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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元烈一身華服,風度翩翩地走了進來,眾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他的身上,隨後就有好事者看了一眼坐在郭家人身邊的郭小姐,心中都是竊笑不已。看來傳說之中,旭王元烈對郭嘉一見鍾情的事情是真的了,不但是處處維護,還如影隨形。明明素日裡和這兵部尚書郭平沒有絲毫的來往,如今卻出現在這宴席上,不是為了郭家小姐,又是為了誰呢?

    臨安公主看著旭王元烈,面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蔣南的目光卻變得冷冽,他低下了頭,掩飾性地喝了一杯酒,心頭湧起一種複雜感覺,卻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滋味。李未央,若是你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又會作何感想呢?呵呵,恐怕你絕想不到,最終是我將你送上死路吧。腦海中突然湧現起第一次在大曆宮道上見到李未央的場景,蔣南冷冷一笑,將被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元烈剛剛坐下來,郭平便親自起身向他敬了一杯酒,大聲笑道:「旭王殿下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呀!」這些話他對太子也說過,如今對旭王元烈,便又說了一遍。李未央心頭暗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元烈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向李未央眨了眨眼睛,眸子裡流露出一絲閃閃的笑意。李未央垂下了眼睛,微微一笑。眾人剛要舉杯,卻又聽到外面有人道:「靜王殿下到!」

    這下子就連郭平都愣住了!靜王怎麼也來了呢?眾人正思慮著這個問題,便看見靜王大跨步地從門外走了進來。他面上的笑容和往日一般的和煦,只是當目光落在旭王元烈的身上時,那溫和的笑容立刻便冷了三分。眾人看在眼裡,便立刻想起最近京都流行的一則小道消息,便是關於郭惠妃有意為靜王元英迎娶郭嘉的事情,再看看元烈同樣很不善的表情,眾人很容易想到「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八個大字。不管他們怎麼想,在座的三個當事人,靜王元英,旭王元烈和那郭家的小姐面上都是一派淡然,絲毫沒有什麼異樣。

    眾人瞅來瞅去都瞅不出什麼來,便只能私底下悄悄地議論兩句,轉過頭去繼續推杯換盞。須臾之間,郭平便請出了一隊美人為大家表演歌舞。舞姿雖然並不算非常出色,可是配上美景美酒,便讓人陶醉了三分。有美人跳舞,很快便又傳來美好的琴音。眾人一瞧,郭舞已經坐到了琴前,正在為那些美人伴奏。

    她的琴音初時很微弱,讓人非得側耳細聽,漸漸的,琴聲變得婉轉盤旋,如同穿花拂柳一般旖旎而出,音律連綿不絕恍若高山流水,琴聲反反覆覆,清新而流暢,讓人逐漸生出一種盪起迴腸的感覺。眾人一邊聽琴,一邊觀賞那歌舞。李未央卻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郭舞敢在這樣的宴會獻藝,想必是對自己的琴技十分的有信心,可是在李未央看來,對方的琴技也不過如此。她在大曆聽過不少這樣的琴音,只覺得過於婉轉低回,萎靡無力,令人覺得有些昏昏欲睡。就在此刻,一旁的太子殿下卻突然抽出腰間玉笛,放在唇邊吹了起來。剎那之間,恍若銀瓶乍破,鐵騎突出,急促的笛音仿佛千軍萬馬一般,縱橫馳騁。

    郭舞一怔,隨即她的琴音也隨之改變。伴隨著笛聲的爆發,她的琴音變得渾厚沉著,殺機隱伏。那些歌舞的美人,舞蹈也變得鏗鏘起來,整個舞曲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李未央凝神細聽,卻覺得那笛音之中卻似乎有一種豪邁悲涼的情緒,仿佛為眾人描繪一副沙場秋點兵的景象。她微微一笑,看來這太子殿下實在不簡單,心中頗有丘壑呀!

    笛音慢慢從高亢恢復了平靜,宛如一場大戰之後的歌舞生平,讓人們在心曠神怡之中變得沉醉。郭舞的面上露出一絲羞紅,在笛音停了之後,她的琴曲也慢慢地跟著停了下來。一曲終了,掌聲雷鳴,眾人紛紛為太子殿下叫好。在座的誰都知道,今日若非太子殿下的笛音到了要緊處救了一把,那郭舞的琴曲根本是太過旖旎,十分平常,並沒有特別出眾的地方。

    只不過他們是來參加別人的宴會,便紛紛開口將郭小姐吹捧一番。郭舞聽了眾人的誇讚,心中自然十分的喜悅。欣賞了美麗的歌舞,聽完了琴曲。郭平站了起來道:「今日我院子裡的牡丹都開了,都是從大曆運來的稀有品種,大家若是喜歡,不妨四處遊覽一番。」主人都這樣說,客人們便紛紛地站了起來。

    李未央一路觀賞著牡丹,一路漸漸與人群脫離開來,她向來不喜歡過熱鬧的環境,再加上今天她也有些話想要單獨向元烈說。只不過元烈還沒有來不及追上她就已經被太子纏上,太子盯著元烈說話,元英卻瞅準時機,上前一步,攔住了李未央。

    李未央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十分詫異,按說,靜王今日不是不參加這個宴會麼,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元英站的離李未央有一些距離,同樣穿了一身華服,雍容的衣服卻顯得他更加出眾,好像這錦袍天生就是他神採氣韻的一部分。李未央信步向前走,仿佛沒有瞧見他一樣。

    元英的聲音悠悠地在她身後響起,十分輕鬆:「昨日母妃又再向我提起你我的婚事,似乎正在為此煩惱。」

    李未央轉頭,元英卻是望著一盆盛放的牡丹花,放佛沒有在瞧她。

    李未央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元英輕輕地說道:「上一回,我只是一句話帶過,這一回,我卻親自向母妃說,要迎娶你做王妃。」

    李未央臉上卻沒有一絲驚訝,更沒有歡喜或是反感的情緒,仿佛毫不在意,只是恭謹地道:「多謝靜王青睞,可惜……」

    她的話沒說完,元英已經勾起了一抹譏笑,帶著些許的瞭然,淡淡地道:「為了那個人?」

    李未央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不免挑起眉頭,「我不知道殿下所謂----那個人究竟指的是誰?」

    元英信手采了一朵牡丹,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徑直拿在手中把玩,似乎並不在意李未央說的話,只是轉開了話題道:「我原本不打算來參加,只不過聽說那個人來了。我想既然同樣都在追求你,我總不能落於人後吧。」

    他竟然這樣坦誠----李未央聞言,微微一笑,並不理會。正準備向前走時,元英卻又向前追上幾步,來到她身邊,將一朵艷紅的牡丹花塞在她的手心。手心划過柔潤的觸感,是他指尖帶過的痕跡。

    「殿下,你這又是何必呢?」李未央一怔,再次開口。

    元英的目光如流水一般慢慢地在她身上流過,緩緩開口:「郭嘉,我喜歡你,而且欣賞你。」見李未央不語,他笑了笑道:「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便沒有得不到的。只不過,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我相信,你應該明白,誰才是最適合你的人。」李未央手中把玩著他遞來的牡丹花,避開了他那雙光華流轉的眼睛,只是淡淡地道:「什麼是適合,什麼又是不適合呢?」

    元英笑了笑,流轉的眼眸泛起一絲洞悉一切的光芒:「你進入郭府,總不能只是為了做一個區區的郭小姐吧?」

    他如今已現雍容氣韻,一派王者風範,李未央不禁凝神,低聲道:「看來靜王殿下到了如今,還是懷疑我進入郭府的目的?」

    元英緩緩地垂下頭道:「我不是懷疑你,只是陳述事實。你一直喚我殿下,可叫那個人,你卻是叫元烈。若是可以,也喚我一聲元英吧,就像你的哥哥們那樣。」私底下,郭家的兄弟們經常直呼他的名字,這也是關係格外親近的緣故。

    李未央只覺得他答非所問,淡淡一笑,將那朵牡丹花遞還給他:「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奢望。我想殿下是一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若是我願意成為靜王妃,何至於等到現在呢。更重要的是,無論我進入郭府是什麼目的,橫豎是和殿下無關的。」

    元英笑了,卻不去接那牡丹:「難道你不想藉助我的勢力,來幫你達到目的嗎?你一心進入郭府,要對付的人,一定是很難接近吧。有了我的幫助,你會更快的達到目的。我可以向你保證,不管你的敵人是誰,勢力有多大,我都可以幫助你。」說完,他自嘲地笑了笑,仿佛並不屑用這樣的手段來誘她上當。

    李未央嘆了口氣道:「進入郭府並非我所願,但殿下說的對。我本身就是帶有某種目地。只不過我既不想倚靠郭府的力量,也不想依附於殿下,我只想依靠自己。」

    聞言,元英不禁怔然,細微的震驚只是一瞬間,隨即他的心中漸漸明白過來,她這是明明白白的拒絕啊。元英覺得詫異,李未央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子。她應當知道怎樣選擇來說才是最好的。在大都,一個郭府小姐身份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的敵人勢力定然十分強大,若是有了靜王府的支持,她會更快的達到目的。按照她的秉性來說,應當不會拒絕才是,可是她還是一口回絕了,這是為什麼呢?不用問他也知道,是因為某個人。

    靜王的眼神慢慢地投到了不遠處正在與太子寒暄的元烈身上,冷冷笑道:「旭王元烈可以給你什麼?明明可以走捷徑卻要裝作毫不在意,你還敢說不是為了他嗎?」他的眼眸之中漸漸泛起一絲冷凝,這是李未央從未在元英的目中看過的神情。元英總是微笑和煦的讓人如沐春風,從來不曾讓人感到寒冷,可是此刻她卻覺得,元英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笑面虎的由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也許元英溫和的表象之下,隱藏著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本性----那越西皇室天身具有掠奪的本性。

    其實李未央可以仔細地思考一番,並不急於給他答覆。甚至於她只要安撫一二,便可以讓對方為她做一些事,而且光明正大。她幫助靜王,借刀殺人,令裴後和太子陷入絕境,不但她大仇得報,事後,她也可以選擇歸隱田園或者安享富貴,的確是個好法子。可是她平生行事,對敵人可以不擇手段,卻從來不會對親近之人用這樣的手段。靜王固然與她並不親近,可他卻是與郭家息息相關。郭家人與她雖然沒有血緣親情,可是他們的一片拳拳之心,李未央縱然鐵石心腸,也不能不動心。若是為了卻私怨,攛掇靜王與裴後槓上,一著不慎,必定連累郭家。

    她嘆了一口氣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殿下對我有情還是無情,有心還是無心,都與我無關。我勸你也不要再想這個問題,我不答應,母親也不會答應的。」

    元英看著李未央,目光漸漸變深道:「你相信不相信,我會有法子讓郭家答應的?」

    李未央望著他,目光里流露出一絲冷然,「若是使用威逼利誘的法子,那殿下就不是元英了。我相信,你對郭家的重視遠勝於我。若是惹惱了他們,你哪裡來這樣強大的支持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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