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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空闊的世界,隨即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回去吧。」話音剛落,卻突然聽見趙月大聲地喊道:「小姐!主子!有埋伏!」
李未央一愣,旋即便被元烈一把拉上他的馬,那小白馬茫然片刻,隨即撒開蹄子跑了,李未央顧不得其他,只聽得「噹噹當」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飛來利箭,直向他們飛來。那利箭頓時激起漫天的風雨,原本跟在元烈身後不遠處的二十餘名護衛衝上來保護,趙月和趙楠也是一左一右,策馬上前,揮舞著長劍,將流箭擊落,好不容易避過了這一輪的攻勢,箭光中人像稻糙般倒下,濃重的血腥味沖天而起。元烈那二十來名護衛已經折損了一半。天空之中,禿鷹在天空中不斷盤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天地盡頭隱約有煙塵滾滾地捲起,對方的人馬越來越多。
就在此時李未央他們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竟然被無數身著糙原服飾的士兵包圍住了,這些士兵和他們尋常所見的明顯不一樣,身形更加高大,皮膚十分黝黑,臉上戴著猙獰的面具,手臂畫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圖騰,叫人看了心驚膽戰,這些人足足有上千名,他們突然呼號一聲,如暴風驟雨一般地向元烈他們撲了過來。
元烈帶來的並非是普通的護衛,他們都是一批十分精銳、訓練有素的殺人者,完全不是糙原的士兵所能抗拒的,手上的一把長劍可以誅殺數十名糙原勇士,所以都被用來執行最為殘酷的暗殺任務。但是這一回,對方人數太多,如同cháo水一般地涌了過來,儘管他們每個都是以一敵百的殺手,卻也沒有辦法扛得住這麼猛烈地進攻,往往刀鋒上還在滴血,已經有幾乎看不見盡頭的糙原勇士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用蠻刀切開了他們的喉嚨。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又是五名護衛便消失在了綠色的cháo水裡,糙原士兵們踩著他們的屍體cháo水般繼續向這裡涌過來。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叫人覺得可怖到了極點。
這絕非是尋常的糙原士兵----元烈平素的微笑蕩然無存,一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煙塵中逼近的騎兵。對方呼嘯著,他們的戰馬如同沸水一般奔騰而來,仿佛噬人的野獸,士兵的刀上無不血跡斑駁,交疊如鋼鐵的荊棘。儘管已經折損十餘人,可剩下的護衛依舊沖了上去,他們看都不看死去的同伴,一起縱馬騰空而起,迎上那批悍不畏死的糙原勇士。
元烈抽出長劍,劍鋒一閃而過,如同月華瀉下,他的長劍舉起時,就像黑夜中唯一的星辰,召喚他隱藏在黑暗裡的護衛。元烈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大批的黑衣護衛,人數雖不甚多,但氣勢之壯,卻似有如千軍萬馬一般。此刻的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了下去,連一絲亮光也沒有,只有元烈手中的長劍在黑暗之中發出雪白的光亮,天卻依舊照不出這些黑衣護衛的面目。此刻,天空已經有雨滴落下,打在他們黑色的披風上,濺起了水花,仿佛在他們身邊罩著一層微光。
元烈的長劍一揮而下,黑衣武士們便抽出腰間的長刀,策馬揚鞭,向翻滾而來的糙原士兵撲了過去,他們手上的長刀陰冷而鋒利,帶著刺心的寒氣。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那些人像是可以視物,筆直地迎著糙原人而去。糙原人的首領怒聲道:「放箭!」於是,上千枚利箭一齊投she出去。弓箭是糙原引以為驕傲的武器,強悍的武士一箭可以she穿一頭野獸,而這些黑衣武士的手中不過一柄長刀,但這長刀的速度極快,遠遠勝過利箭,所以當糙原人發現沒有一個黑衣武士倒下的時候,簡直驚呆了!他們的長刀瞬間穿破數名糙原士兵的胸膛,只見到無數的血絲濺起,他們的動作,華麗優雅得如同一場幻影的舞蹈。
元烈輕聲對李未央道:「不必怕,他們都是最好的。」言談之中的自信,讓李未央不禁仔細看向這些黑衣的武士。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黑衣武士速度極快,一馬當先,仿佛一道黑色的閃電,一刀過去,糙原上負責指揮的首領正詫異,也舉著大刀砍了過去,兩馬交錯的瞬間,糙原首領的人頭忽地濺血飛起,屍身依然端坐在馬背上,場景極為可怖。
那完全是一場屠殺,黑衣武士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敵陣,儘管人數遠遜於對方,卻是根本連眼睛眨也不眨,將糙原人開膛破腹,再殘忍地丟下肢體,速度快得仿佛是風中的鬼影,讓人幾乎摸不到他們前進的痕跡。李未央滿眼都是刺目的血紅,滿耳都是被刀砍下戰馬後的哀嚎,空氣之中蔓延著無法抵禦的血腥氣息。
在不遠處,一個神秘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之上,他神情十分專注地看著山坡之下的激戰,眼神之中划過一絲冷芒,語氣略帶驚訝道:「此人便是旭王元烈?」
他身旁一人答道:「就是此人。」
「能夠訓練出這樣一批可怕的死士,的確是非同凡響。若是假以時日,必定為我心腹大患。」大君輕聲嘆息道:「正因為如此,我便更加不能留下他了。」說完,他猛地一揮手,旁邊的人便將令旗一舉,只聽到號角聲響起,又有數百人如cháo水一般地涌了上去,山坡之上百名弓箭手一齊she箭,只見到那漫天的箭雨she向了李未央他們。
元烈見到這種情景,知道這是有人要置他們於死地,他眼睛裡燒著寒冷的火,向趙楠使了個眼色,隨即策馬一出十餘丈,劍氣十分的冷狂,硬生生地從側面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他身形如劍,另外一隻手卻始終抱著李未央不肯放手,面對包圍過來的士兵握劍狠狠斬下,劍氣如一波波水cháo,圈圈蕩漾而去,原本用長劍對著他們的士兵,手上的武器轟然落地,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聽到刀鋒砍斷人骨的聲音,李未央覺得自己胸膛里沉重的心跳忽地輕快起來。元烈一身的騎裝也染了血,俊美的面容閃過一絲冰冷,他一路衝殺,帶著李未央左衝右突,將那些糙原士兵沖的陣腳大亂。
大君冷聲道:「下令全部人衝上去,務必殺了旭王元烈!」隨著他話音剛落,號角再度響起。立刻便有無數糙原勇士向元烈撲了過去,為首的是有糙原第一勇士之稱的虎蟄。虎蟄全身上下無處不是斑斑的血跡,他舉著大刀向元烈撲了過去,刀的寒氣已經逼近了元烈的鼻尖,卻突然瞧見對方向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竟然帶著一份戲謔,比魔鬼還要冷酷。還沒來得及細想,虎蟄的人頭就已經和身體脫開了,沉重地栽倒在地下,仰面正好可以看見提劍而立的元烈。
大君在山坡之上,親眼目睹元烈這一系列的劍法,不由微笑了起來,他慢慢地道:「當年我瞧見那越西皇帝身邊有一個絕世高手叫作秦風的,曾經花數百兩黃金想要將此人收到我身邊來,那皇帝卻執意不肯。後來我得到消息說,此人竟解甲歸田,不再效命於皇帝了,我覺得十分驚訝,便暗中打聽了一番。原來他是犯了一個過錯,便被皇帝遠遠驅逐回家了。現在看來,他不是回家,而是被派到了旭王元烈的身邊。我之前猜測的果然不錯,這元烈跟那皇帝必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關係,若非如此,皇帝最心愛的劍手怎麼會將一身絕學傳給這個年輕的小子?」
再多糾纏無意,元烈只想著讓李未央平安。此刻他已經殺出了一道血路,如孤鴻掠影一般,騎馬帶著李未央往外飛快翩躚而去。轉瞬之間,元烈已經瞧見了不遠處山坡上的那個人,因為距離太遠,加上此刻天色已經黑了,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瞧見了金光一閃,他心頭一沉,果然是糙原大君!因為只有他的頭上才帶著黃金的飾物!他冷笑一聲,從馬上拔出一根長箭,大聲道:「你若殺我不成,我必報此仇!」說著,他箭如流星,直奔大君而去。
大君面色微變,下意識地勒住了馬韁繩向後退了兩步,好在距離太遠,箭的力道本已減弱三分,旁邊的士兵又及時地撲了上來,硬生生擋住了這一箭,否則大君真的要血濺當場!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如此的有魄力。在被追殺的途中還能向他she出這一箭,糙原大君不怒反笑,他低聲地道:「快點追上去,絕不能讓他回到營地去!」
此時,元烈一身袍子上已經是血跡斑斑,李未央看在眼裡,心頭不禁焦慮起來,雖然她知道那是別人的鮮血。但是她很明白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他們身單力孤絕不可能敵得了這數千的士兵,那些黑衣殺手雖然勇猛無敵,可並不擅長圍攻之戰。更何況這一次大君選擇的都是最為優秀的糙原勇士,看樣子是非要誅殺他們不可了。她腦海之中突然閃過齊國公說的話,他說的不錯,自己的行為已經引起了越西皇帝的矚目,不,或者是說引起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這時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從她的額頭一直流到了唇邊,連周圍的人聲似乎也變得模糊起來,李未央向天空看了一眼,只見烏雲陣陣,又聽聞雷聲滾滾。而此刻馬蹄飛奔,濺起滿腳的泥濘,似乎有些打滑,李未央沒有想到糙原上的天氣竟然真的如此多變,突然轟隆一聲,驚雷響起,一道閃電如同利劍一般滑過了一片黑沉的天空,照亮了他們所處的整個糙原。李未央回頭瞧了一眼,此時已經有一名士兵騎著馬追了上來,另外一邊已經有數十名士兵纏住了趙楠兄妹,以至於他毫無阻礙地便直接追到了元烈的側面。「小心!」她輕呼一聲,突然下意識地抱住了他。隨後,她被自己的舉動驚到,竟然眼睜睜看著那一劍落下來!
頃刻之間,長劍帶著呼呼的風聲,向她的身上襲來,千鈞一髮之際,元烈一揚劍,竟將那長劍一轉,深深地刺入了那士兵的身上,隨即一腳踢開了他的馬。元烈不再遲疑,帶著李未央往深不見底的糙原跑去,大部分的士兵都被黑衣武士牽制著,追過來的人畢竟抵不過武功高強的趙楠兄妹,有三分之一的人被他們所誅殺,三分之一的人受傷墜馬,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還在不斷地追擊當中。
李未央只聽見後面喊聲陣陣,前面的雨卻更大了,像是不會停息一般。元烈的胸膛緊緊地靠在她的耳畔,她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之聲,而危險也是進在咫尺,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雨水撲面而來,整個糙原已經不復安詳,到處都是血腥味道,只看見黑暗中無數刀劍的寒光迫近,漸漸地卻看不見趙楠兄妹的身影了。
不斷的有人追上來,有人圍殺,可是這些人已經越來越少,所有的人都氣喘吁吁。李未央只覺得自己濺了一身的雨水,一身的血,一身的汗。李未央看了元烈一眼,雨水打濕了元烈的額發和他的身軀,可他卻一直死死的抓住她的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開,李未央的身體各處都被雨水打濕的冰冷,可是卻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一種熱意,知道元烈在她身邊從不曾離開,這給了她一種勇氣和力量,讓她能夠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