倒更加讓人起疑,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自己認罪。」

    元烈看著李未央,似笑非笑道:「裴徽是何等堅韌的性格,他怎麼會輕易認罪呢?」

    李未央抿唇一笑,語氣卻十分的森然:「再堅韌的個性,也一定會有弱點的。」

    元烈瞧著她,神色多了三分有趣道:「哦,你這麼有把握嗎?」

    月光之下,元烈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絢爛,叫人目眩神迷。李未央笑盈盈地道:「既然敢動手,我自然是有萬全的把握。」說著她遞給了元烈一封書簡,低聲地道:「照這上面的步驟去做,我保證,他什麼都會說的。」

    元烈接過那書簡,輕輕一掂,就知道裡面只是輕飄飄的一張紙,不由開口道:「我也很好奇,今天你是怎麼動手呢?難道你是在敬酒的酒杯裡頭做了手腳?我瞧那裴徽剛開始出來的時候,神情可是有些不對啊。」

    李未央淡淡地道:「不錯,剛才在那裴徽出來之前,那裴帆已經搶先進去,想必是設法讓裴徽恢復了正常。事實上,我真正下手的地方在崔府的公子身上,他身上素來喜歡佩戴焚清香的香囊,這種香氣一旦遇到夜來香的花粉就會讓人產生劇烈的幻覺----」

    元烈一聽,面色露出了幾分驚訝道:「崔世運?」

    李未央點了點頭,面上卻含了一絲微薄的冷笑道:「不錯,就是那位崔公子,若真是有什麼紕漏,要負責的也是崔家而不是我們郭府。敢情這世上只有裴弼會借刀殺人?我就不行嗎?」

    元烈驚訝地看著她:「那……夜來香的花粉又是在哪裡?」

    「這個麼,就要多謝壽春公主的配合了。」李未央說著,笑容變得更深了。元烈是個極為聰明的人,立刻會意,輕聲道:「原來如此。」

    當然,此事若非有壽春公主的配合,豈會如此簡單呢?只不過,壽春公主不是要幫助李未央,而是因為她心儀的對象是那個無故落敗的戰秋罷了。少女的心思,恐怕連皇帝都看出來了,否則他又怎麼會讓戰秋入局,李未央不過是請惠妃在公主面前感嘆一下人生無常,青春易逝,說一句可惜,道一句憐愛,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不過這也要多虧了壽春公主雖然忌憚裴後,卻也深受皇帝寵愛,若非如此,她是絕對不會有這種陽奉陰違的舉動的。

    凡是有幾分相像過去那個人的,皇帝都會不假思索給予憐愛,這就是一種奇妙的移情作用,而壽春公主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自己爭取人生幸福罷了。

    元烈輕輕一笑,轉身上了馬,向李未央揮了揮手道:「放心吧。」月光之下,他笑容更深,面容清俊,讓李未央也不禁有片刻的恍了神。等她回到馬車上,迎面卻碰上郭夫人訝異的面孔。

    李未央輕輕地一笑道:「母親,你不要怪我,我是在為五哥報仇呢。」

    郭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擔心道:「我只是怕太子會想方設法幫裴徽翻供。」

    李未央面容上帶了三分嘲諷:「母親你放心吧,我保證那裴徽會自動認罪的。」

    郭夫人聽到這裡,不免覺得十分奇怪,她真是想不明白李未央究竟會怎麼做,才能讓裴徽這樣一個人主動認罪呢?可是不管她怎麼追問,李未央卻只是神秘地搖了搖頭,不肯輕易透露。

    那京兆尹帶回了裴徽,心頭正在惴惴,卻突然聽聞有人來報:「太子常侍要見大人。」

    京兆尹心頭一驚,連忙道:「快,快請進來。」

    太子常侍名叫阮蕭山,是一個身量高挑,形容清俊的文官,他快步走進了書房,隨即向京兆尹一拱手道:「華大人。」

    京兆尹華誠連忙迎上去道:「阮大人,有失遠迎,快請坐吧。」

    太子常侍微微一笑道:「我今天的來意,想必華大人十分清楚,太子的意思嘛……」他的話沒有說完,京兆尹已經連聲道:「太子的意思,下官自然是知曉的,這件事在下一定秉公辦理,絕不會偏袒壽春公主。」他說這句話其實是有深意的,不偏袒壽春公主,那就是要偏袒裴徽了,偏袒裴家等於是偏袒太子。

    太子常侍點頭道:「華大人果然是個聰明人,這些禮物是太子的小小心意,請你收下。」說著他一揮手,門口已經抬來了兩個沉甸甸的大箱子,那京兆尹看得心頭一驚,立刻道:「太子殿下美意,下官心領,但是這東西,下官是實在不敢收的。」

    太子常侍輕輕地一笑道:「華大人不必多禮,這只是太子的一點小小心意,不是什麼金銀珠寶,不過是華大人最喜歡的古籍罷了,根本不值錢。便是外人瞧見,也不會說華大人收受賄賂的。裴公子在獄中還請大人多多關照才是,莫讓他受了什麼苦楚。」

    京兆尹連忙道:「是是是,下官曉得。」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常侍,京兆尹卻發了愁,可是如今正是風尖浪口,他怎麼做都是錯啊,不管是皇室還是裴家,他都得罪不起,眼前還多了一個太子,這可叫他怎麼辦?所以他在書房裡坐了半宿,都是沒敢合眼。就在此時,他突然聽見門外有人輕聲笑道:「京兆尹大人可真是左右逢源,收下太子殿下的禮物,回頭還不知道裴家要如何謝你呢。」

    門外一個年輕的華衣公子,慢慢地走了進來,那一張俊臉之上,眸子熠熠閃光,一瞬間仿佛帶進了外面明亮的月光。京兆尹陡然一驚,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失聲道:「旭王殿下!」

    旭王元烈看了看那兩個紅漆木的大箱子,卻是微微一笑,徑直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了,語調悠閒地道:「太子是讓你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依我看,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京兆尹看旭王沒有追究箱子的事情,老臉通紅地問道:「請恕下官愚昧,不知旭王殿下是什麼意思?」

    元烈的目光十分清冷,卻又帶了三分嘲諷:「壽春公主乃是陛下愛女,如今她已經回宮,必定會在陛下跟前狠狠的告那裴徽一狀。嘖嘖,可憐那小脖子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若是咱們晚來半步,說不定就要香消玉殞了。這婚事眼瞧著是進行不下去了,你若是私縱了裴徽,想也知道陛下對你會產生什麼樣的看法。」

    京兆尹一驚,冷汗打濕了背脊,勉強鎮定心神道:「殿下不要拿我尋開心,這件事情的確還有很多的蹊蹺,說不定仔細審問,這裴徽公子真的是冤枉的呢?」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查看元烈的神色,這件事情和旭王又有何干?他為什麼這麼關心?可是還沒得他繼續追問下去,就看見元烈從袖子中丟下一個物件道:「太子殿下有這麼多古書相送,我就用這個東西來換大人的忠心吧。」

    京兆尹目光停在了那丟在桌子上的物件之上,隨後將信將疑地取來一瞧,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立刻就傻了。旭王元烈拿出來的這個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京兆尹在十日之前和人打馬吊的時候藏起的一張牌,京兆尹心頭這叫一個震驚啊,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藏起來的牌,竟然會落到了旭王元烈的手上,他記得自己明明將牌帶了回來,可是走到府門那牌卻是不見了……他苦笑道:「看來殿下是一直指派人盯著我,這小官位還真是坐不穩啊。」

    元烈笑容很溫和:「京兆尹職責重大,我自然要替陛下盯著啊。」

    京兆尹渾身一個戰慄,盯著眼前的旭王,幾乎嚇得說不出話來,想到旭王和陛下之間感情甚篤的傳聞,難道旭王元烈是奉天子的旨意監視他?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旭王饒命,旭王饒命!今天這些東西,是太子常侍非要留在我府上,絕非是我故意要收下!您放心,我一定會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的!」

    元烈輕輕一笑道:「我可不知道這陛下是什麼意思。」

    京兆尹已經是汗如雨下,他想起陛下在暴怒之時那殺人不眨眼的勁頭,可比太子要狠辣的多了,他畢竟在朝為官多年,對於人和事也有了一定的看法,裴皇后固然厲害,可他更加恐懼的是陰沉難測的皇帝陛下。他攥緊了手中的那張牌,道:「縱然陛下不說,下官也已經全都明白了,一切任由旭王殿下處置就是。」

    元烈心滿意足地品了一口茶,道:「如此,就借你的衙門一用了。」

    京兆尹看著元烈,卻不知道他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不等細問,元烈已經站起身來道:「走吧,咱們好好去審審那裴公子。」

    元烈在鵝卵石小道上慢慢走著,他的肩膀上落了露珠,晶瑩透亮,隨著他的步伐,又紛紛滑落下去,這一路慢慢悠悠,就像是散步一般,反倒把京兆尹嚇得亦步亦趨、不敢吭聲。很快,他們就到了天牢,京兆尹壯膽上前道:「來人。」立刻就有衙差上前道:「在。」

    「給本大人立刻把牢門打開。」

    「是。」

    衙差馬上就衝進側門去開大門,那些守衛的軍士和門子自然是不敢阻攔,吱嘎一聲,兩扇黑漆大門在眼前洞開。京兆尹畢恭畢敬,親自陪著旭王元烈走進天牢。事實上就在剛才,他對元烈代天子行事還是有些懷疑的,可是當他瞧見元烈腰間那一塊金牌之時,便不再多言了,這是陛下親自賜給元烈的,見到他如同見到天子親臨,既然如此,那京兆尹還敢多說一句,怕就要腦袋落地了。

    元烈慵懶開口,似漫不經道:「去把那裴公子請出來。」

    很快便有衙差將裴徽押了出來,裴徽雖然是神情憔悴,可是依舊不改那驕傲的神情,他看了一眼場中的局面,不禁冷笑一聲道:「元烈,你這是要私設刑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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