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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這時候,突然聽見朝陽王的小兒子,年紀不過五六歲的小男孩嫌惡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父王,她身上好臭!好怪的味道!」這話一說出口,眾人面色都變了。
朝陽王想也不想,低聲斥責道:「黃口小兒,胡說八道什麼!」
拓跋真皺起眉頭,看著安國公主,不小心湊近了,的確會聞到一種……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來。
臉色最難看的人是安國公主,剛才這小男孩在女子們的裙子之中鑽來鑽去,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之前沈太醫替她做過手術,叮囑她十日之內不能同房,可她卻迫不及待地和拓跋真圓了房,從此之後,她的裙擺每天都是濕的,皮膚甚至發生了潰爛,從前不會如此的……她以為這是手術的後遺症,難道那個沈太醫有問題?!
安國公主絞緊了手中錦帕,遲疑片刻就一咬牙:「我有事必須先回府去了!」說著,她頭也不回地快速飛奔離去,身後的人群之中隱隱傳來嗤笑之聲,她捂緊了耳朵,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這麼大的人,難道還會尿褲子嗎?」
「什麼呀?你沒有聞到她身上那股味兒!好臭啊,不知道熏了多少粉,還那麼臭,真不知道三皇子怎麼忍受她的!」
「對啊,這是怎麼回事?她這失禁又是怎麼回事呢?!」
「噓,三皇子看過來了,可別叫他聽見了!」
眾人竊竊私語之間,拓跋真原本略帶得意的臉色慢慢變得平靜,這些人不明就裡,顯然以為安國公主是尿失禁,卻不知道她是因為太著急與他同房才會出現這些手術後遺症……拓跋真明知道這一點,卻並沒有阻止她,甚至還暗中推動她這樣做。從前是看中她的越西公主身份,可是從目前看來,這個女人的存在只會影響他的大業,最好是儘快消失。
馬車上,趙月好奇地問道:「小姐,您剛才問安國公主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微笑道:「我聽說,沈太醫每天都會被請去為安國公主診治。」
趙月突然以為自己想明白了,「啊」地一聲,道:「難道那沈大夫動了什麼手腳?」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沈大夫不是我的人。」
趙月的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開始有點想不明白了。李未央慢慢道:「那句話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隨口一問?!」趙月瞪大眼睛,什麼叫隨口一問?
李未央微笑,看著窗外的明月,嘆息道:「拓跋真大概是厭煩這個妻子了,所以想要讓她自己慢慢死去,派了沈太醫去替她診治,還提醒她十日內不得圓房,但人都是這樣的,總是太心急,拓跋真又在若有若無地透露出納妾的意思,她自然不肯再等……現在出了事,拓跋真卻是乾乾淨淨,安國公主自己卻是要倒霉了。我麼,不過是好心提醒她這一點而已,不要稀里糊塗做了替死鬼。」
除了灰奴之外,三皇子府中仍有密探,雖然接觸不到核心的秘密,但是拓跋真和安國公主圓房這種事,安國恨不得宣揚的人盡皆知,所以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消息,會傳到李未央的耳朵里也不奇怪,只是趙月卻想不到,拓跋真竟然如此狠毒,明知道安國公主對他一片痴心,還毫不猶豫地要送她上西天。
「小姐,就讓安國公主這麼死去不好嗎?這可不干咱們的事!」
「就這麼死?不是太便宜她了嗎?」李未央的笑容在月光之下帶了一絲冷冽,「這齣戲,缺少了她怎麼唱得下去!她不是完全的蠢人,你說她知道了拓跋真的狠手,會不會發狂?到時候一定比她這麼安安靜靜的去死好啊!你說對不對?」
趙月聽到李未央說的話,心頭越發迷惑起來。
李未央卻慢慢道:「不必著急,等三天後大軍出城,一切的秘密自然就揭開了。」
馬車慢慢在李府門口停下,趙楠站在門口,一直靜靜等待著李未央的馬車,見到她們回來,便跪倒在地,沉聲道:「郡主,主子說了,從此之後就讓屬下跟在您的身邊。」
李敏德?他要走了?李未央心頭掠過一陣莫名的心慌。她下了馬車,慢慢道:「他在哪裡?」
趙楠垂下了頭,道:「屬下不知道。」
李未央冷冷望了他一眼,回頭道:「趙月,備馬。」
趙楠吃了一驚,抬起頭道:「小姐----主子說了,不必您相送。」
「什麼時候輪到他說了算了!」李未央冷聲道,清秀的眉眼在月下顯得有幾分凌厲之色,趙楠心頭一震,道:「主子----現在怕是已經出了南華門。」
李未央不再瞧他一眼,翻身上了馬,趙月趕緊也找了一匹馬,跟隨李未央向南華門疾馳而去。趙楠吃驚地看著一路馬兒絕塵而去,幾乎說不出話來。
南華門外,李敏德,不,如今應該叫他元烈,此刻他矗立馬上,遙遙望向城內,面上露出一絲微笑,不知在想什麼。一旁的侍從低聲道:「主子,咱們該啟程了。」
元烈微微一笑,轉身勒緊了韁繩,就要下令出發,誰知侍從突然驚呼一聲,元烈回頭一看,卻見到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不遠處,一個女子利落地下了馬,快步向他走過來,元烈瞬間,猶如石化。
顧盼之間能夠讓他心神為之奪走的女子,天底下只有一個人而已。
「未央!」元烈情不自禁地低呼一聲,隨之快速策馬向她奔去。
李未央突然站在原地,不再走了,眼睜睜看著他風馳電掣一般策馬而來,身上的深色大髦揮灑開來,仿佛變成了一片遮天蓋日的暗夜,輕而易舉讓她不再動彈。
她靜靜地站在那兒,與他四目相對。
「你……」元烈下了馬,先是心中喜悅之極,看到李未央的神情不對,心中一慌,立刻道:「怎麼啦?你不是去參加宴會了嗎?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你是怎麼出城的?有沒有人跟著?」
李未央笑了,慢慢道:「你要回越西嗎?」
元烈立刻微笑起來,琉璃色的眸子閃爍著令人心動的光芒,清俊的面孔叫人不敢直視:「我只是不想當面告別,你不會喜歡那種場合的,對不對?」
「說謊!」李未央皺眉道。
元烈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知道李未央為什麼突然會說出這兩個字。
李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他道:「傻瓜,別再為我如此了,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做----你說回到越西去,可為什麼把其他人留給我?因為怕我危險嗎?不,你是怕他們知道你的行蹤,會破壞你的計劃。你不是回去越西,你是要去大曆與南疆的邊境。」
元烈一怔,隨後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心慌道:「未央----我是----」
「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好好回去越西做你的皇子不好嗎?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若是失敗了會怎麼樣?你明明知道後果的,不是嗎?」李未央的口氣極盡嚴厲,幾乎控制不住心頭的焦急。從趙楠的表情,她已經猜到了的,可惜她一直都欺騙自己說,他是回去越西享他的富貴去了,卻想不到,他竟然是要誅殺蔣國公!「你明知道那老匹夫身邊高手如雲,很有可能他們所說的他病入膏肓不過是個幌子,更知道蔣華一直裝瘋賣傻意圖矇混視線,你還敢去那個陷阱?」
元烈眼睛亮閃閃的,只是微笑,道:「你這是關心我嗎?」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你是聾了嗎?!」李未央的話還沒說完,臉色卻隱隱有些發白,渾然不覺自己無意之中說出了很多秘密,因為剛才一路策馬狂奔,跑的太快太急,當下不斷地劇烈喘息著,「這種事情怎麼可以隨便做!你是故意氣我嗎?好,我不再管你了,你愛怎麼辦都隨便你吧!」
言未落地,她便甩開了他的手,元烈連忙攔在她面前,軟語道:「好,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但這件事情關係到你的計劃,我既然猜到了又怎麼能裝作不知道呢?你策劃了這麼久,若是就這麼被那老匹夫毀於一旦,你會多失望?!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我怎麼可能放心!」李未央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閉嘴,瞪大眼看向愈加逼近自己的元烈。
那一張俊美的容顏,飛揚如劍的長眉,琉璃一般動人心魄的雙眸,越靠越近。李未央一下子渾身僵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元烈已經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隨後笑嘻嘻地退開了,慢慢道:「有你這一句擔心,我便一定會贏。」
李未央的臉上在夜色之中湧起一片嫣紅,雖然他只是蜻蜓點水般地碰了碰,她的心卻差點從胸腔里跳出來。這個人,這個人,竟然這樣的大膽妄為!這是哪裡,這可是南華門口!
「如果下次再這樣無禮,我絕對不饒你!」李未央的臉色竭力變得淡漠,卻不知道自己此刻嫣紅的臉頰早已沒有幾分說服力了。話音未落,她已經落入一個熾熱的胸膛:「未央,我會回來的!一定!」
說完,他再度用力地抱了抱她,隨後突然鬆開了,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快步上了馬,頭也不回地打馬離去,而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十多騎黑衣的騎兵,顯然是他靜心挑選出執行任務的侍從,這些人剛剛明明什麼都瞧見,卻面色絲毫不動,飛馬跟著主人離去,一群人轉瞬在暗夜之中消失。
李未央靜靜望著馬蹄喧囂,卻不知道為什麼,嘆了一口氣。
趙月始終都不明白,主子和小姐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為什么小姐說主子不是回越西,為什麼又提到一直已經形同廢人的蔣華……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真的弄不明白。看著李未央的臉色,她卻不敢多問。
拓跋玉得了聖旨,在三日內便募集了八十萬兩白銀作為軍餉,當面交給了拓跋真,隨後二十萬兵馬的兵符也一併在皇帝面前交予,而此時的西南叛亂已經越演越烈,原本只是叛軍郭成和苗人,可現在因為波及的地方越來越廣,竟然牽連了西南附近的數十座城池,局勢變得刻不容緩。於是,不過短短十日,拓跋真已經領兵出征。
就在拓跋真隊伍開拔的次日,便是太后開始陷入了昏迷,李未央作為太后義女,按禮也必須入宮侍疾。入冬以來,天氣越發寒冷,太后原本的寒症越發嚴重,不管太醫用了多少藥,卻是已經病入膏肓,連人都認不清了,偶爾醒過來,也只是宣召皇帝或者拓跋玉,其他人基本都沒有提到過。因此,李未央明為侍疾,實際上卻是在宮中靜靜觀察著事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