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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郭夫人美目之中露出一絲憂鬱,慢慢地道:「可是娘娘心中是否依舊眷戀著襄陽侯呢?」

    郭惠妃看到對方那悲切的目光,語氣十分的冷淡:「沒有這回事,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已經不再記得這個人了。」

    郭夫人望著她道:「娘娘,你未出嫁之前我們之間感情十分的要好,我記得那時候,你曾經說過非襄陽侯不嫁,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已經忘掉了這誓言?而且我聽說那襄陽侯日子已經不久了,若是娘娘想要去看望他,我可以想法子為你安排呀!」

    郭惠妃沒有想到對方會這樣說,她深深地望著她,眼中多了一絲絕望,口中語氣卻越發的寒冷:「大嫂!我在深宮多年,又受到皇帝的恩寵,那些事情,該忘的我都已經忘掉了!不管他是病也好,是死也好,跟我都再無瓜葛,你不用拿這些話來試探我!」

    郭夫人神色大變道:「我從未有試探你的意思,只是不忍心見你愁鎖雙眉,如果我今天說的話有什麼讓你誤會,我向你賠罪就是。」

    郭惠妃哪裡不知道郭夫人的好意,只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已經絕對不能再回頭了,既然相見也只是更加的絕望,不如不見的好,就如同當年她入宮時所說:此生無緣,來世再聚。所以她只是冷冷地道:「我累了,大嫂請回吧,更深露重,你多保重。」說著,逕自轉身離去。

    郭夫人望著她的背影,雙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沒有想到平日裡和自己感情十分要好的郭惠妃,竟然也有如此陰冷漠然的一面,自己原本是一番好意,卻受到這樣的一番回絕,她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她左思右想,越發覺得此事十分的奇怪,就連今天郭惠妃的態度,都讓她覺得不可理解,她一邊漫步,一邊在花園裡走著。就在此時,她看見李未央迎了上來:「母親,怎麼這麼晚都沒有休息?」

    郭夫人看到李未央,不禁笑道:「都說你有晚上出來散步的習慣,現在看來還果真是如此。」

    李未央微微一笑,還不是元烈那個傢伙,若不是他喜歡半夜三更翻牆頭,我何必還要費這番心思為他遮掩。只不過她心裡是這樣想的,口中卻是淡淡道:「這月色如此美,女兒不過是出來欣賞罷了,母親又是從何處來呢?」

    郭夫人笑道:「我剛剛是從惠妃娘娘那兒來的,見她心情不好,就說了幾句話。」

    李未央聞言收住笑容,慢慢地道:「說到這裡,嘉兒倒是有一絲不解,不知母親可願意為我解惑?」

    郭夫人看了李未央一眼,不由道:「嘉兒有什麼奇怪的嗎?」

    李未央揮退了兩人身邊的婢女,親熱地挽著郭夫人的手臂道:「母親,我今日見那襄陽侯的義子出言不遜,便對他多注意了三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當年襄陽侯和父親是師出同門,曾拜倒在同一位老師的門下,此事可是真的嗎?」

    郭夫人的面上掠過一絲驚訝,沒想到李未央突然提起這個,便點頭道:「是啊,那襄陽侯說起來還是你父親的師弟呢,他們同窗讀書習武,感情十分的要好。」

    李未央聽到這裡,笑容變得十分的和煦,在美麗的月光之下顯得有一絲迷離:「既然如此,我到這裡這麼久,為何從未見到這襄陽侯呢?」

    郭夫人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尷尬,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李未央的問題,不管她如何說,似乎都不可避免的涉及到郭惠妃,她想了想,慢慢地道:「那襄陽侯身子骨向來不好,所以一直臥病在床、閉門不出,你父親偶爾也會去看望他,只不過這兩年來,兩家來往比較少,你沒見過也不奇怪,就連那襄陽侯的義子,這兩年來我也不過見過兩,三回。」

    李未央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看得出來郭夫人是有所隱瞞的。事實上,從得知襄陽侯曾經是齊國公的師弟開始,她的心中就隱約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縱然她不喜歡看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說,也能夠想像的出來,那郭惠妃和襄陽侯無非是青年男女,情投意合,到了十分要好的地步,宮中卻出了一張聖旨,打散了一對愛侶。

    這麼多年來,襄陽侯與齊國公府疏遠了來往,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掩飾當年的這段感情吧,李未央想到這裡不禁露出一絲笑容,若只是互有好感,郭夫人又何必這麼避諱呢?恐怕,郭惠妃和那襄陽侯之間的感情已經深到了難以分離的地步吧,只有這樣,襄陽侯終身不娶才似乎找到了理由,就連那襄陽侯義子游慶豐對郭惠妃的恨意也完全可以解釋了。想到這裡,李未央不再糾纏此事,只是柔聲道:「天色已晚,母親還是早些歇息吧,我送您回去。」

    郭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臂,欣慰地道:「好。」

    李未央送了郭夫人之後,回到自己的院落。

    趙月低聲地道:「小姐,旭王傳來消息來說,那游慶豐曾經暗中和清平侯夫人接洽過。」

    李未央聞言,頓住手中的茶盞,美目之中閃過一絲冷光:「你說什麼?」

    趙月低聲地又重複了一遍,李未央的神色慢慢變得冷冽起來,她喃喃地道:「清平侯夫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找到游慶豐呢?難道他們想聯合起來對付郭家?」

    趙月見她輕易的將此事串聯在了一起,不禁低聲道:「可是清平侯夫人那般囂張跋扈,應當不會有什麼了不起的法子來對付郭家。」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你錯了,那一日清平侯夫人在我面前所做出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掩飾她的狡猾,讓我以為她是魯莽之輩,對她喪失了警惕,果然,她和郭平等人都是一丘之貉,滿肚子壞水。」

    趙月嘆了一口氣道:「奴婢總覺得此事實在難以解決,若是郭惠妃有什麼把柄落在了清平侯夫人的手上,真是不堪設想!」

    李未央想到這裡,低聲地笑了笑道:「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秘密,元烈不是說,他能將別人的秘密和短處揪出來嗎?他的那些秘密力量也該派上用場了,你讓他去查一查清平侯夫人這些年來,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若是拿不到證據,流言蜚語也好。」

    李未央早就知道,元烈培訓了個特殊的部隊,其中有很多人擅長偵查,並且對於大街小巷的那些傳聞和各家夫人小姐的隱私,都瞭若指掌。若在江湖之上,這些人就是百曉生了,既然如此,不妨到市井之中找到清平侯夫人的隱私匯集起來,或者很快能派得上用場。

    趙月聞言,面上掠過一絲喜色:「是,奴婢這就去辦。」

    第三天的下午,郭惠妃主動邀約了李未央一起飲茶。李未央收拾一番,按時辰來到郭惠妃居住的小樓。郭惠妃抬起頭看了李未央一眼,對方身上的顏色十分素淨,更加襯得李未央十分清麗,再加上那一份淡淡的卻不可忽視的雍容氣度,的確不是尋常的名門閨秀。

    郭惠妃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那目光落到李未央的面上,微笑著道:「我明日,便要回宮了,還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所以才特意將你請來。」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惠妃娘娘,您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吩咐郭嘉,但凡我能夠做的,絕不推辭。」

    郭惠妃聽到這話,面上卻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她轉頭看了那梁女官一眼,道:「把我從宮中帶來的好茶,送上來,給嘉兒嘗一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音似乎有一絲緊張,李未央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凝眸看了郭惠妃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一絲疑慮。

    郭惠妃察覺到了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很快地笑了起來,將剛才的表現掩飾了過去:「我昨夜沒有休息得好,精神不濟。」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娘娘保重身體才是。」

    就在這時候,梁女官捧出了一個紅漆木托盤,托盤之上放著一隻十分精美的玉壺,李未央看了那玉壺一眼,見到那上面有極為精緻的蓮花雕刻,蓮花之上,仿佛還有露水,這雕刻的功夫的確是巧奪天工,只不過,當李未央瞧著這壺的時候,目光卻是凝住了。她猛地抬起頭,看著郭惠妃道:「娘娘,這茶壺,看起來倒是十分的獨特。」

    郭惠妃微笑著道:「是啊,這茶壺是我從宮中帶來,是陛下多年前親自賜給我的珍品,據說,那打壺的師傅足足用了二十一年的時間,才磨出這麼一塊玉壺,你瞧,樣子是不是十分的精美。」

    李未央的微笑之中,不知為何卻含了一絲冷意,她淡淡地道:「是啊,這玉壺的確是十分的美麗。」她的目光,在這個瞬間,落在郭惠妃的面上。

    郭惠妃被那眼神看得只覺心中一寒,她沒有想到,李未央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那目光,沒有一絲溫情,有的,只是探尋。郭惠妃心中一跳,幾乎以為,對方看穿了自己的行為。她不禁微笑起來,主動伸出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隨後提起手中的茶壺,給李未央也倒了一杯道:「你嘗嘗看,這是山中的天泉水泡的茶,想必滋味十分獨特。」

    李未央看著茶杯之中那碧青色的茶水,微微一笑道:「娘娘的茶,自然都是珍品,不用嘗,郭嘉也知道。」

    郭惠妃目中有一絲驚疑,她看著李未央,有一瞬間幾乎說不出話來。不知道為什麼,縱然她活到這個年紀,卻還是覺得在這年少的女子面前總是有一絲忐忑。或許,是對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讓她有一種一切都無從遁形的感覺。

    李未央目光轉到了那玉壺之上,良久都沒有動作。郭惠妃不知道,李未央也曾在宮廷呆過數年,這樣的玉壺,她曾經是見過的。這玉壺從外表看起來,和一般的茶壺沒有什麼兩樣,機關在於壺有兩層,底層,放有毒茶,上層,放著好茶,中間有一個孔,平時隔斷,而壺的頂部可以旋轉。倒茶的時候,上邊的一種酒倒出來後,只要輕輕地旋轉壺頸,中間的小孔打開,再倒出第二杯茶,如果頭杯是好茶,那後邊就是毒茶。聽聞那制壺的師傅一共製造了兩把相似的壺,一把是酒壺,另一把用來飲茶,後來都被人高價買走,不知所蹤。李未央不會忘記,拓跋真手中的那一把是酒壺,他曾經用這樣的酒壺,賜死了無數的臣子。當然,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對方的死和他有關。所以,他用的毒藥,也都是數日之後才發作的。

    只不過,看到當年的酒壺,如今換了個模樣,斟著清冽的茶水,再一次放在自己的面前,李未央不禁微微冷笑起來。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之下,見到這樣一把壺。

    郭惠妃端起自己的茶杯,勉強笑道:「來,你嘗一嘗,看看這茶葉,味道如何,若好的話,我多留下些,便送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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