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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裴後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滯,看著大名公主,道:「你說清楚一點。」
大名公主本來就是弱不勝風的體態,此刻淒楚地搖了搖頭:「我站得遠,又聽不見他們說話……哪裡知道是為什麼呢?」
胡順妃盈盈一笑,那笑意卻似帶了犀利的寒氣:「既然動了殺心,必定是有什麼緣故的,咱們不妨把這宮裡頭的人都審問一遍,說不定就知道答案了。」
裴後姣好的長眉輕輕一挑,疑道:「這宮裡的人?」
胡順妃恭敬地笑道:「是啊娘娘,郭小姐麼,咱們自然不敢審問,可是這宮裡頭的宮女太監當然是能問一問的。」
裴後看著郭惠妃,道:「妹妹以為如何?」
郭惠妃面上含著笑,眼中卻一分笑意也無,眸子裡的光尖銳而冷清:「方才順妃說了,要徹查到底,不能姑息養jian,既然這樣,不能不仔細問一問。」
郭夫人驚訝地看了惠妃一眼,不知她為什麼還能保持鎮定。這可事關郭嘉的生死啊!
裴後的目光在惠妃面上逡巡著,一時卻也吃不准她到底是真的無所謂,還是故意裝出來的鎮定。她很快便轉開目光,微微一笑,曼聲喚道,「來人!」
一旁的女官答應著走上來:「奴婢在。」
裴後淡淡道:「把分在依蘭殿的宮女太監全都捉起來,一個不落地問清楚。」
李未央冷笑,剛才整個依蘭殿都是空空蕩蕩,分明是故意支走了人,現在卻突然冒出來了嗎?
依蘭殿的宮女太監統共不過八名,連李未央在郭家的規格都不夠,事情發生的時候,這些人或是自稱被公主遣出去做事,或是去了別的地方,橫豎都沒瞧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這群人都被拖出去詢問,足足半個時辰,打板子的聲音不斷,終於,女官重新帶著一個宮女進來,行禮道:「娘娘,公主的貼身宮女翠柔招了。」
裴後看著跪在下面戰戰兢兢的翠柔,道:「到底怎麼回事?」
翠柔臉色煞白,「奴婢……奴婢剛才猛的想起來……只是奴婢不敢說……娘娘先饒恕奴婢的罪過!」
「你說吧,恕你無罪!」裴後慢慢地道。
翠柔拼命磕了兩個頭,道:「公主那日去惠妃娘娘宮中,出來的時候卻見到一個年輕男子和郭小姐站在一起十分親密的模樣,公主當時沒有留意,只以為是一般的護衛,後來聽說捉住了中郎將和郭小姐的婢女,才想起來----那人就是中郎將!」
事實上,當胡順妃設計那出戲的時候,真正的懷慶公主已經死了,又哪裡來的機會去「想」?只是現在根本查不出懷慶的真正死亡時間,對方掐准了一切,把事情冤枉在李未央的身上。
「翠柔,你可敢與那彭達祖對質?」若是翠柔真的瞧見了對方,那麼彭達祖要掩飾的就絕非和婢女有染這樣簡單!胡順妃微笑道。
翠柔低下頭去,不敢瞧主子們難看的臉色:「奴婢敢。」
「好了,帶她下去!」裴後揮了揮手。
半個時辰之後,便有護衛來報:「娘娘,彭達祖已經招認,那婢女趙月是為了她的主子來的,他的秘密情人也是郭小姐。」
一切掐的剛剛好,郭夫人的臉色已經褪盡了最後一絲血色。
胡順妃冷笑一聲,望著李未央道:「原來如此,郭小姐是怕對方想起來那彭達祖去過,才會要懷慶公主緘口不言,可是懷慶這孩子耿直,怕是沒有答應你,你才動了殺心----」
李未央並不畏懼,迎著她的目光,定定道:「胡順妃,這邊大名公主才指證了我謀殺懷慶公主,翠柔就想起曾經在惠妃宮中見過郭達祖,然後那郭達祖就招認了,他晚不認,早不認,偏偏認的這樣巧合,不覺得奇怪嗎?」
胡順妃立刻道:「這還不是為了替你這個高貴的小姐掩飾麼?人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郭小姐看起來這樣高貴典雅,卻想不到先是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再是殺人滅口,可憐的懷慶公主,還把你當成朋友,分明是一條披著人皮的狼!我勸你一句,人贓並獲,你還是認了吧。」
李未央面無表情地道:「是我做的事情我自然會認,我沒有做的,叫我怎麼認?!」
裴後的眉頭微微皺起,面容卻還是那麼高貴,仿佛高高坐在雲層之上的菩薩一般慈悲:「郭小姐,人常說有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認罪,我會給你留一點餘地,算是全了郭家的體面,若你知錯不改,死不承認,那就只能將你交給刑部了。」
交給刑部,等於是顏面掃地。郭惠妃不覺微微作色,冷笑道,「你們聯合起來冤枉嘉兒,還叫她說,說什麼呢?」
裴皇后微微閉目,道:「惠妃妹妹,懷慶是個多麼善良溫和的孩子,從來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這一回遭遇這樣的不幸,只要是個人看著都會覺得心寒。如今人證是大名和彭達祖,以及那宮女翠柔,你說別人冤枉,他們又和郭小姐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冤枉她呢?我知道你心疼郭嘉,但錯就是錯,不能因為她出身郭府就從寬處置。懷慶畢竟是一國公主,郭嘉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羞辱了皇室的尊嚴,她招認,便是一杯毒酒,此事我做主,也不會傳出去。可若是不認,那就對不起你了,我只能將她交出去。」
這話說得多麼冠冕堂皇,以至於眾人都紛紛點頭。
郭惠妃卻不瞧義正言辭的皇后,只是向著李未央道:「嘉兒,你怎麼說?」
李未央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口中不急不忙地道:「嘉兒雖然沒有在郭家長大,可卻絕對不會做出有損郭家名聲的事情,請娘娘信我。」
胡順妃怒道:「你還是死不認錯!那就不要怪宮規無情了!」說著,她一揮手,便有太監取過一旁的荊棍,道一聲「得罪」,立刻便要對著李未央的身上打下去。
郭夫人想也不想撲了過去,保護在李未央的身後,郭惠妃厲聲道:「阿江!」那叫做阿江的太監飛身上去,一把搶過了荊棍,動作迅猛地連擊數下,原本預備對李未央動手的太監慘叫一聲,幾乎沒暈倒在地,後背鮮血淋漓,簡直慘不忍睹。
胡順妃面色一變,怒聲道:「郭惠妃,你幹什麼?!」
郭惠妃冷冷一笑,道:「幹什麼?還未定罪你就敢隨便動手,當宮裡頭是什麼地方?你胡家的刑堂嗎?」
李未央瞧了一眼那落在地上的荊棍,足足有兩指粗,上面利刺突起,不斷地往下滴血,若是剛才落在她的身上,怕是不死也要殘廢。胡順妃竟然囂張到了這等地步,是吃准了她沒辦法翻身嗎?!
郭夫人驚魂未定地看著,死死握住李未央的手不肯放鬆,李未央握了握她的手,溫言道:「娘,我沒事。」
郭夫人既驚且憂,面上更是怒到了極點:「胡順妃,你欺人太甚!我郭家的女兒豈是你可以傷的!」
胡順妃優雅地揚起細長的眼眸,喚道:「郭夫人,你可別嚇唬我,這麼大的罪名我承擔不起!我打的不是郭家的女兒,而是謀殺越西公主的犯人----」
郭夫人厲聲道:「尚無定罪的情況下,你們怎麼可以胡亂傷人?!便是要定罪,也該陛下親自下旨,或是刑部來問案!」
一聲音笑道:「聽郭夫人的意思,是覺得皇后娘娘統領後宮的權力不存在麼?」
此刻湘王的這種笑聲,聽起來格外的犯賤,讓南康公主怒氣頓生恨不得衝過去狠狠踹他幾腳。她恨恨地盯著湘王,心裡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如今這局勢她再傻瓜也看出來了,分明是大名公主先後設計了懷慶和自己,故意營造出這樣的假象。她轉頭看著大名公主,幾乎控制不住紅了眼睛:「大名姐姐,你到底為什麼要編造這樣的謊言呢?」
三米的高度雖然不會摔斷腿,但大名的傷勢也是不輕,更別提還要強撐著來演這齣戲,也算是很不簡單了。此刻,她滿臉濕膩膩的冷汗黏住了頭髮,淒楚之中仍喃喃道:「南康,我說的都是……真的……」她話未說完,人仿佛要痛暈了過去。
胡順妃心頭暗贊大名演技之逼真,隨後走了幾步,笑吟吟地睨著李未央,聲音十分惋惜:「郭小姐和中郎將本就年輕不懂事,所以犯下這滔天大錯,如今東窗事發,鐵證如山,百口莫辯,郭小姐,你還是乖乖認罪吧,娘娘寬大為懷,也會留下你一條全屍……」
郭夫人握緊了李未央的手,她沒想到進一次皇宮竟然會鬧出這許多事情來,早知道----她們還不如早日回去,也免得這群人個個都使出壞心思。一出一出輪著來,非要迫死郭嘉不可!對方這樣做,針對的不是郭嘉本人,分明是在對付郭府啊!她咬牙切齒,幾乎恨不得給胡順妃一個耳光!
整個氣氛都凝住了,人們緊張地看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裴皇后剛要開口,卻聽見李未央微笑道:「順妃娘娘和大名公主全部說完了嗎?」
胡順妃愕然,隨後皺眉:「你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笑了笑,道:「若是你們已經把能說的都說完了,那接下來就輪到我說了。」
胡順妃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難道郭嘉還能有什麼翻身的法子嗎?她挑起眉頭,冷淡地道:「你有什麼好說的?」她相信這個計劃雖然不能說是完美無缺,至少從現在看來,郭嘉絕對沒辦法翻身。
李未央的神色平常,一雙眼睛卻是黑如點漆,閃閃發亮:「別說我是進宮來做客,就算我要跟人偷情,也沒必要在連路都不太認識的情況下就和人幽會,更何況我明明知道大名公主就在附近,還做出殺死懷慶公主的蠢事----請問,這個世界上真有這種愚蠢的人麼?」
湘王不動聲色地道:「或許你是被那彭達祖的甜言蜜語蒙蔽的頭腦,又或許你是失手才殺了懷慶,這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嗎?畢竟若是私情暴露了,你的名聲就將毀於一旦了。」
李未央抬起一隻手,打斷了他:「不,一切都是因為大名公主在撒謊。」
大名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為什麼現在李未央還能這樣鎮定,明明一切都已經證據確鑿了!
「大名公主,你從一年前開始便經常親手做鞋襪,還悄悄派自己的貼身女官送出去,到底是送給誰的呢?」李未央微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