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頁
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大名公主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異樣。
「哦,既然大名公主的頭腦摔壞,理解能力不夠,那我就直言不諱了。」李未央眯了眯眼睛,目光卻尖刻如刀,「公主長處深宮,寂寞難耐,與男子有了私情,也是人之常情……」
她聲音十分溫柔,可是語氣卻帶著嘲諷,大名公主頓時煞白了臉,聲音異常尖銳道:「你胡說什麼?我……我哪裡有這樣做,我……我……」
李未央慢悠悠地打斷她,道:「公主,聽聞你半月前曾經臥床不起,卻不知道你得了什麼病,能否為大家解惑呢?」
大名公主的眼神一抖,抿緊了嘴唇。
李未央目光之中有隱隱的寒芒,笑容卻如同春風一般溫暖,可是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直叫人汗毛倒豎:「對外人說的是傷寒,可這不是事實吧,與其讓我說出來,不如你自己承認,也免得淪為笑柄。」
「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突然把矛頭對準我這樣的可憐人……我實在不知道哪哪裡得罪了郭小姐,莫非就是因為我為懷慶的死作證,所以你要這樣誣陷我麼?」大名公主眼圈一紅,眼淚又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李未央的微笑優雅無比,在她臉上盯了幾眼,「很抱歉,我只是實話實說,」
大名公主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垂下頭悶聲道,「我根本不知道你為何要冤屈我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人……」
「很好。」李未央展顏一笑,「既然你不肯自己說,那我就代替你說。來人,請周太醫進來吧。」
胡惠妃和大名公主面色齊齊一變,震驚地看著門口出現的人,大名公主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仿佛見到了鬼魂一般。
周太醫進門便向裴後和眾人行禮,隨後站起來。郭惠妃慢慢地道:「周太醫,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
周太醫充滿恨意地看了一眼大名公主,才慢慢道:「不久之前,我去為大名公主診治,她說自己患了傷寒,可下官診治的結果卻是----喜脈。」
喜脈兩個字一出口,整個屋子裡的人眼睛都睜大了,全部不敢置信地看著大名公主。
裴後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目光冷厲地看著周太醫:「你再說一次!」
「喜脈!」周太醫低著頭,又把話重複了一次,可是不管說多少遍,喜脈兩個字都是特別刺耳。
「周太醫,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這是污衊!」胡順妃厲聲道。
周太醫一咬牙,沉聲道:「下官原本也是不敢相信,再三確診之後才相信,大名公主拼命懇求下官對此保持沉默,並且要求我給她一劑打胎藥,去了這孽胎----」
大名公主驚恐萬分地發出尖叫:「不、不!不……你胡說,娘娘,他胡說,我沒有,沒有的事啊……」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既然大名公主說沒有,那為何不另外找個太醫看看呢?看大名公主是否還是處子,哦,我不太通醫術,不知事情隔了半個月,還能否驗出曾經懷過身孕?」
周太醫面色平靜地道:「有過身子便是婦人,有經驗的大夫都能夠看出來,若是皇后娘娘和諸位不信,大可以找人來瞧。」
胡順妃勃然大怒,道:「荒唐!一個堂堂的公主,豈容你們這樣羞辱?!」
李未央卻不理會,兀自微笑道:「周太醫,大名公主的事情可大可小,你為何要幫助她隱瞞呢?」
周太醫垂下眼睛,道:「下官原本也想要稟報皇后娘娘,只是,大名公主哭地太過悽慘,拼了命地哀求下官,她說若是我將此事透露出去,她必定會被皇后娘娘處死,因為私下和護衛有了私情,等同於犯了宮規,娘娘向來嚴格,絕對不會輕易饒恕她……下官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答應了她,並且替她解除了這個隱患,所謂的因為傷寒臥病在床,實際上便是流產。本以為事情過去了,誰知一天前,卻有一批秘密的殺手潛入下官府邸,偽裝成盜賊殺了下官的妻子和一雙小兒女,還一劍刺入我的肋下,我見那些人窮凶極惡,且奔著我而來,索性閉氣裝死。我是個大夫,自然精通此道,費盡了心思才躲過那些人,喬裝改扮離開了家中,後來才得知,京兆尹張貼了告示,說我家中被盜賊所劫,一家都被殺死……」
郭惠妃嗤笑一聲,道:「胡順妃,你以為幫著大名公主殺人滅口就有用麼?很多事情都容易留下把柄的。」
李未央只是微笑,大名公主原本哀求了周太醫不要透露此事,可卻不巧被胡順妃得知了真相,一直隱忍不發,只等著有利時機。在宴會之後,胡順妃動了心思,便用這個秘密來威脅大名幫助她完成計劃。大名公主一狠心,索性告訴胡順妃周太醫已經得知了這件事,為了拔除隱患,他們便一不做二不休,要殺了周太醫滅口。可他們不知道,自己從懷慶公主到訪那一天就開始懷疑大名公主,因為懷慶沒有朋友,唯一能夠讓她相信並且說得動她的人就是大名……與此同時,元烈也一直派人秘密盯著大名公主和胡順妃的一舉一動,在精心查證之下,總算找到了周太醫。而周太醫為了報自己家人之仇,也一直在等待機會進宮陳情,卻畏懼背後那人的權勢,如今有了郭惠妃撐腰,他才敢再次入宮。
事實上,胡順妃剛開始留著周太醫定然是為了捉住大名的軟肋,可大名卻非要先殺了周太醫才肯做事,事情自然有了矛盾。
「我、我……」大名公主慌亂地望著裴皇后,「娘娘……」
「縱然大名公主曾經懷孕並且故意墮胎,自然有娘娘按照宮規處置,跟這次的事情也完全沒有關係,為什麼要把兩件事扯在一起呢?」胡順妃臉色異常難看。
李未央嘆了口氣,突然揚起聲音道:「趙月,出來吧。」
眾人都吃了一驚,卻見到趙月從門外走了進來,面色紅潤,精神奕奕,她一進門,便開口道:「奴婢給皇后娘娘、惠妃、順妃請安。」聲音清清脆脆,哪裡有半點喉嚨被毀掉的樣子。
眾人完全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趙月,卻見到她笑嘻嘻地道:「奴婢聽從小姐的命令,裝作被胡順妃娘娘捉住,親耳聽見順妃娘娘說,要大名公主把小姐引到懷慶公主的依蘭殿,趁機動手,這樣,她就不會說出大名公主和那彭達祖的jian情……」
「你----你根本是故意設下陷阱!」胡順妃的聲音有瞬間的尖銳,李未央從一開始就裝作不知道這是一場局,故意讓趙月假裝上當,其實那開水根本一大半兒都灑在了地上,另外一點進了嘴巴,燙紅了一點皮而已,沒有半滴水進了趙月的喉嚨,她卻裝作喉嚨真的被燙傷,然後被胡順妃押著去對質,讓對方信以為真,繼續進行這個計劃,不過是引蛇出洞……
但,也不是什麼都在李未央的預料之中,就像她隱約猜測大名公主便是那個在暗中促動懷慶來求情的人,也是那個預備引自己入局的人,卻不知道她所謂的誘餌和底牌,竟然是懷慶的性命。
「我我我……我根本沒有和那男人……」大名公主因為過度恐懼,劇烈地顫抖著,突地從床上摔了下來,卻拼命地爬到皇后的身邊,抓住她的衣袍下擺,哭道,「娘娘,我沒有,一切都是他們胡說的,你信我,你信我啊!」
裴皇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什麼不潔的東西一樣。
一旁的宮女生怕大名公主狗急跳牆傷了皇后,趕緊撥開了她的手,大名公主還要糾纏,卻被推得更遠。她連忙去抓住胡順妃:「娘娘,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眼下這種情形,胡順妃急著撇清關係還來不及,她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郭惠妃卻顯然早已知道李未央的計劃,此刻淡淡道:「大名公主,你以為現在還能脫罪麼?」
大名公主驚駭地看著郭惠妃,幾乎說不出話來。
李未央冷眼看著大名公主,道:「原本我以為你不過是為胡順妃所迫,才會利用了懷慶和南康,可是我實在是高看你了,你分明是故意造成懷慶公主的死,目的就是因為你嫉妒,你嫉妒懷慶!到了這個地步,再裝作楚楚可憐已經於事無補,你不如實話實說!」
大名公主再也不復剛才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神漸漸變得兇狠,她趴在地上,卻像是個女皇一樣,咄咄逼人地道:「對,我討厭懷慶!她明明死了個娘,孫家卻還在,有什麼資格自怨自艾!論容貌論才情,我有哪裡輸給她?!偏偏誰都看不到我!就連彭達祖,一開始都是喜歡她,我偏要把他搶過來,我偏要懷慶傷心!」
南康不敢置信地看著大名公主,口中喃喃道:「你究竟在說什麼?懷慶姐姐從來就對你那麼信任,你為什麼要----」
「哼,南康你算什麼?!跟我一樣是宮女的女兒,若是沒有郭惠妃,你這種腦子早就不知道淪落到哪裡的塵埃中去了!」大名公主惡狠狠地打斷她,那嬌柔的眉眼,一旦深沉下來,就顯得說不出的可怕,「事實是----我什麼都比你強,什麼都比你好,只不過沒有你那麼好命,若是我娘早點死,我也能找個好一點的靠山,不至於到了今天什麼都沒有!」
「大名姐姐……」
「別再噁心我了!」大名公主的五官開始扭曲,充滿了怨恨,「我看見你就噁心,看見你嬌滴滴地靠在郭惠妃的懷裡就討厭!為什麼我這麼努力,卻要落到這個下場,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卻能過得這麼開心!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啊!我在這宮裡明里是個公主,可誰都能踐踏我瞧不起我,我到底算什麼啊?為什麼你們都有人護著,我什麼都沒有!那個女人要死了多好,偏偏從那麼高的地方被掉下去都沒死,白白連累了我這麼多年!」
李未央的神情微微地悸動,她突然明白了某件事,口中道:「當年是你推你娘下樓的?」
大名公主的身體因為失望和憤怒而開始發抖,恨聲道:「對,就是我!大家都說南康是因為沒有親娘才會被郭惠妃收養的,那時候我年紀還小,就天真地以為只要我娘死了我就什麼都有了!可事實上呢?!即便她死了,我也是個沒有價值的人!根本不會有人想要收養我!更何況她沒死!」若非後來旭王見她日子過的悽慘,同情她們母女,特意向皇帝提出了請求,她根本都沒辦法熬到現在!早就不知死在冷宮的哪個角落了!所以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沒死也好,她的存在可以讓所有人知道她的孝心,知道她的獨特,欣賞她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