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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爹你為什麼不擔心這個女孩進入我們家之中,會給郭家帶來一個難以揣測的未來呢?」郭導一針見血地道。

    郭素笑了,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怕嗎?」

    郭導嗤笑一聲,道:「怕?我怎麼會怕?!」隨後,他突然不笑了,因為他明白了齊國公的意思。從目前看,李未央的目的是想要藉助郭家的力量替她辦到一些事情。但不管是什麼,郭家都不會怕,因為他們有足夠的實力。

    真正強悍的家族,是不會畏懼任何人任何事的。所以,不管李未央是什麼目的,都不重要。在郭素的眼中,只要她能夠讓郭夫人一直這樣笑容滿面,讓他做什麼都毫無怨尤。

    郭導嘆了一口氣,郭家人骨子裡就有一種痴情,父親這麼多年來照顧母親,身邊甚至沒有一個侍寢的妾或者丫頭,這傳出去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但郭家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事實。就如父親深愛母親一樣,他的兩個哥哥也和嫂嫂十分恩愛,不但拒絕了別人送來的美貌妾侍,甚至連房間裡的丫頭都打發出去了,甚至因此背上了畏妻的名聲……他不喜歡這樣的感情。不,應該說,他厭惡這樣的感情。這麼的專一、痴情,甚至不顧及後果。在郭導看來,理智和愛情完全是相悖的,不可以共存的,所以,他情願吊兒郎當的過日子,也不想愛上什麼人,因此變成一個傻蛋。

    這時候,郭夫人已經看見了這邊的齊國公,微笑著揮了揮手,齊國公立刻大踏步地迎了上去。一旁的李未央微微含笑,面容溫柔,看著這張臉,郭導再一次嘆氣,他真的不知道,李未央的出現會給平靜的郭家帶來怎樣的後果……

    此時,燕王元毓氣急敗壞地出了西南門,隨後他站在了道路的中央,若是往右邊走,便是皇宮的方向,他可以向裴皇后說明李未央的身份,但----裴皇后的耳目遍布越西,今天宴會上那麼多的人,消息恐怕早已傳過去了,自己再眼巴巴地過去,傳遞了沒用的消息,反而會惹來裴後的厭惡。從那一次裴後的據點在大曆被毀,她對自己就沒有以前那樣的信任和重用了,就連向來走得很近的雍文太子也對他開始疏遠,甚至碰不到面……唉,今天真是晦氣!

    他不得不調轉馬頭向左走,回去燕王府。剛到門口,永寧公主的馬車居然也到了,他怒氣沖沖地盯著她:「你還回來幹什麼?!」

    永寧滿臉的慚愧,道:「夫君,我有話要對你說。」

    元毓冷眼看著她,哼了一聲道:「你既然已經幫著她圓謊,還有什麼好說的!」

    永寧公主嘆息一聲,道:「我也不想這樣的,只不過那時候為了幫你,我曾經陷害過她,後來更為了救下你,向她許諾了一個條件,你還記得嗎,當時你----」

    「住口!」元毓立刻想起自己被李未央羞辱的事情來了,他的一張俊俏如同女子的臉孔變得暴怒,「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是說,我向她作出了一個許諾,並且對天發誓,在她需要我的時候會幫助她,今天我就是在實踐諾言啊!夫君,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氣,也不是要背叛你,我當初許下諾言也是為了你,並且那李未央還逼著我發誓,若是違背誓言的話就要我們夫妻離散……所以我才會這樣做!說到底,我還不是為了你我之間的夫妻之情嗎?」永寧淚眼閃閃地道。

    元毓對她此刻充滿了厭惡,根本不願意理睬,轉身就要走,永寧卻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哀聲道:「我知道你不願意看見我,但若是我把你喜歡的女子送到你身邊來呢----你是不是會原諒我!」

    元毓吃驚地盯著永寧,道:「你究竟在說什麼?!」

    永寧公主期期艾艾地看著他,道:「我已經以自己的名義,請了那出雲小姐來表演……只是,希望你別再怪我,否則我實在是寢食難安……」

    元毓盯著她,仿佛要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什麼來,他一度甚至懷疑,永寧公主是和李未央約好了要坑自己,可是很快,他覺得不會,永寧這麼蠢笨的女人,怎麼會放棄和他長相廝守的機會呢?!而且她是個十分重諾的人,按照她的說法,幫助李未央是為了實現誓言的話,那麼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說到底,元毓太過自信,他不知道一個女人在受到了背叛之後就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從始至終,他對自己的魅力毫無懷疑,至於沒有被他迷惑的李未央,根本不能算是個正常的女人。他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永寧公主連忙道:「是真的……但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把那個出雲娶回家,你說過,你跟她們都是逢場作戲的,你心裡頭最重視的人只有我。」

    看她一副忐忑的模樣,元毓總算放下心來,道:「好,你約在了何處?」

    永寧公主仿佛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道:「就在今天晚上,金河之上。」

    金河橫穿大都,每天晚上都會遍布畫舫,很多的達官貴人喜歡在畫舫上擺上酒宴,然後邀請美貌的歌姬舞女,通宵達旦地飲宴。若是李未央真的有什麼陰謀,也絕對不會選擇這麼熱鬧的地方,這簡直就是在全大都的達官貴人的眼皮子底下。元毓微笑起來,他現在基本已經肯定,這是永寧公主為了討好他而做出來的舉動了。

    當天晚上,他迫不及待地帶著護衛趕到了金河之上,等到了岸邊,就發現整個河面都已經被兩岸的燈火點燃,從岸邊看,河面上波光瀲灩,極其奢華。水面上停泊著一條條奢華的畫舫,全都是燈籠高掛,歡聲笑語。他看了一眼,發現只有一條船上面沒有燈籠,按照慣例,這說明船上的主子還沒有到,站在岸邊便可看到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正在垂著簾幕的船艙大廳里,不是白天見到的出雲又是誰呢?他冷笑一聲,上了這條畫舫。

    這時候,一頂外觀不起眼的轎子已經到了岸邊的柳樹下,趙月輕聲地道:「小姐,到了。」

    李未央透過轎子上的紗簾向外望去,那條大船十分豪華,上層是廣闊亮堂的大廳,下面是封閉的內倉,她正好看見元毓站在甲板上,躬身走進上面的大廳里去。

    看到這一幕,李未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趙月奇怪道:「小姐,出雲姑娘真的在裡面嗎?」

    李未央點了點頭,道:「是啊,她的確在裡面。」

    趙月不解:「小姐你真的要替燕王牽線搭橋嗎?」

    什麼真的假的……李未央失笑,道:「看你如何理解,我搭的橋,怕是要通向地獄去了。」

    趙月更加吃驚,道:「奴婢不明白。」

    李未央望著那畫舫,只是勾起唇畔。燕王進去沒過多久,似乎就和裡面的人起了衝突,他的護衛試圖把裡面的人趕出來,而出雲所帶的人又要趕他們離開,兩方人糾纏到了一起,船上燈影晃動。李未央輕聲地道:「元毓總以為自己了解女人,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吃他那一套。比如我,比如受過傷害的永寧公主,再比如出雲。」

    趙月好奇道:「這齣雲……有什麼特別嗎?難道她真的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

    李未央輕輕地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卻突然被一個人截住了話頭道:「當然沒那麼簡單。」月夜之下,元烈分花拂柳而來,身上的月色錦袍如流雲般掠過,光影流動間如白日月華,晴間冰雪,李未央一眼瞧出,他衣裳的做工料子顯然極其講究,連領角的扣子都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比白天見到的時候還要隆重幾分,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元烈絲毫不以為意,笑容比這月光還要皎潔三分,靠上前來道:「我穿這個是不是很好看?」

    李未央失笑,敢情這個傢伙還是為了來見自己特意打扮的麼?真是……傻氣。她見他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眸子裡閃閃發亮,點頭笑道:「是,很好看。」

    元烈這才心滿意足,轉頭看向那座畫舫,繼續說下去,道:「青樓女子大多數都是一樣的,只要出得起價碼,就能夠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包括那些所謂的清倌兒,不過是沽名釣譽、抬高身價罷了。但出雲是個例外,她雖然也是出身青樓,要見她一面自然要耗費千金,但你若是不入她的眼睛,給了萬金也是難以見到她一面的。曾經那魯國公的孫子胡城,捧了無數金銀去見出雲,當天晚上還要留宿,誰知出雲卻極端厭惡他,毫不留情地將他趕走了。事後,他想盡辦法用權勢逼迫,可是出雲卻毫不在意,再加上大都追求她的達官貴人太多,最後胡城也只能作罷了。所以燕王今日,怕是要惹來一身騷。」

    元烈面上的笑容帶著一絲促狹,李未央看著他,心中想到的卻是,他並不喜歡這些市井傳聞,更不可能去秦樓楚館,之所以這樣留意胡城,必定是因為他那個名義上的繼母,老旭王妃的緣故。從前的旭王妃便是出身胡府,是魯國公胡康的長女,也是宮中那位胡順妃的姐姐,這家子的關係實在是不簡單……元烈這個旭王啊,恐怕也不穩當。

    「小姐是要羞辱燕王嗎?」趙月畢竟不是他們兩人,心思沒那麼細膩。

    元烈卻是微微一笑,側頭看了一眼李未央,道:「她呀,可不會做這種無謂的事情。」就在說話的功夫,他們就聽見河上驚呼一聲,隨後一個人撲通一聲落了水,然後是無數人的驚叫:「燕王殿下落水了!燕王殿下落水了!」立刻便有護衛下去撈元毓,河面上濺起了很大的水花。李未央眯起眼睛看著這一幕,面上的神情慢慢變得嘲諷。

    「不好了!找不到燕王!」良久,水中有人探出頭來,大聲地喊道。又是接連撲通撲通十幾個人下水,他們四處搜尋元毓,卻都是一無所獲,那些護衛們的表情都驚呆了……這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人下水去,這就失蹤了?!這怎麼可能呢?!

    趙月這才醒悟過來:「小姐,你這是----」水裡頭有什麼東西?不,或者是人?!

    李未央卻微笑著轉頭望著她,道:「好了,戲演完了,接下來就輪到永寧公主了。」

    李未央說完這句話不到半個時辰,就看見永寧公主的轎子落在了河邊岸上。隨後,一身華服的永寧公主哭天搶地地撲倒在岸邊上:「殿下!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啊!怎麼會突然落水啊!」一時之間,岸上驚呼聲、搜尋聲、請罪聲混成一片,無數畫舫上的達官貴人停下了飲宴,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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