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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太子別過了眼睛,仿佛沒有看到裴寶兒泣不成聲的模樣。裴寶兒見央求他沒用,竟轉身向元烈撲了過去,淒聲地道:「旭王,今天這件事情是我的錯,可我也是被人構陷的啊,你知道,我絕不會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來!」說著,她一雙美目閃著淚光望向元烈,顯然是打算讓他相信,她不曾參與太子的陰謀,以激起他的憐香惜玉之心,說著,她還在不斷的哀求,那淚水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看起來是十分的讓人憐愛。
旁邊的晉王嘆息了一聲道:「裴小姐,你果真不願意嫁給夏侯炎嗎?」裴寶兒看了一眼晉王,斷然回絕道:「我自然是不肯的!」晉王看了一眼元烈,口氣卻是十分的惋惜:「今天這種情況,若是你執意不肯嫁給夏侯炎,那便只有……」
他話還沒說完,卻聽見元烈冷冷地道:「只有兩條路,一是你自盡,全了名節,二是你剃度,常伴青燈古佛。」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明顯看到裴寶兒的臉色一變,元烈嘴角染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又陰冷地道:「比起死和出家,嫁給夏侯大人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他說到底也是個頗有才幹的人。」
裴寶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剛才她的臉色還帶著一絲希夷,如今慢慢變得死灰,她本該想到的,一切都是元烈設計,她還以為自己的淚水能打動他,這個男人根本鐵石心腸,太惡毒了!她哆嗦著開口道:「沒有想到,你們竟然如此的無情,句句都幫著郭嘉,她到底有什麼好,你們一個個都幫著她!」說著,她站了起來,再也沒有剛才那副哀傷之態,決然地道:「既然如此,我不如死了乾淨,請太子殿下下令將我絞殺了吧。反正,我被人冤枉至此,也不想活了!」終究是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看到這場鬧劇,太子的額頭隱隱的爆出了一根青筋,他沒有想到,原本是針對郭嘉和元烈的一齣好戲,竟然會是這等收場。夏侯炎雖然是個有才幹的人,可他畢竟出身低微,當年寒門折桂已經是十分難得。可惜,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在注重家世的大越官場上出人頭地。所以他才借著守孝三年的機會脫了官場,換了另一幅面孔進了太子府。只要他能夠輔佐太子順利登基,成為太子身邊的紅人,將來自然有他在朝中的立足之地。恐怕便是宰相之位,也不是不可以期待的,這便是夏侯炎的晉升之階!
可他若是娶了裴寶兒,這事情可就麻煩了。裴家絕不會容許這樣一個出身低微,只有區區六品官職的男子做裴家的女婿。等待著夏侯炎的唯有死路一條。太子不禁十分可惜這個他很喜歡的謀臣,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怎麼辦呢?他只能道:「裴小姐,還是請裴大人來商量婚事吧。」
裴寶兒沒想到不管自己怎麼鬧,對方都是同樣的一句話。她不禁舉目四望,可惜這一次,她的父親帶著四個哥哥在任上,大伯父因為告病在家,也沒有來參加宴會。整個宴會,裴家不過她和裴珍二人,而裴珍此刻早已是唯唯諾諾,面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今,她又該怎麼辦呢?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突然從外面大跨步地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襲藍色的錦袍,腰間掛著碧玉琅環,身形挺拔修長,容貌俊美,目若寒星,舉手投足之間從容優雅,顧盼神飛。他微笑著看向眾人,目光卻不在裴寶兒身上停駐。
行至堂前,他長袖輕拂,向太子施了一道禮:「太子殿下,裴徽失禮了。」太子見到是他,面色頓時一喜,立刻站起身道:「原來是裴公子回來了。」李未央看向這個叫做裴徽的男子,目光微微發生了變化。裴後一共有兩位兄長,大哥叫做裴淵,掌管兵權三十萬,封駐國大將軍,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叫裴綿,因為無子,便過繼了二房的長子裴弼作為長房長孫。而裴皇后的二哥叫做裴帆,裴帆一共有五子二女,長子過繼給了大房,其餘四個兒子的名字分別是裴徽、裴獻、裴白、裴陽,兩個女兒叫做裴珍和裴寶兒。而眼前的這個這個俊美公子,便是裴帆的次子裴徽。裴寶兒一見是他,心頭狂喜,想也不想地立刻撲了過去:「二哥,你要救我!」
裴徽冷淡地望了她一眼,面上微微一笑道:「你是裴家的女兒,怎麼可以在眾人面前如此失禮,還不擦掉眼淚,趕緊下去梳洗一下!」
裴寶兒一愣,隨即看向裴徽,剛要說什麼,卻見到裴珍走了上來,扶住她道:「小妹,你就按二哥說的去做吧。」裴寶兒還要說話,可是裴徽卻已經轉過眼睛,明顯不再搭理她了。旁邊,早有人搬過椅子,裴徽卻並不坐下,他只是望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我剛到府上,便已經有人將一切告知了我,如今這局面,不知殿下意欲何為呢?」
太子看了裴徽一眼道:「這件事情實在是棘手,按照旭王所說,裴小姐應當嫁給夏侯炎才能保住名節。」事實上,裴寶兒哪裡還有名節可言,這件事情只會讓她成為整個大都的笑柄。
李未央冷淡地笑著,看了一眼那裴徽,據說這位裴公子心機深沉,步步為營,那麼,他又會如何解決此事呢?
裴徽淡淡一笑,裴寶兒是他們裴家的珍寶,也是將來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可惜漂亮的美人往往都沒有腦子,她竟然被太子的三言兩語所惑,主動跑去向元烈獻身。這件事情只會給裴家帶來恥辱!只不過當下他卻不好將這心思表現出來,只是微微含笑道:「不知太子殿下能否讓我與夏侯大人詳談一番。」
太子一愣,隨即望向夏侯炎,夏侯炎也是不能理解地看著裴徽。裴徽望著他,笑容十分淡漠地道:「夏侯大人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想要仔細了解一下今天發生的一切,也好做個決斷。」
太子望向裴徽,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好,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來人,單獨辟出一個房間,讓裴公子與夏侯大人詳談一二。」
元烈卻是淡淡打量了一眼裴徽,目光之中十分平靜道:「這事情已經是眾人都親眼目睹,卻不知道裴公子還要談什麼呢。」
裴徽同樣看著元烈,目光微動,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藏著寒冰,慢慢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只聽一面之詞,縱然真要嫁娶,也該好好商量一番!旭王何必如此心急呢,倒顯得你別有用心了!」
元烈靠上自己的座椅,放鬆身心,笑地意味深長:「既然如此,那裴公子就自便吧。」其實,元烈也很想知道對方究竟會怎麼做,眼前這局面,怎麼也無法翻身了。裴寶兒如果不想嫁給夏侯炎,那就只有兩條路,不是出家就是自盡。縱然裴徽手眼通天,他也沒辦法再辟出第三條路來!裴徽想要和夏侯炎詳談,說不準是想要尋找到什麼證據,可元烈對自己的屬下十分有信心,他是絕對不會留下什麼把柄在對方手裡的。
裴徽和夏侯炎單獨出去了,元烈喝了一口茶,卻聽見旁邊的元英道:「這位裴公子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多段、不擇手段,你可不要掉以輕心了。」
元烈微微一笑道:「無妨,我只是想知道裴家究竟還有些什麼樣的人物。」
元英勾起了唇畔,似笑非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了,他們不會就這麼簡單走你鋪好的路。」
元烈的神情異常鎮定從而顯得有些冷酷,沒有對元英的話作出任何反應。他只是看向李未央,微微一笑。其實,他並不在意裴寶兒到底能不能洗脫這名聲,他只是要讓裴家人添堵而已。當然,元英本身就是一個外表忠厚內心毒辣的人,他竟然如此評價裴徽,可見對方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李未央從看見裴徽開始,便一直密切的關注著場中的動靜,如今看裴徽帶著夏侯炎離去,李未央的目光便落在了那邊哀哀哭泣的婢女身上。隨即,她垂下了目光。在這件事上,元烈怕是動了不少的手腳,如果裴寶兒真的嫁給了夏侯炎,只怕裴家會與太子交惡不說,連那裴珍回去也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元烈的手段,還真是毒辣的很。不過,這也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裴寶兒實在是咎由自取了。不多時,她就看見那裴公子快步走了進來,行雲流水,似笑非笑,從李未央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似乎無意瞥了她一眼,那笑容觀之可親,可眼神卻寒如冰霜,冷如利刃。
李未央的神情卻十分的冷淡,仿佛絲毫也不在意對方露出這樣的敵意,事實上,裴徽卓然站著,便已經威勢十足。這種沉穩的氣質之中,隱隱讓人有一種指揮千軍萬馬從容自若的氣度,這樣的氣度,李未央從前在蔣國公的身上也見到過。看來,這裴徽還是一員大將。那麼,他又會如何處置今天的事情呢?他可以為裴寶兒翻身麼?
太子也是略帶擔憂地看著裴徽,他素來知道這裴徽是個聰明厲害的人物,卻不知道他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或許行軍打仗他很能幹,但對於這等勾心鬥角的事情,又是眾目睽睽,怕是不好翻身哪。
只聽見裴徽慢慢地道:「我的妹妹不必嫁給夏侯炎,也不需要自盡,或是出家。」
元烈微一眯眼,淡淡笑道:「哦?這世上還有不必費事的法子可以全了名節?依照裴公子所言,還有什麼路可以給她走呢?」
裴徽冷笑一聲,道:「這位夏侯大人縱然有心想娶,也是無力回天。」聽到這話,靜王元英不禁看著對方,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一絲念頭,他緩緩地坐直了身體,語氣帶了三分疑惑地道:「不知裴公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徽微笑著道:「因為他們二人都是被人構陷的,而夏侯大人,一個閹身之人,會萌生逼jian的心思麼。」
「啊?閹人?」太子大驚,瞠目結舌地看著對方。
裴徽面不改色地繼續道:「其實我本不想把這件事情抖出來,只不過有些事情若是不說,豈非是造成天大的誤會,讓那背後之人暗地裡高興麼!」說著,他的語氣十分的惋惜:「夏侯大人是不會羞辱我妹妹的,他們兩人之間更不會有什麼私情,因為早在一年之前,夏侯大人曾經受過傷,他早已經形同閹人了,沒辦法娶妻生子,更不會親近女子!今日這齣局,分明是有人故意構陷於他,冤枉我的妹妹。」
聽到這句話,雅室之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李未央卻是微微一笑,她那雙星河一般的眼睛盯著眼前之人,這位裴公子還真是有趣,竟然會想出這樣一條路來。
整個場中一片肅靜,只聽見裴徽淡淡地道:「若是大家不信,大可以去查驗一二,那夏侯大人的確是沒有娶妻生子的能力,當然這種事情,我覺得還是不要做得過分為好,多少還是給他留下一點顏面吧,只要請兩位太醫驗證一番,不就可以證明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