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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太子深深低下頭去,面目之上湧現出無限的悲傷,「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指責母后。」他短短的幾句話在大廳之內久久的迴響。

    裴皇后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溫情。她只是淡漠地道:「李未央擅長的是人心詭詐之術,根本就上不得台面。臨安不自量力,班門弄斧不說,還想用對方最擅長的本事去對付她,自然沒有什麼好結果。」

    雍文太子一愣,卻有些不明白。他看著裴皇后道:「母后,難道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皇妹慘死嗎?你不知道,那場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不是衝動,只不過我實在沒有辦法忍受,皇妹死得太慘了。」雍文太子深受裴後多年教導,絕非衝動的人,他還從來不曾如此失去冷靜過……

    裴皇后的目光陰冷得幾乎能掐出水來,道:「想要動手卻不了解對方的本事,這才是臨安落敗的原因。李未央此人雖然外表平和,內心卻是冷酷無情。觀其為人為人行事,實在是毫無顧忌。每每奇謀詭斷,出人意料,而且思維縝密,果決狠辣,擅長險中取勝。臨安與她幾度交鋒,都吃了不少的虧。偏偏還如此的不自量力,非要往別人刀鋒之上去撞。我不是不惱怒她的死,只是在沒有摸清楚對方的軟肋之前,還是要等。」

    雍文太子咬緊了牙關,看著裴皇后,「等?母后,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裴皇后淡淡一笑,語氣冷漠道:「原本郭家雖然勢力龐大,但是憑著我多年的經營,還是有七成勝算的。可是如今出了一個郭嘉,她莫名其妙把旭王元烈拉到了郭家的身邊。這元烈上能討好你的父皇,下又擅長謀劃之道,從不拘泥形式,只為達到目的,行事作風難以揣測,既非小人,也非君子,實在是難以對付。這樣的人,本就該十分警惕。如今陛下身邊的郭惠妃,陳貴妃,皇宮中郭家安排的那些釘子,暗地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身邊,再者郭家人總是會擺出一副輔佐社稷的姿態,讓別人尊敬他們,不戒備他們,表面上表現得十分厚道,實則暗藏禍心。如今他們已經擺明了反對你,要推翻你,你還不能心生警惕嗎?貿貿然去動那郭嘉,是什麼下場?臨安變得這樣,你這個皇兄不要負責任嗎?為什麼不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勸說她?從前你所學的不過是濟世安民,兵法陣列之道,要學的還多著呢。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時機未到,不可以輕舉妄動。」

    雍文太子望著自己的母親,終於忍不住地,「我不明白,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裴皇后望著他,微微一笑道:「最好的時機麼,一則是找到敵人的軟肋,二則就是將敵人的整體力量一一分化,你明白了嗎?」

    「一一軟肋?分化?這就是說……」雍文太子目光之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突然明白了什麼,道:「我明白了。母后,我一定會找到這樣的機會,你放心吧。」

    裴皇后淡淡地一笑,卻是不置可否,找到李未央的軟肋,並且分化敵人的力量,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十分的困難。李未央心思狡詐,要徹底消滅她,唯一的法子便是攻心術,從心理上徹底摧垮她,而對付郭家、元烈、元英的陣營,突破口也還是在那女子的身上。

    「李未央,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啊。」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悠悠的散開,一陣風吹來,吹得大殿的燭火搖了幾搖,陰影里裴後的面孔絕艷傾城,冷若冰霜。

    ------題外話------

    編輯:為什麼你每次四個字的標題都重複……

    小秦:因為我詞彙貧乏……

    編輯:為什麼樓下根本沒人關心女主在不在火場裡?

    小秦:她們都是只顧著試衣服,把錢包丟在櫃檯上的娃……如果讓渣妹們上戰場,恐怕,咳咳,前方衝鋒陷陣,後面大本營被人端了……

    ☆、214嫌隙初生

    大火過後,皇帝做了四件事。第一,告太廟。到太廟祭祀祖先,匯報這次的火災,皇帝因為自己的身體不佳,整件事交給了太子代為處理,第二,皇帝親自寫罪己詔,寫明火災是自己的罪過,願意承擔責任。第三,要求滿朝文武三品以上官員,各抒己見,為此次突如其來的大火諫言納策。在歷史上,皇帝因為一場大火而頒發罪己詔是第一次,而臨安公主為了復仇不顧一切,做出了不能挽回的蠢事,在這一件事上,她不懂得人情,也不懂得皇帝的心,靈塔並不是普通的佛塔,而是政治的標誌,是越西皇族的象徵,皇族在那裡祭祀,供奉舍利子,風光而神聖,是絕對不可冒犯的。

    皇帝做的第四件事,便是懲罰當天縱火的人,雖然大家都知道縱火的人是臨安公主,可是她早已被撕成了碎片,誰也不會再去追究她的過錯。目光便放在了臨安公主府與她同去的那些護衛身上,大部分的護衛都因為與百姓發生衝突而被殺死,僅剩的幾名就當成了罪魁禍首被處決了。

    此時有人上書參了襄陽侯一本,說他當年修建靈塔之時,過分注重美觀,用的都是極易燃燒的材料,這樣一來,他就變成了有罪之臣,只可惜襄陽侯已死,不能再做懲罰,父親犯罪兒子同罪,所以皇帝便下旨將他的義子革職查辦,並且最終流放,永不敘用。游慶豐是何等驕傲的人,年紀輕輕就受到這樣的委屈,在流放的途中,便服毒自盡了,這樣整個事情才告一段落。

    雅間之內,李未央聽完了旭王元烈的話,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游慶豐是你派人動的手嗎?」

    元烈的笑容十分狡黠,語氣卻有些冷漠:「他之前故意放出消息給那臨安公主,本就沒有存什麼好心思,我給他一點教訓也是應該的。只不過他自盡這件事,還真不是我動的手。」

    李未央嘆了口氣道:「若他當時沒有發下那條毒誓,我也不會遷怒於他,怪只怪他心胸太過狹窄,又出爾反爾,明明已經答應了襄陽侯不再怨恨,卻還是心懷怨恨,意圖不軌,如此也是他應得的下場。」說著她已經站了起來,向窗邊走去。

    他們現在正是位於一間酒樓的二樓雅室之中,樓下便可以看見車水馬龍的大街,小販們在街邊叫賣著,美麗的小姐們蒙著面紗在人群之中時隱時現,不時還有銀鈴般的笑聲夾雜在市井的喧鬧之中,李未央的目光最終卻是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幕上。

    元烈瞧她神情似有異樣,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順著她的目光,只看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衫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牽著自己父親的手,她的右手裡還舉著一支糖葫蘆,興高采烈的摸樣。那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小女孩,只是,李未央為何會望著她呢?她有什麼特別的嗎?元烈皺了皺眉頭,腦海里電光火石般地閃過一個念頭。他望著李未央,卻是淡淡一笑道:「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你在這裡稍等我一會兒。」

    李未央像是被驚醒了一般,這才望向他,目光之中露出幾絲疑惑,元烈也不解釋,只是笑著對她說:「你一定要等我。」

    李未央看著他離去,神情之中便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趙月道:「他有什麼急事?一定要現在去辦嗎?」

    元烈和李未央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會提起有什麼事。可以這樣說,只要能陪伴李未央,他便可以將所有的事都放在一邊,所以出現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李未央不免覺得奇怪。

    趙月想了想卻也是搖頭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旭王殿下有什麼事,如果你想知道,我不妨跟去看看?」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算了,讓他去吧。」說完,她的目光便投向那邊的小女孩,此刻那孩子看中了一個旋轉的風車,便央求自己的父親想要買下來,撒嬌不成便在攤子前面轉來轉去,捨不得離去,李未央目光變得越來越柔和。

    趙月望了李未央一眼,目光之中也流露出一絲疑惑,隨即她很快想到了什麼,心頭不禁明白過來。那對父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了,李未央卻還是沉默望著,不知過了多久,雅間的外面傳來腳步聲,隨後,元烈已經大跨步地走了進來。

    李未央回頭望了他一眼,卻是怔住了,因為她已經看見了元烈手中的小男孩,大約四歲左右,眼睛大大的、黑黑的,臉頰紅潤,皮膚雪白。這孩子一看到李未央,立刻向她伸出了手,李未央心頭一痛,快步地走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接過那個孩子,緊緊地抱住了他,隨即她抬起頭看了元烈:「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這孩子自然是李未央的親弟弟李敏之。在這之前,她一直將他寄養在別院,託了信任的人來照顧,這件事情她甚至連郭家人都沒有提起,只有元烈才知道,可是,他怎麼會將他帶到這裡來呢?

    元烈笑嘻嘻地道:「我瞧你剛才瞅著那小女孩目不轉睛的摸樣,就知道你想起了這個小子,所以特意帶著他來找你。」

    敏之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李未央的脖頸,那模樣十分不安,仿佛他的姐姐很快就會消失不見一樣。李未央心頭有一絲難過,事實上,她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自己的弟弟,也許在她內心深處,始終都覺得談氏和老夫人的死都和她李未央有關。的確,若非她過於專注報仇,輕忽了對他們的保護,何至於被裴皇后得手呢?所以她每次看到這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會覺得越發的照出自己心底的醜陋和不安,以及那深深的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抹去的愧疚感。

    李未央的眸子黯淡了下來,就在此時,一隻手按在了她的手腕之上,抬起眼睛,那人對她微笑道:「不要自責,當時若你在那別院之中,也只會與他們一起死去,你救不了所有的人。」

    望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其中有無盡的深情,李未央一怔,隨即她心頭湧上一陣暖流,笑了笑道:「我沒事,你不必為我擔心。」

    在李未央與元烈說話的時候,李敏之歪過頭,看著元烈,露出好奇的神情,李未央這才注意到元烈手上竟然出現了一口牙印,她不由地失笑道:「敏之,你咬了哥哥嗎?」

    李敏之扁了扁嘴巴,水汪汪的眼睛裡浮現出了淚光,臉也鼓成了包子狀,看來是不喜歡這個元烈。

    元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上的齒痕,道:「這小子真是彪悍,我只不過將他提了起來,他想也不想就給了我一口,看,都要出血了。」說著,他故意把手放到李未央的眼前晃了晃,仿佛故意讓她心疼似的。

    李未央看了一眼,小孩子咬的傷口又能有多嚴重呢?所以她只是笑了笑道:「敏之,下次有人來抱你,光咬他是沒有用的,更何況你咬的也不是地方,若是剛才你一口咬到他的耳朵上,再使點勁,他的耳朵可就沒有了,這才叫報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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