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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那護衛聞言回道:「是。」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那護衛歸來道:「夫人,那女大夫是個犟頭,不管奴才怎麼請,她就是不肯來。」

    郭夫人一愣:「還有人不肯賺銀子的嗎?」

    那護衛道:「是啊,奴才也奇怪呢。把銀子丟在她面前,她卻連看也不看,讓奴才到後面去領個牌號,什麼時候輪到小姐了,她會叫號的。」

    郭夫人不禁面上憂慮道:「可是咱們馬上要趕路,現在若是乾等著,要等到什麼時辰呢?」說著她想了想,吩咐護衛將三少爺請來,郭澄飛快打馬過來。郭夫人對他道:「你去看看,遞上我的拜帖,就說請她來給嘉兒看病。」

    郭澄連忙道:「母親,這萬萬不可,這是泄露了咱們的行蹤,還容易引起地方上的轟動。您沒瞧見那青州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員騷擾得咱們幾乎不能休息嗎,若是再去驚動了別人,怕是走不了。」

    郭夫人想起那些官員送禮的噁心勁兒,便覺得他說的也對,她皺了皺眉頭道:「那怎麼辦呢?這麼多人若是要排號,豈不是要等到天黑?告訴她,五十兩不過是定金,若是她肯診治,治好了還有賞銀。」

    郭澄聞言,連忙應聲道:「是,兒子這就到前面去看看。」

    李未央輕輕地咳嗽著,這世道沒有誰不要銀子的,這位女大夫倒是十分的奇怪,讓她起了三分好奇之心。

    沒過多久,郭澄策馬回來,一臉鬱卒道:「母親,一百兩她也不肯出診,倒是給了兒子一個號,瞧,已經排到一百三十號了,要這樣排下去,恐怕要到明天才能排到了。」

    郭夫人的臉色變得十分的焦慮,這可怎麼辦呢?他們本身也不能在這裡呆的太長的時間,這時候,旭王元烈策馬過來,他看著郭夫人,溫言道:「夫人,怎麼了?」

    郭夫人便將話說了一遍,元烈看著那號碼牌,不過微微一笑道:「讓我去試一試吧。」

    李未央突然叫住了他:「別人都在排隊,咱們也沒有必要用權勢壓人,若真的不行那就算了,早些上路回去吧。」

    元烈搖了搖頭,自信一笑道:「這世上沒有辦不成的事。」那一雙俊目在陽光下閃著熠熠的光彩,轉身策馬離去。

    郭夫人點了點頭道:「這樣倒還像點話。」

    元烈的駿馬一直到帳篷之前才停下來,他跳下馬,掀開了帳篷向裡面一看,卻是有些吃驚。卻見那帳篷之內,密密麻麻的躺了十來個傷患,似乎都是被燒傷的,那些人抱著傷口哀嚎,模樣十分的痛苦。聽周圍人的議論,剛才仿佛發生過一場火災,病人們都被緊急送到這裡。元烈不由輕輕皺起了眉頭,向旁邊看了一眼,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其中一個傷患的身前替他包紮傷口,那女子與李未央一樣的年紀,一身淺綠色的裙子,上面染了不少的血跡,容貌並不如何美麗,可那一雙眼睛卻如同寶石一般閃著溫和、柔美的光芒,不但端莊溫柔,而且見之可親。

    元烈便開口道:「請問哪一位是大夫?」這是明知故問了,這裡面只有這女子一人,她聞言抬起了眼睛,淡淡看了元烈一眼,竟然沒有對這俊美公子有絲毫的反應,口中道:「我就是。」

    元烈揚起了眉頭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那女子再不多看他一眼,低下頭,繼續為病患診治:「不好意思,我這裡有十幾個剛剛燒傷的病人送來,所以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說話,等完事再說。」說著她已經繼續低頭做自己的工作。

    旁邊一些幫忙的人按照女大夫的吩咐,將那個病患按住,再在他嘴裡塞上木塞,用布條綁住他,那女大夫便在一旁用鋒利的刀刃在火上燙紅了,沿著肌肉的紋理,將那人胳膊上的腐肉給切了下來。眾人瞪大眼睛,還沒有看清她是怎麼做的,腐肉已經落在了一旁的銅盆里。隨即她動作又極快地用長線將肌理fèng合好,在結合部位敷上了藥膏。然後開始處理被木樁打斷的腿,先是找准了位置,加以木板固定斷了的骨頭,她的動作十分快,前後不到一刻的功夫,這便大功告成了。

    看到這一幕,元烈也不由不相信這女子的醫術可以說是神乎其神。那病患拔掉了木塞,不住地道謝,女大夫柔聲道:「回去後好好休息,過三個月就會痊癒的。」然後她便又轉過身去處理其他的病患,這十幾個人不是燒傷就是骨頭壞死,足足有半個時辰,她沒有說一句話,一個一個處理著,身上也是血跡斑斑,身形這般瘦弱,卻比尋常男人的體力都還要能夠堅持,這讓元烈也不禁刮目相看了。不知從什麼時候,其他郭家三公子都站在了元烈的身邊,他們吃驚地看著這女子的治療方法。郭澄向元烈道:「看樣子她的醫術的確很高明。」元烈點了點頭,越發堅定道:「正因為如此,才更應該將她請去給未央診治。」

    這十來個病患很快便處理好了,便有人扶著他們出去,那些人對大夫千恩萬謝,她只是淡淡點頭道:「下一個進來吧。」說完她扶著旁邊的木頭,似乎有點站立不穩的樣子,想也知道她剛剛在旁邊足足站立了半個時辰之久,動都沒有動一下,這樣的堅持實在是令人敬佩。郭敦悄悄向旁邊的人咬耳朵道:「我聽說她還白送糙藥,都不收錢的。」

    郭導不禁輕聲地道:「不收錢?她又哪裡來那麼多的銀子。」

    郭敦聲音越來越低:「敲詐那些富戶們,聽說剛才她給青州城最大的富翁看了病,不過是皮外傷,她竟然要人家一百兩銀子。這些富戶聽說她是個名醫,哪怕是擦破皮也要找她來看。看來她都把錢用來貼補這些窮人了。」

    郭導聞言,不禁點了點頭道:「果然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大夫。」

    就在下一個病患進來的時候,元烈卻突然取出了一錠金子,遞給了那患者道:「你的傷不是很嚴重,從這裡右拐便是一間很大的藥堂,你只要去找那坐診的大夫,他一樣可以為你治療。」

    那人一看他手中的金子,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到這裡來看病倒並不是因為自己生病多厲害,只不過是因為這裡的診費很低,尤其是看病的大夫一看他們是窮苦人便會免費的施醫舍藥。現在從天下掉了這麼大的餡餅,他大可以找別人去看病,還可以賺上一筆,心裡這麼想著,他便向元烈領了金子,轉身離開。接下來的五個病人都如此,那女大夫一愣,看向元烈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破壞我診治病人?」

    元烈卻是淡淡地一笑,目光之中透露出三分冷漠:「我們是來看病的人,只不過你不肯前去,我們只好來親自請你了。」

    那女大夫深知她再說一個不字,恐怕他要把她全部的病人通通趕跑了。她咬了咬牙道:「好,請你家小姐進來吧。」

    元烈搖了搖頭,只是慢慢地道:「她身體不好,不能吹風,也不能下馬車,要請你移步了。」

    那女大夫不禁皺起眉頭,冷聲問道:「你家小姐是什麼人?」

    元烈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道:「這一點,你不需要知道。」

    女大夫沉下臉道:「這裡都是病人,他們都能來,你家小姐為什麼來不得?不過是幾步路,又有什麼關係?」

    元烈微微一笑,他開口道:「若是大夫願意移步給她治病,我願意捐出一千兩銀子。」他這樣一說,這棚子裡的人都愣住了。元烈的目光雖然輕巧,卻透出一絲狡黠,「有了這一千兩,姑娘可以為更多的人診治,可以施更多的藥,哪怕把這青州城所有的病人都看完了,也是綽綽有餘的。」

    那女子一愣,隨即目光在元烈和郭家眾人的面上一一掠過,眼前之人年輕俊美而且衣著華麗,顯然來頭不小。自己初來乍到,若是得罪這些人,恐怕就不能再繼續行醫了,她仔細地想了想,咬牙道:「好,我答應你們,帶我去看病人吧。」

    這女子跟著元烈他們一直走到了馬車之前。元烈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她躬身進了車廂,先看見郭夫人那一張溫和端莊的臉,不由就是一愣,隨即旁邊的一個圓臉的女孩好奇地看著她,臉蛋兒紅撲撲的,卻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她輕聲地道:「哪一位是病人?」

    李未央微微一笑,伸出手來。這時候,女大夫才注意到了對方,這個女子的存在感並不十分強烈,以至於剛才自己竟然沒有瞧見她,可那一雙烏黑的眼睛,雪白的皮膚,再加上李未央的身上有一種十分動人的氣質,總叫人覺得她十分的特殊,女大夫想了想,便將手搭在了李未央的脈上,還沒有說話,便聽見李未央道:「家人心急於我的病情,對大夫無禮了,很是抱歉。」

    女大夫抬起眼睛,看了李未央一眼,似乎有點訝異她會這樣說,原本她以為這些人不過是仗著有錢有勢,才會逼著她來診治,卻不料,這馬車裡的人卻似乎並不如何跋扈,相反卻彬彬有禮。

    李未央解釋道:「我們是外鄉人,在這裡停留不了太久,所以才沒有辦法排隊等號,我知道這樣做事很不對,也耽誤了小姐你為別人診治,這樣吧,我願意再捐出五百兩銀子,權作為小姐的診費。」

    女大夫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道:「我還沒有為你治病,你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治好,怎麼要給我這麼多錢呢?」

    李未央看了那大排長龍的隊伍一眼,輕聲地道:「能讓這麼多人苦苦的等著,一則說明小姐是個善心人,收的診費一定很低,二則,說明你醫術很高明,若非如此,剛才為何有無數藥堂的弟子跑來故意搗亂呢?」

    女大夫一愣,隨即道:「我說今天怎麼沒有人來鬧事,原來是你們來替我擋了。罷了,原以為你們是仗勢欺人,誰知卻也還做了好事,好,我替你診治。」說著她仔細沉吟片刻,突然皺了皺眉頭,然後放開了李未央,轉身在書案之上寫了一張處方,對一直站著馬車旁邊的元烈道:「回去照著方子抓藥,我保證七天便好了。」

    元烈接過了方子,笑容和煦道:「多謝。」

    那女子卻不說話,只是伸著手看他,元烈明白了過來,遞上了一張紙,那女子看了看,果然是一千五百兩的銀票,可真是大手筆。她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如此大方,而且這馬車裡的女眷明顯不是尋常富貴人家,身上更是貴氣逼人。她點頭道:「說多謝的人是我,我替青州的百姓謝謝你們了。」說著她下了馬車,卻聽見馬車裡的李未央道:「小姐,若是孤身一人在青州,身上帶著這麼大筆的銀子恐怕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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