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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是啊,他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每一次母親出去,他便苦苦地拉住母親的馬車哀求,母親縱然鐵石心腸也不禁動容。」
郭導輕輕一笑道:「不過都是做戲罷了。」
李未央當然明白這一點,道:「父親早已原諒陳家人了,這場戲便是做給裴家人看的,就是告訴所有人,無論發生什麼,我們兩家都會團結對外的,他們的算盤落空了。」
郭導點了點頭:「母親沒有因為憤怒毀了兩家的盟約,我知道,這要多虧你了。」
李未央笑了笑道:「我是郭家人的一分子,應當盡力的。再過五天,就是裴徽迎娶壽春公主的大好日子。五哥,你要不要去看一看熱鬧呢?」她在說到熱鬧兩個字的時候,神情之中閃過一絲陰冷。
郭導瞧在眼裡,不禁微微一笑道:「既然小妹說要唱出好戲給我看,我又怎麼會不去呢?」
李未央神情中帶了一絲期待,道:「是啊,壽春公主出嫁,一定是十分的熱鬧。」
五天之後,便是裴徽和壽春公主的婚禮,皇室有很多的規矩,婚禮設在晚上而不是白天,整個排場也很大。那一天晚上,從皇宮到裴家的門口,早已是張燈結彩,迎親隊伍也是浩浩蕩蕩,街上更是擠滿了人看熱鬧。為了讓壽春公主極盡榮耀,也為了顯示自己對她的厚待,皇帝竟然拿出數萬的錦帛賜給群臣,又宣布大赦天下,壽春公主穿著喜服,向著皇宮的方向,遙拜兩次,隨後才再次上轎。婚禮隊伍蜿蜒著前進,新郎官騎馬前行,後面還跟著儀仗隊、旌旗隊、華蓋隊、手捧著托盤的美貌宮女們緊跟在後頭……再後面是公主那乘描金綃鳳的大紅喜轎,八個有福的婦人,扶著轎子緩緩前進。客人們一路進入了裴府,而在裴府中有盛大的晚宴在等待著他們。
晚宴之上,郭家人始終面帶笑容,面上絲毫看不出失敗者的痕跡,周圍的人看著他們神色如常,卻都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聽說五公子受傷十分嚴重,這輩子都沒辦法舉劍了。」
「是啊,聽說他十幾天來都是躲著不肯見人,可見傷勢極重。」
貴夫人之中便又有人道:「可是我剛才還瞧見人了,風度翩翩,氣質脫俗,而且神采奕奕,半點都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啊,會不會是謠傳?!」
其實不光是郭家,周家、崔家、王家、葛家、蕭家,以及那落敗的陳寒軒都來了,失敗者也要有失敗者的風度,何況他們都認為裴徽都是勝之不武的。陳寒軒因為誤傷了郭導所以十分的內疚,就沒有心思比試,硬生生的輸給了裴徽。而那崔世運和葛晚舟的比試中,葛晚舟雖然險勝,卻受了傷,裴徽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連勝葛晚舟和陳寒軒,至於戰秋,更是莫名其妙的在比賽之前醉倒了,裴徽理所當然,一躍成為駙馬的人選。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之後,所有參賽者自然會認為他是勝之不武的,而且也似乎太過巧合了。這裴徽不是運氣太好,就是早已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只不過這些話只能在心裡想一想,沒有人會真正說出來,否則只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因為失敗了,所以才會心懷嫉妒。所以每個人都是笑容和煦,只是一杯一杯的酒向裴徽敬了過去。
李未央的目光卻是沒有看向裴徽,她的眼神落在裴弼的身上。
裴弼這一日都是笑容滿面,春風得意的模樣,仿佛今天晚上的新郎官是他一樣。就在這時候,他的眼神和李未央碰了個正著,隨即面帶微笑地向李未央輕輕舉杯,笑容之中,頗有深意。
李未央看著他,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阿麗公主只覺得李未央和裴弼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卻說不出哪裡奇怪。
隨即人們就瞧見那葛晚舟上前敬了裴徽三杯酒,崔世運很快也過去了,連灌了裴徽三杯酒,這才放了他,顯然是在報之前的仇。不過崔世運畢竟是太子的小舅子,看在太子的份上也不會做得太過分,雖然心中憤懣,臉上也沒有露出一絲不悅。
裴徽看著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郭導的身上,笑容變得更加幽深。郭導卻是含笑,一言不發,也沒有上去敬酒。裴弼站起身來,替裴徽擋了酒,吩咐他先入洞房去陪著公主,不要失了禮數。裴徽這才能夠擺脫眾人的灌酒,腳步輕鬆地進了新房。進入新房之後,又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婚禮程序,裴徽這才揭開了壽春公主的頭蓋,兩人喝了合歡酒,吃了子孫勃勃,旁邊的隨嫁的宮女太監這才退出了洞房。
壽春公主一身喜服,兩道柳葉眉斜飛入鬢,垂著的睫毛很是濃密,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
一半嫵媚,一半羞澀,著實美貌不凡。
裴徽卻不知怎麼回事,手心突然冒起汗來,難道是剛才喝多了?他猛地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後剛要邁步,卻突然一個踉蹌,索性及時扶住了桌子,不出片刻的功夫,他額上竟然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渾身覺得煩躁起來。他捏住了自己的手,竭力地壓抑著胸口莫名翻滾的血氣,向公主慢慢走了過去……
而此刻,席上眾人還在歡宴,李未央笑容和煦,面上平靜,她向旁邊的阿麗公主解說著今天婚宴的整個程序。阿麗十分的興奮,眼睛左看右看,怎麼都看不夠,在她看來這一場紅彤彤的喜宴是十分的有意思,便興高采烈地拉著李未央問個不停。
郭導看著李未央有些納悶,他不知道李未央會怎麼做,為什麼非要拉他來看熱鬧,而待會兒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眾人觥籌交錯之間,卻突然看見一個宮女,發瘋一樣地從外頭沖了進來。她不顧外面侍從的阻攔,迅速地衝進了大廳,用盡了全力奔向了堂上,一下子撲倒在地。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蒼白著臉,大聲地喊道:「不好了!駙馬爺瘋了,快去救救公主啊!」她這話說完,眾人的面色都變了,裴弼一下子站起身,勃然怒道:「還不把這瘋丫頭拉下去。多喝了幾杯,胡說八道些什麼?」
立刻便有護衛進來,快速地將那拼命掙扎的宮女拉了出去,可是她的嘶喊之聲,卻留在了眾人的心中。宗室們議論紛紛起來:「剛才是怎麼回事?那宮女說了什麼?」
「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把話說清楚?」
「對對,把人找回來。把話說清楚再走!」
裴帆猛地站了起來,他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訝異和震驚,他看向了眾人,又看了看自己的長子,眼神之中掠過一絲陰冷。
而此時,太子的臉上也有幾分不好看,他站起來向所有的客人們拱了拱手道:「諸位,諸位!今天不過是這丫頭喝多了酒,胡言亂語罷了,絕不會有什麼事的,人家在那裡洞房花燭,難道咱們這幫不知趣的人還要去打擾不成?」
眾人一想,紛紛鬨笑起來:是啊,不過是個宮女喝多酒胡言亂語,說話也是不清不楚的,若非剛才人太多,也不會來不及阻她闖入,應當是誤會罷了……
可是,這時候卻有一隻手托住了太子的酒杯,隨即一張俊美絕倫的臉映入了眾人的目光中,卻是旭王元烈。他微微一笑道:「太子此言差矣!若是駙馬爺喝多了酒,真的在發酒瘋呢?公主金枝玉葉,可是容不得半點損傷的!」
太子愣住,隨即大聲道:「不,這絕不可能!」
元烈神情戲謔道:「是真還是假,去看一看不就清楚了嗎?」
阿麗完全呆在那裡,輕輕拉了拉李未央的袖子:「這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宮女突然闖進來,又為什麼所有人都露出這樣不安的神情呢?李未央勾起一邊唇角,聲音低如耳語,仿佛不打算讓任何人聽見:「公主,待會兒有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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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酷審裴徽
眾人匆匆趕到了後院,剛一進去就聽到一聲慘烈的哭喊之聲,隨即就看到一個女子披頭散髮地從喜房中跑了出來。
眾人定神一看,那女子一身華麗的新嫁娘衣裳,紅艷艷的色彩,越發顯得她的臉沒有絲毫血色,唯有雪白的脖子上留著兩道深深的青色掐痕,清楚地昭告眾人她受到了怎樣可怕的虐待,她就像風裡的紙片一樣飛出來,仿佛從鬼門關上剛剛逃回來,一把撲進太子的懷裡泣不成聲道:「太子哥哥,救命!救命啊!」
眾人都吃了一驚,仔細去瞧那女子,見她梨花帶雨,卻不掩姿容絕色,不是壽春公主又是誰呢?
太子惱道:「壽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這種模樣成何體統!還不快擦掉眼淚!」壽春公主震驚地看了太子一眼,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這時公主的辱娘恰好從外頭進來,公主立刻像一隻小貓一樣縮在辱娘的臂里瑟瑟發抖,動了動嘴唇,喃喃著「救命」兩個字,幽怨的大眼悲絕地望著太子,悽然淚下。
太子見到眾人目光灼灼,知道沒辦法遮掩,便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你仔細說清楚!」
壽春指著新房的方向,悽厲地道:「他……他突然瘋了一樣撲上來要掐死我!」
裴帆見到這種情形,心頭極度吃驚,連忙跪下道:「公主受驚了,我這就去教訓這個逆子!」說著他已經快步地衝進了房門,隨即一反手便將新房的門關了起來,杜絕了眾人的視線。
李未央冷笑了一聲,裴帆這麼做,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掩飾在新房裡發生的一切,可惜現在所有人都聽見壽春公主這樣說了,亡羊補牢又有什麼用,不覺得太晚了嗎?
壽春公主鬢角都鬆開了,頭髮披散著,由辱娘扶著,施了淡粉的臉頰哭得一塌糊塗,淚意漣漣,顯得驚駭到了極點,絲毫也沒辦法顧及儀態了。
裴弼靜靜地站在一旁,卻不看任何人,一雙眼神只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那神情之中似乎還略帶著一絲嘲諷。所有人中,他第一個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只不過,他知道此刻已經落入對手的圈套,多說多錯,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李未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卻只是向他輕輕地一笑,不甚在意。
眾人只聽到壽春公主哭哭啼啼地道:「太子哥哥,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太子看到壽春雪白的面頰還有清晰的五道指痕,再也壓抑不住心頭怒火,厲聲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身邊的宮女呢?」
壽春公主的手指在顫抖,她顫悠悠地道:「都死了,死了!她們衝進來要救我,被那個瘋子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