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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太子不禁道:「可是那些人手裡,都有一些……」他話沒有說下去,裴皇后卻瞭然道:「你放心吧,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們心裡都清楚,不會把你供出來的,要知道貪污一罪不過是身死抄家,還不至於株連九族,若是關係到勾結太子、結黨營私,就是圖謀不軌,他們還沒有那麼傻。」

    太子聞言,面上露出了放心的神色。裴皇后笑道:「你父皇不過是整頓吏治順便警告你,若是他想要殺人,這朝堂之上有幾個是乾淨的?法不責眾,他殺不完這成百上千的貪官污吏,若這些人全都死了,這朝廷也就轉不起來了!在這種時候你這個太子若是衝出來,就只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皇帝第一個要下手剪除的人,而你想要保護的那些勢力,就會一個也保不下來,若是你無動於衷,皇帝反倒不會做的那麼絕,帝王之道,太子要學的還有很多。」裴皇后不再多言,淡淡道:「你回去吧。」

    太子望著自己的母后,不敢再說什麼,輕輕地退了下去,他想也許他一輩子都不能理解對方,裴皇后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就在此時,裴後突然叫住了他:「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吧。」

    太子一愣,隨即停住了腳步:「是,父皇已經下令讓所有人準備出發了。」裴後轉過臉來,絕美的面孔在月光之下發出幽幽的光芒,潔白耀目,令人動容,可她說出的話卻是十分的冰冷:「你替我轉告大君一句話。」

    太子望著裴後,卻聽她語氣平淡地道:「我不想看到郭嘉再回到大都來了。」

    太子悚然一驚,立刻道:「是。」

    此時,李未央已經回到了郭家,郭夫人在前面走,郭澄叫住了李未央道:「嘉兒,我有話要和你說。」

    李未央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那雙眼睛在月下淡淡的閃著光,她微笑道:「三哥有什麼話,就說吧。」

    郭澄看了李未央一眼,心頭有幾分猶豫,其實有些話他早就想說了,但他總覺得這事情也許沒有他想得那麼嚴重,所以他一直裝著不知道,但是現在他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嘉兒,你有沒有覺得元英對你好像十分的喜歡。」

    李未央一愣,她沒有想到郭澄竟然會主動與她提起這件事,她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道:「靜王殿下或許覺得我是個合適的靜王妃人選,至於喜歡麼……倒還說不上。三哥若是對這件事情擔心,未必太杞人憂天了。」元英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在這時候破壞和旭王元烈的同盟的。

    郭澄搖了搖頭道:「你當我多想了吧,我總覺得很不安,元英的個性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親切隨和。」靜王是個笑面虎,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事情她並不是很了解,李未央看著郭澄,不禁訝異地挑眉道:「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嗎?」

    郭澄嘆了口氣,低低一笑道:「元英是個隱忍的人,他和我們不一樣,他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一直很有耐心,那一天他要送一把古琴給你,結果看見你和元烈在一起,當場失態弄斷了琴弦,我以為他看到你們那般要好,應當放棄,可我送他出去的時候卻從他的眼睛看到了野心,**,和一種勢在必得的神情,這樣的神情我從未從他的眼睛中看過。不,也許有一次。」郭澄低下頭似乎在回想,隨後他告訴李未央道:「我的印象里,父親曾經送給我一把寶劍,那寶劍十分的罕有,是一位著名的鑄劍師父耗費了八年心血,甚至融了自己的鮮血和百年的寒鐵鑄成的,吹毛斷髮、削鐵如泥,遇見強敵甚至能夠發出震鳴之聲。靜王看見了十分喜歡,可他見我心愛,便沒有開口向我討要,我也沒有留心過他看到這劍的時候露出的是什麼樣的神情,後來有一天……」說到這裡,郭澄頓住了,他像是在認真回想當時的情景。

    李未央望著他,面色平靜,只是等著他往下說。郭澄眉梢微動,眼神波動不是很大,可那其中似乎隱藏著什麼:「事情過去了有兩年,我和元英在練劍的時候,本來他是可以贏了我的,但是不知怎麼的我的劍劃在了他的身上,那次他傷的很重,左臂上血流不止,幾乎見到了白骨,父親將我狠狠地罵了一頓,還禁止我使用那把過於鋒利的寶劍!於是我不得不把它束之高閣,碰都不能碰一下,原本我也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每每想起,都會覺得奇怪。」

    李未央挑眉:「哦?哪裡奇怪?」

    郭澄一笑,眼中露出一絲沉吟:「事後雖然元英也盡力為我解釋,甚至陪著我一起罰跪,但他越是解釋父親就越是生氣,後來更加遷怒到了那把寶劍上,是我在使劍,要怪也是怪我,怎麼怪那劍呢?我後來才想到,父親或許根本看出了什麼,他只是不希望我再使用那把劍。」

    李未央心頭一頓,目光變多了一份沉思道:「後來那把劍哪裡去了呢?」

    郭澄笑道:「這是一把傷了兄弟情義的劍,我自然不會再碰了,五年後,一次靜王與我下棋,他提出的賭注便是那把劍,而當時我幾乎已經把那把塵封的寶劍完全拋諸腦後了。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知道原來他覬覦這把劍整整五年,在這五年裡,他本有無數次的機會向我提出來,但是他沒有,他就是想要從我的手中光明正大的奪走,若是我送給他,他就沒那麼感興趣了。」

    李未央不由添了幾分驚訝,這位靜王殿下真是有意思,你要送給他,他不要,非要從你手中奪過來。事實上,她在靜王元英的身上看到了這個男人骨子裡透出的帝王氣勢,這一點不是誰都有的,當年她在拓跋真的身上看到過。但她以為,拓跋真和元英是不同的,拓跋真從小沒有母族的扶持,也沒有親人的愛護,是他自己一個人從野獸群中掙扎出來的,雖然她不喜歡這個人,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韌勁和手段。

    那么元英呢?他慡朗的外表,溫和處事的手段背後,是不是骨子裡也隱藏著瘋狂和執拗呢?她不知道,單從這把劍上的事情看來,這不過是兩個少年的意氣之爭罷了,可元英花了五年的時間,始終對那把劍念念不忘,還是叫人有點怪異。她看著對方淡淡一笑道:「三哥也許是多想了,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不會成為那把劍,元烈也不是三哥你。」

    郭澄只是淡淡一笑,但是笑容之中更多是擔憂:「是啊,元烈畢竟和我不同,我會心甘情願把劍奉上,和元英也有多年交情,但他對我尚且如此算計謀劃。元烈肯將你讓出來嗎?還是和他有多年的交情?那他對元烈又會如何呢?有些話我不方便對元烈說,但是我要提醒你,請你告訴元烈,讓他小心靜王。」

    當「要小心靜王」這幾個字從郭澄的口中說出來,李未央不由得大大的驚訝,她眼裡一沉,眼裡的笑意被寒氣代替:「你是說元英要對元烈動手嗎?」

    郭澄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原本這些話我是不該說的,元英才是我要幫助的人不是嗎?你若嫁給他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他說完可是兩個字,便注視著李未央的眼睛道:「可是,我已經把你當做了我的妹妹,若是眼睜睜看著你會難過,會悲傷,我會選擇站在你這一邊。」

    李未央目光一頓,望著對方的臉,有片刻的時間沒有說話,她沒有想到,郭澄在元英和她之間,會選擇站在她這一邊。郭澄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只是微微一笑:「你是這郭家的一份子,這一點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我和元英感情再要好,也不能看著他來傷害我的妹妹,當然----會讓母親傷心的。」說到這裡,他自己都有些尷尬。

    李未央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無論如何,多謝三哥的提醒。」

    等到郭澄離開,李未央才看到旁邊的樹叢道:「別藏了,出來吧!」

    樹叢一閃,便看到元烈那閃亮的眼睛,他將肩上的落葉一一拂去,涼薄的唇輕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怎麼?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裡了嗎?」

    李未央只是微笑道:「三哥早就知道你在那裡,他剛才的那番話便是說給你聽的,讓你小心靜王元英。」

    元烈的聲音低啞迷人,卻生生透著抹寒意:「你三哥說的話未免有點危言聳聽了,難道我會怕他不成?」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不是說你怕元英,是讓你多防範,依我看,元英是個帝王之才,他隱藏這麼多年,在朝中又多有親信,絕不是愚昧之輩,你破壞了他與郭家的聯姻,自然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元烈哈哈一笑道:「是嗎?那我就等著他來。」

    李未央瞪了他一眼道:「若是被他欺負了,可別回頭到我這來哭,我是不會為你出頭的。」卻無意中瞥見元烈眼中寒光一盛,她望過去時,他已是若無其事的笑看過來,哼了一聲,無賴地抓住李未央的袖子道:「你不為我出頭,難道要護著靜王嗎?論才貌,論武功,他沒一樣能及得上我,你不選我難道選他?」

    李未央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天下第一大無賴的人恐怕就是旭王元烈了,他能用最無辜的臉,說最無恥的話。李未央笑了笑,又斂住了笑容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裴徽的神情?」

    元烈冷笑一聲道:「裴徽是裴家的兒子之中最為沉穩的一個人,能把他逼得跳腳也是你的本事了。」元烈的眼線早已告知他在花園裡發生的一切了。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今天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惹惱了裴家,我看就算裴皇后能忍下這口氣,他們也忍不了。這個麻煩你要如何解決?」

    元烈眯起眼笑得有些詭異道:「他們那些鬼魅伎倆我還不放在眼裡,對了,再過三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獵了,你要一起去嗎?」

    李未央望著天邊的月色,卻是淡淡地一笑道:「父親可以攜帶家眷隨行,而且我總覺得這狩獵大會上一定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元烈眸中點點的璀璨,道:「我猜,他們一定在想,這一回郭家的小姐要葬身糙原了……不過,我真想看看太子和裴家人到底能弄出什麼么蛾子。」自掘墳墓的事情,元烈一向喜聞樂見。

    「你以為裴後和他們一樣都是蠢蛋嗎?」李未央搖了搖頭,看向天邊的星辰,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寒芒,「只怕這回真要有去無回……」

    「不要杞人憂天,咱們應當先下手為強,藉機會剷除裴家!」元烈已經這樣說道,李未央一怔,回過頭來,誰知他整個人卻猛地靠過來,明顯是不懷好意的模樣。李未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把甩開袖子,沒想到對方比她的動作更快,一把把她攬在懷裡,「啾」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她還沒有發怒,元烈已經飛快地後退了一步,閃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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