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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陳留公主雖然堅持不肯讓任氏回歸郭家,更加不肯與人共夫,卻並非是個絕對無情的人,李未央自問若是換了自己,恐怕那任氏根本不能留在郭家,不管她是不是以出家的名義……陳留公主卻將這樣一個女人留下了,等於留住了一個很大的隱患,不但丈夫有可能會倒戈,也永遠得不到孩子們的心。
「公主心地畢竟善良,她覺得任氏雖然做了不少錯事,跟孩子們卻是無關的,便一直千方百計地照料他們,直到後來有一次,那長子郭平藉由生日,送了公主一套絕版的琴譜,公主十分高興,還以為自己感動了孩子們,誰料後來卻被公主身邊有經驗的嬤嬤發現,那琴譜的書頁之間含有讓女人不孕的藥,公主喜歡用唾液去翻書,長此以往自然沒辦法生育,甚至還會有性命之危----」
李未央微覺詫異,道:「那時候,郭平年紀應該很小吧。」
「是啊,不過五六歲的年紀……」郭夫人面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想也知道,一個孩子怎麼會想出這麼惡毒的法子……儘管如此,公主和老國公都覺得此事跟稚子無關,必定是任氏所為,怕她壞了孩子們的秉性,於是便將那女人關在家廟之中,再不許她親近孩子們。也許就是此事,反倒讓那三個孩子一起恨上了公主。」
李未央聽到這裡,對郭家的這些恩怨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接著道:「那麼,後來公主生下了其他子嗣,怕是矛盾就更大了吧。」
郭夫人想到當年的那些事情,仿佛一把野火從心頭躥到了喉嚨里,再也忍不住道:「豈止是矛盾,你大伯父認為自己是嫡長子,所以理所當然繼承國公的爵位。公主原本也不稀罕那位置,可偏偏你大伯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暗地裡對老國公爺下了手,雖然沒成,卻徹底惹惱了老國公,他一怒之下,便將你大伯父趕出了家門,任由他自生自滅。你二伯父和大姑母當然會幫著他們兄長,便也一齊怨怪老國公,國公畢竟年事已高,心力不濟,很快就病倒了。後來,他說那爵位絕對不能留給心機叵測的人,便特意請陛下作證,將爵位傳給了你父親。」
原來發生過這樣多的事情,難怪不管是擔任兵部尚書的大伯父還是威武將軍的二伯父,甚至於那位清平侯夫人也從不露面,原來是這樣。
威武將軍,彭達祖,胡順妃,胡家……把一切都聯繫起來去想,很多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便浮現出了水面。然而李未央第一次感到疑惑,若是按照尋常的戲碼,現在彭達祖不是應該咬死這情信是寫來給郭家小姐的麼?彭達祖是郭家的養子,自然有機會見到自己,外人不知道,只會當他們在宮外便已經有了私情,到了宮中才會發生私相授受的事情,縱然栽贓不成,也能讓郭嘉的名聲受損。這樣一來,郭嘉被敗壞了名聲,胡順妃和那威武將軍都能覺得解氣,也能藉機會破壞一切郭嘉嫁給元英或是成為旭王妃的可能……然而,胡順妃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
郭夫人看著李未央若有所思,便問道:「嘉兒,你怎麼了?」
李未央出神片刻,沉穩道:「現在的關鍵就是,胡順妃明明可以落實趙月的罪名,為何還要緩下這兩日呢?」她隱約覺得,胡順妃的真正目的,並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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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月武功這麼高,怎麼會捉住捏,胡順妃到底什麼目的……如果不給票票,我全部捂在腦袋裡,不告訴你們╭(╯^╰)╮
☆、194聳人聽聞
第二日一早,南康公主聽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特意趕來。進來的時候面上帶著憤慨,卻知道輕重,並不當著別人的面說什麼,只等宮女們都退下去以後,她才脫口道:「母妃,現在要怎麼救那丫頭呢?」
南康雖然不夠聰明,卻有十分樸素的敵我意識,在她看來,郭嘉的婢女受到冤屈就跟她自己的宮女受到冤枉是一樣的義憤填膺。原本以為早上過來便會看見眾人憂心忡忡的模樣,卻不料大家都神色如常,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郭惠妃看著焦慮的公主,道:「你呀,真是沉不住氣。胡順妃以為拿捏住了趙月,就拿捏住了咱們的把柄,如今你越是慌張,她就越會得意。明白了嗎?」
南康還是覺得不安:「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人救出來呢?如今宮裡頭都傳開了,說郭小姐的婢女和威武將軍的養子有私情,甚至有人說……有人說……」
郭惠妃面色微微一變,道:「說什麼?」
南康看了一眼李未央,抿了抿紅潤的嘴巴,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李未央微笑,道:「想必有人說,趙月是為了掩護我這個主子,才會去和彭達祖見面。」
郭夫人向來和煦的臉色勃然變了,手中的茶杯重重磕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咬牙切齒道:「這幫人,真是吃飽了撐的要來找不自在!」
郭惠妃卻並不驚訝,她看了一眼李未央,從昨晚開始就出了不少事情,可這侄女兒面上卻看不出來。如今她身上一件銀白嵌金絲蝶紋衣裙,更顯得膚白如雪,眸似星辰,面上紅紅潤潤,沒有半點的慌亂神情。越是出了事,就越要鎮定如初,不能有絲毫的慌亂,否則就會被別人捏住咽喉。這個道理,她在宮中打磨了兩年後才明白,可這個年紀不大的侄女兒,卻顯然深得其中精髓。
聯想到外界傳言郭嘉曾經的身份,便不難理解她為何能夠如此鎮定。郭惠妃嘆了口氣,道:「這便是他們的目的了,此事若不弄清楚,怕是要鬧出更大的波折來。」
「那,難道任由他們污衊咱們家嗎?」南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李未央笑容並無什麼變化,只是低頭看盞中茶色碧青如翡翠,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地道:「南康,你若是連這點流言蜚語都忍不住,今後聽到別人當面說更難聽的話,豈不是要跳起來了嗎?嘴巴長在別人臉上,你還能捂住別人的嘴巴不讓人說話?他們愛怎麼說,就讓他們怎麼說好了,何必放在心上呢?」
南康卻是沒抓住重點,紅潤的臉上更是氣憤:「還能有什麼更難聽的話嗎?」
屋子裡的鎏金香鼎中散出裊裊上升的輕煙,幽幽不絕如縷。那香氣似春日裡站在百花林中,滋潤且香透肺腑。
李未央笑道:「當然會有,那些人還會說,郭嘉到底是流落在外的,教養不好,所以……」
南康豎起眉頭道:「他們敢?!」
南康這個孩子,到底還是單純啊,李未央口中多了幾分嘆息,道:「為何不敢呢?他們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等了多久。」
郭夫人沉吟片刻,點頭道:「的確如此,暗地裡盯著郭家的人太多,巴不得在咱們身上潑髒水,嘉兒若非風頭太盛,引起了過多的人注意,也不會有這件事發生。」說到底,別人盯上趙月,完全是因為郭嘉,而對付郭嘉,本質的目的是為了對付郭氏一族。不管他們如何小心謹慎,都會被那些暗中的黑手抓住把柄,真是防不勝防。
「那該怎麼辦?要不,咱們去找皇兄,請他想辦法?」南康想了想,終於想到了元英。
李未央卻搖了搖頭,道:「內廷的事情,皇子們插手絕計不是好事,所以,靜王能不沾染,還是不沾染得好。」
郭惠妃讚許地點了點頭,南康更加苦惱,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郭夫人道:「現在,咱們先等趙月的嗓子治好再說,橫豎不出三天,就要真相大白的。」
李未央卻並不十分擔心這個,而是道:「娘,父親和哥哥們在宮外得不到確切的消息,只聽那些風言風語怕是要擔心的,還是早日送消息出去。」
這點考慮得十分周到,郭夫人點了點頭,便吩咐人進來,趕緊著下去辦了。
李未央見不論是郭夫人還是郭惠妃,眼睛下面都有深色的青影,便知道他們一夜都沒有休息好,輕聲道:「娘娘,你們還是去歇息片刻,等事情有了確切的消息,自然會有人通知咱們。」
南康不放心道:「咱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嗎?」
有的時候,你動作越多越是容易讓人覺得心中有鬼,更何況,表面上不動聲色,未必是毫無反應,最關鍵的一條是,請信得過的太醫去看趙月,醫治好她的喉嚨。其次,便是要小心地查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尋找每一條線索,藉機找到突破口。李未央相信,這些事情都不必說,郭惠妃一定已經有所行動了。
「傻丫頭,這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好好回去準備你的琴藝,別回頭我考校你的時候還是沒有進步。」郭惠妃嗔了她一眼。
南康不好意思地看了李未央一眼,道:「那好吧。」說著,她拎著裙子裝模作樣地往外走。
此時,郭惠妃和李未央對視一眼,目光之中都流露出一絲笑意,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不多時,郭惠妃便找了個藉口,和郭夫人兩人進了內室說話去了,李未央只一個人靜靜坐著喝茶。很快,有個人在門口探頭探腦,李未央擱下茶盞,道:「南康,進來吧。」
南康公主飛奔一樣地跑進來,如意髻上花簪的流蘇蔌蔌抖動,拉著李未央道:「姐姐,你怎麼知道我沒走?」
李未央指著她桃紅色的衣裳,笑道:「你的衣角還漏了一點在外面,我怎麼會瞧不見呢?」
南康公主握住李未央的手,只覺得對方的手冰冷的,像柔軟卻冰冷的蠶,有一種平靜中暗涌的悸動,她沒有鬆開,卻是握得更緊:「姐姐,你的手太冷了,我幫你捂著。」
李未央微微訝異,南康公主全身透著陽光,面孔有一種類似瓷器半透明的美麗,還在發愣,南康已經把她拉著站了起來,道:「姐姐,你來。」
李未央跟著南康公主走了出去,卻見到宮門外有一個容貌極為美麗的女子,她有著一張精緻可人的瓜子臉,淡淡的遠山眉,單鳳眼光彩熠熠,櫻桃小口,再配上瘦削的肩膀,纖細的腰肢,綾羅浮麗的衣裙,整個人弱柳扶風,有一種病態之美。李未央一眼便認出,眼前的人就是在宴會上和懷慶坐在一起的大名公主。
這樣的美麗,這樣的體態,再沒有別人了。
大名公主看著李未央,微微含笑,道:「南康妹妹果真沒有誇口,說是能將郭小姐請來,果真就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