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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越西皇帝在捉了裴家人之後,就毫不關心的回帳篷休息去了,此刻整個金帳之中大部分都是糙原上的貴族,他們對於刺殺大君的人當然是深惡痛絕,再加上白天剛剛發生了裴白的事情,這麼一來,這裴家在他們眼中顯得越發可惡起來,當即便有一位汗王站起來大聲地道:「大君,請你按照我們糙原上的慣例處決這個人吧!否則實在難以平息眾怒!」
大君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異議,就遵照我們的老規矩辦吧。」說著帳篷內便有護衛快步上來,裴獻縱然視死如歸,也不禁面色一變,他不懂得糙原上的規矩,也不知道弒君之罪到底如何懲罰,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是為家族扛下罪責,他又有什麼恐懼的?
裴獻看了旁邊強壓著憤恨的裴徽一眼,硬生生咬著牙,一個字也不說。
裴獻被帶出了帳篷,越西的貴族們目送著他離去。人群之中傳來竊竊私語:「大君會怎麼處置這個人啊?」「誰知道啊,這糙原上人的規矩跟咱們越西可不一樣。」「是啊,越西若是翻了弒君之罪,那就是株連九族,本人也要凌遲處死,這糙原又是怎麼個處罰呢?」眾人的臉上不禁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當然也有人為裴家感到不值,為裴獻這個貴公子覺得惋惜。人群之中唯獨太子目光陰沉,一言不發。裴徽抬起步子想要衝上去,可是眼前一黑,卻猛地暈倒了。
元烈看了李未央一眼,在夜色之下,她的臉顯得尤為潔白,那細長的眉毛,清亮的眼睛染上了一層月色的柔光,他微微一笑,開口道:「你要去瞧瞧他們如何處罰裴獻嗎?」
李未央轉過頭,看著他道:「莫非還有什麼新奇的玩法不成?」
元烈哈哈一笑,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略帶了幾分神秘道:「你跟我來就是。」說著他們便向行刑的地方走去,不光是他們,還有其他的越西貴族對糙原上的刑罰也是十分的感興趣,三五成群地追隨而去。
靜王元英也從金帳之中走了出來,他快步地想要追上李未央,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個少女擋在了他面前。那少女一身的紅衣,容貌格外漂亮,身材窈窕,眼睛認真地看著他,語氣顯得十分驚喜:「靜王殿下。」
那正是大君的女兒,阿麗公主,自從三年前靜王隨著皇帝參加了一次狩獵之後,阿麗公主一有機會就在他身邊打轉,明顯是對他一見鍾情。可惜靜王對她始終是十分的有禮,卻並不親近。此刻在這裡見到他,阿麗公主的神情是無限的驚喜,她上前去一把牽住了元英的袖子道:「我去你的帳篷找了你好幾次,可是護衛都說你不在,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說著她的眼睛不由眨了眨,無限委屈道:「難道我就這麼惹你討厭嗎?」
在糙原上,阿麗公主是最美麗的姑娘,也是眾多勇士追尋的目標,從來沒有這麼被人忽視過,她就是不明白靜王為什麼不喜歡她,還百般躲著她。
元英注視著阿麗公主明媚的臉龐,隨即笑道:「阿麗公主你誤會了,這兩天我一直陪伴在父王身邊,所以不在帳中。」
阿麗公主一愣:「你說的是真的?」不等他回答,忙不迭地說道:「真的不是在故意躲著我嗎?」
元英自然是搖了搖頭,其實他知道阿麗公主是個很好的姑娘,但他並不預備和糙原結親。一個皇子有一個異族妻子,這等於是斷絕了將來登上皇位的可能。阿麗公主身份十分的貴重,若是嫁給了他,必定是正王妃,正王妃生下的兒子理所當然是世子,將來要繼承他的位子。想也知道,文武百官都不會答應一個有糙原血統的孩子繼承皇位的。這樣想來,如果娶了阿麗公主,元英追逐皇帝寶座的籌碼少了三分,所以這就是他躲著阿麗公主的根本原因。
但是現在他卻不好將這一切說清楚,因為阿麗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元英不打算傷害她,所以他寧願敬而遠之,希望她自己主動放棄,可他小看了阿麗的執著,這個小姑娘三年來都對他念念不忘,十分的看重。
元英看了一眼李未央消失的方向,不由有幾分焦急,腳下也向前走了兩步,阿麗公主連忙攔在他跟前道:「你要去那兒?去追那郭家的小姐嗎?你為什麼會喜歡她呢?是不是我有哪裡做的不夠好?」
阿麗和裴寶兒不同,裴寶兒說話帶著三分妒忌和不服氣,所以那神情也變得猙獰,可是阿麗卻是純然天真的神情,她只是困惑,只是不明白,在她看來覺得自己挺好啊,大家也都很喜歡她,為什么元英就是不喜歡她呢?
元英苦笑了一下道:「她是我的表妹,我這一次出來舅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她,那旭王元烈明擺著別有用心,所以我不能讓他們獨處,這才是我要追上去的原因,阿麗公主,你可不要誤會了。」
阿麗一挑眉道:「你不要以為我是小孩子,總是和父王說一樣的話來騙我,我知道你就是喜歡她,剛才在帳中我瞧見你一直盯著她,眼珠子都不錯開!」
元英一愣,他沒有想到阿麗公主的觀察力如此的敏銳,他微一蹙眉,點頭道:「不錯,我和她的確是有婚姻之約的,將來我會迎娶她做我的正王妃。」
阿麗心頭著急,一頓腳道:「為什麼啊,若是她喜歡你,剛才為什麼連一眼都沒有看你呢?她和旭王才是一對!她根本不喜歡你!」阿麗說話十分的單純,她沒有想到這一句話的後果,就像是一把刀子戳中了元英的心。他的目光驟然變得冷淡下來,阿麗沒有看出他不悅的情緒,反而握緊了他的手,聲音清脆地道:「要不然,你不要回去了,就留在糙原上好不好?我陪著你打獵、騎馬,一定開心得不得了。」
阿麗公主的臉蛋雪白,目光澄澈透明,這樣天真爛漫的神情是越西矜持的貴族小姐們絕無可能擁有的,若是元英不想繼承大統,他可能會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可是看著阿麗的臉,他的腦海之中卻閃過那一張素白冷漠的面容,心頭卻是一顫,甩開她的手,冷冷地道:「公主還是趕緊回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
阿麗公主急忙道:「為什麼趕我回去?」她一邊說一邊流下眼淚,「我知道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著我笑,我以為你心裡對我是有一點點好感的……」她說不下去了。
元英心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卻只能柔聲道:「阿麗公主,我不是你的良配,糙原上的勇士多得是,他們都很喜歡你。」
阿麗公主眼淚滾滾地道:「可是我只喜歡你一個,若是你不願意留在糙原上,我陪你回越西好不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她的面孔十分的天真,在這個糙原姑娘的心中只有自己喜歡和不喜歡,根本想不到其它複雜的利害關係,她不知道元英從沒想過帶她回越西,也沒想過娶她,這是他們身份註定的,所以縱然阿麗公主的神情十分的哀戚,可是元英還是推開了她,淡淡地道:「我該走了,抱歉。」
李未央和元烈來到了糙原上的刑場,在她看來那是一個十分奇怪的地方,糙原人用鐵皮做了一個巨大的火板,這個板子的下面是懸空的,堆滿了枯枝和稻糙。他們將裴獻趕上了火板,在下面燃起了火堆,李未央看著這一幕,目光變得有些奇怪,她轉頭問元烈道:「他們在做什麼?」
元烈因為對糙原做了一番調查,所以他很清楚對方在幹什麼,但他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接著往下看就知道了。」
李未央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火堆之上,那火本來很小,卻漸漸的變大了,溫度逐漸升高,縱然他們站得很遠,卻還是覺得那火帶來陣陣的灼熱之感,裴獻目光變得驚恐,在鐵皮之上左右地換著腳,不斷地出汗,隨著溫度的升高,他甚至開始不斷地奔跑,整個人氣喘吁吁,仿佛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了。就在越西的貴族們目光之中都流露出詫異的時候,那鐵板旁邊的瞭望台上,有護衛倒下了數桶涼水,那些水匯聚而下,仿佛瀑布一般落下,隨後護衛們如同套牲口一樣,用繩子一下套住了裴獻的脖子,將他拉到在鐵板之上,眾人被這詭異的一幕完全嚇到,只聽到皮肉和燒紅的鐵板一接觸,傳來一聲極為撕心裂肺的慘叫,隨後便聽見一陣嗤嗤的聲音,便有赤腳的護衛沖了上去,活活地剝了一張人皮下來,那動作乾淨利落,和剝下羊皮沒有絲毫的區別。
李未央只聽到一陣比豬挨了刀還驚悚的聲音,不由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她轉頭,驚訝地看著元烈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元烈笑容和煦,聲音也很動聽,「他們在活剝人皮,剝下來的皮要去蒙鼓,哦,對了,腿骨要去做成號角,頭蓋骨則會做成頭骨缽,你見過頭骨缽嗎?」
李未央搖了搖頭,元烈眼睛閃閃,笑容變得更加的溫和,「我們來的時候,曾今在集市上見過糙原上的頭骨缽,那上面鑲著金銀,還有的嵌入珠寶,你還記得嗎,一個頭骨缽要整整一萬兩銀子,這些都會成為糙原上貴族的收藏。當然,糙原人做這個最初並不是為了賣出去,而只是想要做成法器,你剛才看到的那些巫醫,他們治病救人都要靠這些法器。還有寺廟裡,到處都是人骨做成的法器,來由都是一些犯了極惡之罪的囚犯。」
越西貴族之中那些膽小的夫人小姐們看到這一幕,都嚇得暈了過去,他們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人用這麼可怖的法子活剝人皮,這可比那些凌遲處死的懲罰要可怕得多了,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李未央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這死法倒真是有趣得很,這個大君啊,殺雞給猴看罷了。」
元烈勾起唇畔,點了點頭道:「糙原人向來驍勇野蠻,那些敢於弒君的人當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裴獻如此,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那邊的護衛竟然已經將裴獻的皮活剝了下來,接著又從眉骨處將頭蓋骨切掉,留下的痕跡十分的平整,隨即便見到那護衛將鋸下來的頭骨部分,送給了在一旁等待的糙原巫師,而他的四肢也都被一切下來,作為將來法器的製作材料。這樣的懲罰不僅殘忍,而且野蠻,可是沒有人敢出聲阻止。因為那些糙原上的護衛們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口中都是喃喃地念著咒語,十分鄭重神秘的模樣,顯然很是虔誠。眾人的眼中,這場刑法具有一種屠戮般的神秘美感,更像是一場華麗的活人祭祀。
李未央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嘆息一聲,轉頭向相反的地方走去,元烈跟著她,注視著她的神情,不由開口問道:「你覺得這個刑罰太過殘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