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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臨安公主漠然地看著自己的一雙婢女被拖到一旁,除去外衣,噼里啪啦地打起板子來,雖然兩個婢女的嘴巴都被堵住了,但是身上很快就變得鮮血淋漓,實在是慘不忍睹。

    臨安公主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其實她的心裡膽戰心驚,剛才若不是她靈機一動想起皇子犯罪,由陪讀頂替。現在挨打的便是自己,這種臉面,就算她肯丟,雍文太子和裴皇后也不肯,事後他們絕不會放過她。

    五十大板下去,兩個婢女那裡挨得住,皆是香消玉殞,一命嗚呼了。李未央看在眼裡,不過冷笑,臨安公主心思狠毒,這兩個婢女是知道今天發生這一切的,她借著齊國公的手,將這兩人杖斃,根本就是為了殺人滅口。只不過李未央已經當眾證明了臨安公主對於郭敦的污衊,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不管臨安公主如何狡辯,她都沒辦法脫罪。

    齊國公看向太子道:「太子殿下,今天的事我會寫一封奏章向皇上說明一切。」

    太子殿下面色一寒,但他並沒有當眾露出不悅的神情,他淡淡地一笑道:「我能夠體會國公的心情,這樣吧,改日我帶著臨安親自上門去請罪。」

    齊國公冷笑一聲,不置可否,轉身對自己的兒女道:「咱們回去吧。」說著往外走,走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道:「林大人。」

    林山聞言,出列道:「不知齊國公有何見教嗎?」

    齊國公目光落在了清平侯身上,語氣十分的冰冷:「既然今日行刑的護衛是清平侯府的,那這抹了毒藥的板子,自然和清平侯脫不了干係,他意圖謀殺我的兒子,這件事情林大人不會否認吧。」

    林山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他下意識地看了雍文太子一眼,看到對方暗地裡向他點了點頭,他立刻說道:「是,清平侯夫人和國公府積怨已久,清平侯肯定是心懷怨憤,他今日所為是想要藉此機會謀害齊國公府的四公子,我馬上將他帶回去細細審問一番,必定給齊國公一個滿意的交代。」說著,他一揮手,便有人上前將已經攤成一團爛泥的清平侯抓了起來。

    清平侯渾身幾乎被汗水打濕了,他顫抖著出聲道:「我,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啊!」他一邊喊,一邊伸手向臨安公主的方向「公主殿下,我一切都是按照你說的那樣啊,你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刑部尚書打了一個手勢,立刻就有人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巴。

    李未央淡淡地一笑,事實上不管刑部尚書如何隱瞞,雍文太子怎麼樣遮掩,這事情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了,很快臨安公主與清平侯勾結想要謀害郭敦的事情就會傳得人盡皆知,縱然臨安公主受到裴皇后的庇佑,可以暫時逃脫懲罰,這清平侯也是死路一條的。

    齊國公府的人離開之後,雍文太子冷眼瞧著臨安,低聲地道:「跟我來。」

    臨安公主看了大廳里的人一眼,昂起下巴,跟在雍文太子身後,進了一旁的偏廳,剛一進門,雍文太子一個巴掌閃了過來,打歪了臨安公主的半邊臉,

    臨安公主不可置信地捂著臉道:「皇兄,你這是做什麼?」

    雍文太子面沉如水,冷聲地道:「你是瘋了不成?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我和母后是如何叮囑你的?偏偏你就是不聽話,你是要害死我們嗎?」

    臨安公主眼中無比憤恨,捂著臉,毫無愧疚地道:「既然你們不肯為我復仇,我自然要親自動手,今天不過是一盤小菜,我一定會讓郭家付出代價。」她說到這裡,轉身便走。

    雍文太子在她身後,不敢置信地大聲叫道:「臨安!你站住,我話還沒有說完!」

    臨安公主頭也不回,裙擺雲一般的拂過門檻,轉身消失了蹤影。

    雍文太子氣地一把抓住了門框,那木質的門框,喀拉喀拉的作響,突然「砰」的一聲少了半截,他怒聲道:「這沒有出息的東西,把母后的臉都丟盡了!」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臨安公主消失的方向,隨後低聲地呵斥道:「你們去幫我盯著她,千萬不要讓她再犯什麼錯。」

    他身後自然會有人應聲,雍文太子想了想,目光變得更加的陰冷,既然要出手就應該一擊命中,像臨安這樣一朝打蛇不成,反倒被蛇纏住……此次雖然明面上臨安沒有受到什麼嚴厲的懲戒,但是齊國公上了奏摺,臨安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想到這裡,雍文太子轉身預備回太子府,招集幕僚好好的商議一番,如何才在父皇的面前替臨安公主脫罪。

    李未央從清平侯府走出來,元烈目光冷沉,微微一笑道:「臨安公主這齣戲好像還沒有落幕啊。」

    李未央回頭望他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一絲寒芒閃過:「哦?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元烈微笑:「你今日未盡其力,似乎還有別的主意。」

    李未央笑道:「誰說的,我今天已經盡了力,奈何對方背後有裴後撐腰,不能奈他何罷了。」

    元烈太了解李未央,她何曾有不能奈何的人呢?明明是沒有盡力……他只是微微一笑,面容俊美得仿佛陽光都要被他比下去,口中道:「剛才你明明可以為臨安公主落罪,為何卻眼睜睜看著雍文太子將罪過罰在了兩個婢女身上,這不像你自己一貫的風格。」

    李未央眼中光華流轉,面上只是笑,笑容之中似乎帶了一絲狡黠:「郭家是臣子,而臨安公主畢竟是皇女,若是臣子誣陷皇室,冒犯了皇室的尊嚴,那自然是大不敬的罪過,要滿門抄斬,可是天底下從未聽聞皇家冤枉了臣子要當面請罪的,雍文太子做出這樣的舉動已經是給了齊國公府面子。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臣不能越殿一步,而皇室卻可以肆意妄為,這一點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縱然今天這件事鬧大了,臨安公主也不過就是罰點年俸,損失點名譽,其他的什麼也不有,既然如此,我何必白費力氣,省點口水就是。」

    元烈聽到這裡,就是悠悠一笑:「那麼,你接下來會如何對付她呢?」

    李未央的目光掠過清平侯府的宅門,看向不遠處的高塔,她口中淡淡地道:「對面那一座可是靈塔嗎?」

    元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座嶄新宏偉的塔,這座塔高二百九十四尺,三百尺見方,共分六層,下面兩層模仿四時,中間兩層模仿十二個時辰,最上面兩層是圓蓋,整個塔的四周有九條龍,塔尖是用金子打造的鳳凰,鳳凰有一丈高,外表是黃金圖飾,這是所有越西塔中最宏偉的,名為靈塔。這一座塔建于越西開國皇帝元年,經過歷代皇室的維修,如今這座塔已經是第二十七次翻新了。

    元烈看到李未央對這塔十分的感興趣,便向她解釋道:「過去這塔已經修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會動用上萬的工人到山區採辦木材,一次動工就要幾年,耗資上億,正因為如此,越西整個皇族宗室都很重視這座佛塔,歷代皇帝登基都會在這佛塔上祭拜,同時還會在佛塔之中擺出祭壇,將所有的珍奇異獸擺放在祭壇之前。不光如此,佛塔之中還供奉著歷朝歷代共計三百零八位大師的舍利子,和許多年來積攢下來的佛教珍寶、書籍、字畫。怎麼,你會對這塔感興趣嗎?」

    李未央望了那塔一眼,卻是默默一笑道:「聽說這靈塔當年維修的時候,是襄陽侯負責督造嗎?」

    元烈想了想道:「不錯,到了當朝皇帝要維修這座塔的時候,負責督造的正是曾經擔任過工部尚書的襄陽侯。」他說到這裡,目光在李未央身上轉了一圈,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你不是對這塔感興趣,而是對這修塔的人感興趣啊。」他話一說完,已經下了台階,卻發現李未央還在定神地看著那座塔,他不禁笑容滿面地道:「既然你已經有了好的打算,又準備什麼時候付諸實施呢?」笑容之間似乎已經將李未央的心思看透了。

    李未央望了他一眼道:「是啊,應該什麼時候付諸實踐呢?」她的美目之中流露出一絲冷意,看向元烈道:「什麼時候,會有東風呢?」

    元烈聞言微微一笑道:「這個嗎?就要問欽天監了。」說著他已經上了馬,向李未央道:「你放心,什麼時候有東風,我會提前告訴你的。」說著他向李未央眨了眨眼睛,策馬而去,旭王府的護衛趕緊跟上。

    李未央目送他離去,卻聽到旁邊的郭夫人問道:「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怎麼我完全都聽不懂呢?」

    李未央微笑道:「母親,我們是在說要挑選個好日子,去那靈塔上香,聽說那是對百姓開放的神塔,母親可曾去過嗎?」

    郭夫人想了想道:「那塔爬上去就夠累的,實在沒什麼好看,不過你若是想看,改天我讓你三個哥哥陪你去就是了。」

    李未央看了一眼跟在最後垂頭喪氣的郭敦,笑道:「哥哥這回差點受到牢獄之災,回去之後可要用艾葉熏一熏,好去去霉氣。」

    郭敦向清平侯府的石獅子啐了一口,冷聲道:「差點就栽在這兒了,這臨安公主真不是個好東西。」

    郭澄拍了他一巴掌,冷聲地道:「所以我跟你說不要去管這些閒事,這下可好,被人算計了吧,差點拖上我們全家都一起遭殃,大哥,二哥要是回來了,瞅見我們全家都被綁上了在菜市口砍了,那表情一定十分好看。」

    齊國公冷聲地咳了一聲,幾個人連忙住了口,畢恭畢敬地看著他。齊國公淡淡的道:「好了,不要胡說八道,咱們都回去吧。」說著率先上了馬車。郭家三兄弟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拉著口中罵罵咧咧的郭敦離去。

    兩天之後,傳來襄陽侯病逝的消息。郭家人畢竟和襄陽侯有交情,齊國公特意去弔唁不說,還送去了一份很重的唁禮,然後此事就這麼了了。齊國公府事後雖然上了奏章,卻聽聞都被那裴皇后壓了下來,猶如石沉大海,根本不曾到皇帝的手上。不過,大家心裡也明白,縱然這奏章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臨安公主也不過就是落個申斥,不會受到多大的罪責。郭家三兄弟在憤懣之餘,不禁摩拳擦掌,想要尋個機會找臨安公主的麻煩。李未央看在眼中,卻像沒有看見一般,靜靜的等待著從元烈那裡傳來的消息。

    又過了兩天,元烈那邊的消息終於傳來了。李未央打開了密信,看完之後微微一笑。

    趙月道:「小姐,你好久不曾這樣笑了,有什麼事嗎?」

    李未央微笑道:「東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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