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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夏侯炎就跪在雅室的中間,李未央挑眉一笑,隨即便看到了正坐在一旁面色冷淡的元烈和其他幾位王爺,當然他們臉上的神情雖然有震驚,卻比不上太子這樣的難看。
太子冷冷地道:「夏侯炎,你可知罪?」他的聲音十分嚴厲,可不知怎麼的,聽起來卻沒什麼力氣,仿佛是在被激怒之後的疲憊。
夏侯炎叩首下去,再抬頭看著太子的面容道:「太子明察,我是被冤枉的,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萬萬不敢對裴小姐無禮,更何況,我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做。」
太子剛要發火,卻被元烈淡淡接過:「誰都知道裴寶兒是越西第一美人,見色起意便是你的動機,而裴家又是越西第一貴族,攀附權貴便是你的目的,還說什麼沒有理由,怎會沒有理由呢?」
夏侯炎猛地抬頭,冷冷望著元烈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件事情我確實毫不知情,剛才我不過是從太子書房出來,卻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暈,送到這張床上,我是無罪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元烈的臉上卻露出玩味的笑容道:「太子府中守衛森嚴,再加上剛剛出了一場亂子,護衛們更是人來人往,又有誰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對你動手呢?夏侯大人,你就不要再狡辯了,你在這雅室之內早有布置,催情香便是你的罪證,咱們大可以請一位太醫驗一驗這屋子裡的香氣是什麼?」
夏侯炎面色一變,急忙說道:「請太子明察,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催情香,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啊!」他的心頭此時已經惱怒到了極點,原本設下這個陷阱,是為了讓元烈身敗名裂,也是為了逼他迎娶裴寶兒。只要裴寶兒成了旭王妃,那么元烈自然會和郭家分道揚鑣,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只要稍加挑唆,郭嘉必定只能嫁給元英,到時候再給元英府上安插一個年輕美貌又溫柔體貼的側妃,從中挑撥離間分而化之,讓元英逐漸冷淡懷疑郭嘉。不出一年,郭府就會和元英徹底離心,到時候才是真正的一箭三雕了。
當然這條計策施行,裴寶兒的名聲會受到一定的損害,但越西不是大曆,在這裡公主可以堂而皇之的豢養男寵,有錢的貴婦人也可以豢養地下情人,裴寶兒作為名門千金被色膽包天的旭王羞辱了,旭王在負起責任的同時,也要擔負起所有的罪名。而且裴寶兒出身高貴,絕非是可以用側妃或者是侍妾名分來打發的女子,所以這條計策原本是萬無一失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反倒成了這場風波中的主角,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時候,太子妃望向一邊的裴寶兒,柔聲道:「裴小姐,你要怎麼說?」
裴寶兒身上的衣裳已經穿好了,只可惜衣襟已經被淚水一點一點的打濕,臉上的妝也模糊成一團,她望向太子和太子妃,泣不成聲:「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沒有想到有人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事實上,她什麼都知道,也情願付出自己清譽為代價嫁入旭王府,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她覺得憑藉美貌和才情終有一天能打動旭王的心,她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中途出了岔子!夏侯炎是什麼東西?只有六品官位,六品這是什麼概念?
她裴寶兒是何等的身份,何等的尊貴!若不是她晚生了兩年,太子妃的位置也是手到擒來,那些王孫貴族更是任由她挑選,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區區六品官員,更何況這個夏侯炎只是一個太子府的幕僚,裴家這麼多年精心栽培她,她卻嫁給了這麼一個男人,裴家人豈非全部變成笑話了嗎?
元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裴小姐,若說此事你不知情我是相信的,但若說你完全對夏侯炎無意,說出來恐怕大家都不信!若非你主動走進這間屋子,他又怎麼會挨到你的邊,又怎麼會設下催情香來陷害你呢?」其實元烈早已知道,當時那蔣太醫是在替自己的手臂塗藥的時候,用了催情的藥物,才會讓他身體發軟,若非他疑心病重,早有防範,只怕真要著了他們的道。
裴寶兒聽見他這樣說,不由得渾身發顫,氣得連話都說不完整,連連重複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說著她像是想起什麼來,充滿希翼地望著裴珍道:「姐姐,你要為我作證哪,我明明只是扭傷了腳踝想要到雅間休息一會兒,你說讓我在這裡等著你,不是嗎?」
裴珍連忙作證道:「對!對!寶兒只是扭傷了,我是替她請人來,沒想到……」她話說了一半頓住了,卻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其實她對裴寶兒的嬌縱也是十分的不喜,本來她就是庶出,在家中比不上裴寶兒,實在是存了三分嫉妒了,但眼前這種情況,無論如何為了裴家的名聲她也要想方設法保護裴寶兒,想到這裡她繼續道:「我離開不過半刻的功夫,夏侯炎又怎麼會將寶兒迷倒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人做了手腳,請太子殿下一定要嚴查,還我妹妹一個清白。」
太子沒有說話,眸光一閃,看向元烈,元烈看著他的目光冷冷一笑,只是口氣悠然地道:「裴珍小姐,今天發現這一切的不是別人而是你,現在你又口口聲聲為令妹辯解,不是自相矛盾嗎?」
裴珍結結巴巴辯解道:「我,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時那婢女想也不想就走上前去掀開那帘子,若是她早一點知道會瞧見那副場景,她是死也不會進來的!
元烈笑容里並無輕蔑、嘲弄的意思,但看在太子眼裡,這個笑容無疑是充滿了諷刺:「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再追究嚴查也是於事無補,依我看,他們橫豎是睡在了一起,到底也是一對同命鴛鴦,倒不如成全了他們,太子府和裴家這也是聯姻了不是!」
李未央看了一眼元烈,垂下了睫毛,掩飾著眼中的笑意,這時候她已經明白了一切,想來是這個裴寶兒意圖算計元烈,卻被元烈算計了。
裴寶兒聽了這話,原本就睜得很大的眼睛,因受到了驚駭而變得更大,她立刻不顧儀態地向前爬了幾步,用力扯住了太子妃的裙擺,那指節幾乎隱隱發白:「太子妃,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他,他算什麼啊,他算什麼啊!」她的聲音異常悽厲,簡直是憤怒到了極點!在她看來,嫁給夏侯炎,還不如死了的好!
她的話剛說完,夏侯炎心頭一凜,立刻道:「太子殿下,此事沒有查清楚前萬萬不能冤枉我和裴小姐啊,此事不僅關係裴小姐的聲譽,也關係到裴家,豈能輕易做決定,似旭王這番說話,分明是故意陷我於不義!」
旁邊的元英聞言,英俊的面孔卻是微微一笑道:「夏侯大人何必說這樣的話,娶了裴小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更有助你青雲直上啊!」
夏侯炎的面上鐵青,他又不是傻子,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如何能和裴家匹配?只怕裴家不能忍受這門婚事,剛剛答應,一回頭就會派人來殺了他,到時候他才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未央微微一笑,眸內似乎含了水銀,意蘊流轉。裴寶兒正要轉頭哀求別人,卻看見了李未央,面色立刻大變,完全失態一般地對著她大聲叫道:「一定是你!是你陷害我!」
眾人的目光落在李未央身上,卻見到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元烈的目光和李未央的微微一碰,隨即錯開,漫不經心地笑了道:「裴小姐真是個有趣的人,被當場捉jian卻還有時間去牽扯到郭小姐身上,試問在事發的時候,郭小姐你在什麼地方?」
李未央只是微笑,她看向身邊的眾位夫人淡淡地道:「我自然是和大家在一起。」於是旁邊就有不少人看不慣裴寶兒的隨便攀扯,開口為李未央作證:「是啊,事情發生的時候,郭小姐就和我們大家在一起,從來沒有離開過。」
郭家人聽到這裡,都是會心的一笑,他們已經看明白了,事實上裴寶兒真正想要陷害的人是別人,只可惜沒有成功……當然,不管是裴寶兒也好,夏侯炎也好,他們誰都不敢陷害元烈的事情抖出來,陷害一國皇室,這罪名絕不會輕,裴寶兒怎麼會說出真相呢?所以她只能拼命地扒著李未央不放。因為李未央是她最為厭恨的人,什麼髒水都要拖她一起!可惜,李未央在事情發生的時,有很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太子妃為難地看向太子,卻見他微微垂下了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而她看慣了對方的這種神情,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太子的左手拇指跟食指微微的捻起,仿佛在揉搓一般,太子妃十分的熟悉,每當太子想要殺人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小動作。她看了一眼正啼哭不止的裴寶兒,淡淡地推開了她的手,語氣冷漠地道:「裴小姐,事已至此我勸你還是認命吧,儘快讓裴家商議婚事,別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裴寶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太子妃,她鬢間的髮絲已經散亂不堪,眼睛之下也是烏黑一片,臉頰上的腮紅更是早已被淚水暈開,那張絕麗的面容變得如此不堪,她喃喃地道:「你們,你們居然都不管我!你們居然……」她話還沒有說完,卻聽見太子面容冷淡地道:「裴小姐,什麼事情,都要掂量清楚,想清楚了再說。」
他這樣一說,裴寶兒一個激靈,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什麼也不能說。若是她說出了口,太子必定會殺了她。她的心猛地收縮起來,手指在劇烈的顫抖,指甲不由自主陷入了手心!她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只差一步而已,竟然會功虧一簣!都是郭嘉,都是元烈!他們聯起手來害她,害得她不得不嫁給一個六品的小官,還害得她清譽盡毀,今後這一輩子她都要抬不起頭來,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
她突然尖叫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地道:「不,我不要,我絕對不要嫁給夏侯炎!他配不上我,我要嫁的應該是天底下的俊傑!今天這一切,原本就是別人來陷害我,我絕對不會乖乖聽話的!」說著,她突然回頭瞪向李未央,指著她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是你設計了這一切!你嫉妒我的美貌,故意迫害我!」說著,她再也顧不得別的,突然撲到了太子的身側,大聲地道:「太子殿下,郭嘉是想要除掉我,所以她才會這麼做,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救我,要救我啊,我不要嫁給他,我絕不嫁給他!」她聲嘶力竭地喊著。
李未央淡淡地一笑,原本她以為,裴寶兒是個聰明的女子,可現在看來,她不但糊塗,而且糊塗得可以,竟然會答應太子殿下去做這種事情。想也知道,不但會毀了清譽,就算她真的嫁入了旭王府,元烈被她如此構陷,又怎麼會不恨透了她呢?到時候,她又有什麼好日子過?說到底,裴寶兒的心中什麼都明白,但她的偏執讓她做出了這種瘋狂的決定。她以為,這世界上的每一個男人都會繞著她的裙擺轉,而元烈恰恰完全不搭理她,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