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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望了游慶豐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道:「你剛才說,這位游公子是襄陽侯的義子嗎?」
陳玄華點了點頭道:「不錯,襄陽侯忙於國事,一身未娶,十分值得人敬重。」
李未央不由揚起眉頭:「一生未娶?」
陳玄華點了點頭道:「這位襄陽侯年輕的時候,文武雙全,才華橫溢,是這大都中有名的美男子,只不過,他似乎早有鍾情之人,原本預備成親之時,未婚妻卻無故病逝了,他便許下諾言要為愛妻苦守,再也不曾論及婚嫁。這一晃眼,都這麼多年了,他膝下猶空,也無人繼承爵位,便不知何處抱來了這位游公子,親自撫養長大,教他文才,又練他武功,後來還送他去戰場上建功立業,如今襄陽侯的爵位早已確認下來,終有一天會由游慶豐繼承的,所以大家背地裡都叫他小侯爺。」
李未央聞言,微笑道:「郭嘉回到大都不久,對這些事情還不是很了解。」
事實上,她曾經看到過襄陽侯的資料,只是沒有過分的留心。這麼多年來,襄陽侯的身體一直不是那麼好,總是稱病在家,連朝中都很少去。所謂的忙於國事,無心迎娶,恐怕是為了那位香消玉殞的未婚妻吧,沒想到如今還有這般痴情的男子。
李未央不由又看了游慶豐一眼,卻見到那人目光不知停留在何處,眸子裡似乎有著隱隱的怨恨和怒意。李未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的,卻是郭惠妃的方向。她心頭一驚,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陳玄華看著李未央道:「怎麼,郭小姐還在想剛才游公子對你無禮的事情嗎?」
李未央回過神,看了一眼陳玄華道:「陳公子,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心胸狹隘之人,只不過,我很感佩襄陽侯的一片痴情,若有機會,我真想見一見這位前輩。」
陳玄華嘆息一聲道:「他是痴情,卻是痴情過了頭,憂思成疾,纏綿病榻,我聽說,恐怕這就是個把月的事情,小侯爺就要繼承這爵位了。」
李未央聞言,又看了游慶豐一眼,他的目光已轉開,只是低著頭,手中握著酒杯,一副陰沉的神態,跟他那貴公子的樣子,一點都不相稱。淡淡應付了陳玄華幾句,李未央走到了一直虎視眈眈盯著她的元烈身上:「你給我的情報,關於襄陽侯的說的似乎不多。」
元烈一直注視著她和陳玄華說話,聞言不由得沉下俊美的面孔,仿佛有一絲不悅道:「你只顧著和那人說話,現在又來理我做什麼?」
李未央瞧他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卻是十分不滿的樣子,不由笑道:「人家來與我說話,難道我要不理他嗎?我是這裡的主人,你這種氣又是從何而來?好了,不要作怪,老老實實回答我,關於襄陽侯,為何資料怎麼的少呢?」
元烈見她解釋清楚,心頭卻也不十分介懷,憑著那陳玄華,他還不放在眼睛裡,他此刻不由微微一笑道:「一個早已病退在家的老匹夫,我又何必去在意他呢?」
李未央想了想,低聲道:「不知什麼原因,我總覺得,這游慶豐對我,對郭家,有一點敵意,你可察覺到了嗎?」
元烈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臨安公主裙下之臣眾多,莫非,那游慶豐也是追求她的人,所以才怨恨於你嗎?」他的笑容十分的可愛,像是故意再拿李未央玩笑。
李未央隔著桌子,悄悄在底下碾了他的腳:「不要胡說八道!那游慶豐和臨安公主的年紀還差一些,又一直在軍中,怎麼會勾搭上呢?照我看,這事情怕是另有玄機,你幫我留意一下,他到底是什麼緣故會對郭家人不滿。」
元烈看了那游慶豐一眼,心頭嗤笑一聲道:「這樣的莽撞之人,又有什麼好留意的?」顯然是吃醋了。
李未央笑了笑道:「我不是為他,只是為郭惠妃,當然也是為郭家,我現在是郭家的女兒,若是郭家出了事,我跑的了嗎?凡事防範於未然,才能永生立於不敗之地,這個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你盡力收集吧,越多越好,不過,不光是他,還有關於那襄陽侯的,也得儘快地調查清楚。」
元烈不禁奇怪道:「襄陽侯?你怎麼突然關心起他來了?他這麼多年臥病在家,不參與爭鬥,想來和郭家是沒有什麼聯繫的。」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這游慶豐對郭家有敵意,可他如此年紀和郭家必定不會有仇,他是襄陽侯的義子,莫非襄陽侯當年和郭家有什麼怨恨嗎?」她越想越有可能。
元烈不禁失笑道,一隻手把玩著手中酒杯,凌厲的眸子卻已經掃向那游慶豐的方向:「襄陽侯若果真與郭家有仇,為何這麼多年稱病不朝,按捺不動呢?他總不會是指望自己的兒子來報仇吧。」
李未央笑道:「或許是我多想了吧,又或許他只是瞧我不順眼,這都是有可能的。」她心中倒寧願對方是看她不順眼,若非如此,這事情怕要變得複雜起來了。
游慶豐獨自坐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手中的酒杯一直捧著,卻不曾飲過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冷笑了一聲。那個女子,淡淡地坐在那兒,仿佛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既沒有十分出眾的相貌,也沒逼人的風度,卻是奇蹟一般的,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一種深深的痕跡。仿佛是青山綠水一般的存在,不論其他人的光芒多麼耀目,也掩不了她那樣獨特的氣質。或者,她就是憑藉著這種風度儀表,誘惑了旭王和靜王吧。
很快,他的目光從李未央的身上移開,放到了被眾人包圍的郭惠妃身上,心頭冷笑了一聲,這個女人又在惺惺作態了。
這時,旁邊的郭導慢慢向他走了過來:「游兄何時回到了大都?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為你接風洗塵。」
郭導當年和游慶豐算得上是同窗,所以,倒還有幾分交情。往日裡,游慶豐雖然對郭家人都不理會,但對郭導倒還是肯說幾句話的。但今天,他只是淡淡看了郭導一眼道:「我不過是客座大都,待不了多少日子,不必郭兄費心了。」他的話語之中,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郭導聽完,不由有些吃驚。在他看來,這位游公子,未來的襄陽侯,雖然為人冷漠,個性強硬了點,但實在不失為一個正直的好人。所以,他並不排斥和他親近。然而,憑藉著自己一副三寸之舌,到處都可以打得一片火熱的郭導,卻在游慶豐這裡屢屢碰壁。尤其每次他提到郭家的事情,游慶豐就用一種很冷很冷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心中不禁起疑。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若是換了旁人,早就不再親近游慶豐。但對方越是對自己無禮,他越是想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麼事。
想到這裡,他面帶微笑道:「游兄一個人在這裡不覺得悶嗎?我為你介紹幾個朋友好不好?」
他的態度十分的熱情,游慶豐卻只是淡漠地道:「我獨來獨往慣了,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吧。」完全不領情的樣子。
郭導笑容更盛,慢慢地道:「游兄是我的同窗,又是我的好友,我當然要盡最大的能力照顧好你,讓你覺得開心,賓至如歸,這樣,我來陪你飲酒吧。」說著,他主動替對方倒了一杯酒道:「游兄請。」
游慶豐看了他一眼,這也不好過度的抗拒,只隨口一喝了,隨後亮了杯底道:「我已經喝完了,郭兄還是走吧,不用坐在這裡陪我這個孤僻的人。」
郭導心中更加的疑惑,游慶豐在軍中如何,他是不知道,可他對待別人雖然淡漠,但也不曾帶著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這究竟是為什麼呢?郭導心中隱隱浮現出一絲怪異,卻又說不出這怪異來自何處,他看了游慶豐一眼,轉身離去。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這活兒可真不好做,要不是襄陽侯在朝中雖不問世事,但游氏一族在朝中還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才懶得理會他。
此時,游慶豐看著郭導離去,便繼續坐在這裡,目光冰冷地看著郭惠妃。在他看來,若非郭惠妃當年的冷酷無情,他的父親也不會傷得那樣的重,不,若不是她死死抓著父親的心不放,他也不至於這麼多年來孤身一人,更不會剛過四十歲,便患上重病。想到太醫所說,父親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怕就要撒手人寰。游慶豐心頭微微覺得一痛,看向郭惠妃的目光,也就更加充滿了恨意!
在父親生病之後,他曾經多次派人帶話進宮,希望郭惠妃能夠找到機會,出宮來見父親最後一面,可是出乎游慶豐意料之外的,卻是當頭一盆冷水,郭惠妃拒絕了!而且是嚴辭拒絕!
游慶豐沒辦法形容自己當時的那種感受,從前,他對父親口中那個女神一般的女子,雖然有埋怨,卻沒有恨意。可是,從郭貴惠妃拒絕了他的要求之後,他的心頭便對此人充滿了憎恨,當初是這個女子拋棄了父親,入了宮,父親心痛如死,卻抱著最後的希望一直等待著她。這麼多年來,孤身一人,不曾娶妻,哪怕家族拼命地逼迫他延續香菸,他也不過收了自己這個義子,來繼承他的爵位,這樣好的男子,那女人卻絲毫都不珍惜,只想著她宮中的榮華富貴!
游慶豐手中的酒杯,越發地握緊了,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酒杯捏碎!他深恨郭惠妃,遷怒之下,就連郭家的人也恨上了。想到那一日當他聽說郭家人的內鬥,牽連到郭平、郭騰兩人身死。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拍著巴掌道,這郭家真是狗咬狗,活該他們落得這個下場。誰知,一向溫文爾雅的父親,卻是第一次發了怒。直到如今,他還記得襄陽侯滿臉鐵青,叱責他的樣子。他深深地知道,父親不是為了郭家抱怨,而是為了郭惠妃。他不願意自己批評郭家,根本的原因還是他一直深愛著那個女人。
今天收到郭府的帖子,原本是不想來的,胡亂找個藉口推辭也就罷了,可是當他知道郭惠妃也回府省親的時候,他便改變了主意,他想見一見這個女人,他想知道能夠讓自己的父親神魂顛倒,魂牽夢縈了這麼多年的女人,究竟生得如何?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他見到了對方,卻覺得不過如此,的確,郭惠妃的相貌並不如何美艷,頂多不過是秀麗,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人有什麼值得他的父親念念不忘的呢?
聽著旁邊的人紛紛議論,郭惠妃如今在宮中是如何的受人敬重,靜王元英又是如何的才華橫溢,風度翩翩,游慶豐心頭越發的惱怒,那女人如今過得如此風光,回家省親卻不肯來見父親最後一面,分明就是一個無情、無心、無義又狠毒無比的女人!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是不甘心,突然站了起來,向郭惠妃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