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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拓跋真知道皇帝這一走,自己多年來辛苦的一切就算完了,他飛撲上去,抓住皇帝龍袍的衣擺:「父皇,兒臣----」
皇帝猛地回頭,面上竭力壓抑的猙獰一瞬間浮現,照著拓跋真的心口就是狠狠一腳:「滾!」隨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柔妃微微一笑,拉著目瞪口呆的九公主一起離去。
拓跋真沒想到皇帝會踢了這一腳,幾乎連哼都沒哼一聲,一下子就被踢到了角落,硬生生吐了一口血出來。安國公主連忙撲過去,抱住他道:「你沒事吧?!」然而拓跋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她:「別碰我!」安國公主面色極度難堪,可在這時候,還有什麼比她的秘密全部曝光更難堪的呢?她強忍住羞辱,紅著眼圈道:「你就知道怪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拓跋真完全不理會她,站起來就要去追皇帝,卻沒想到護衛擋在了門口:「三殿下,奉陛下的命令,請您和三皇子妃在皇后喪禮之後即刻回三皇子府,若無聖旨,不得離開府門半步!」
「這是幽禁?!」安國公主吃了一驚。
護衛低下了頭,仿佛沒有聽見的模樣。安國公主簡直是要暴怒:「你們不可以這樣,我是越西公主!」
背後,傳來一聲輕笑,安國公主回過頭,迎上李未央的面容,她怒聲道:「李未央,這下你滿意了?!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這個賤人?!」
李未央眸子裡的冷意如同層層迭迭的的繚繞的煙霧,最後和淡淡的嘲諷一起鋪陳開來:「公主,這話說錯了吧。我又不知道你是石女,怎麼會陷害你呢?」
安國公主被人戳中痛處,簡直是惱怒到無以復加:「你住口!」
她嬌媚的面容此刻變得無比猙獰,李未央卻輕輕笑起來,道:「哎呀,這樣就生氣了呢?我真的好害怕啊,若是一個人兩個人知道公主的秘密,這一兩個人就危險了,可偏偏,這消息馬上就要傳遍大曆了呢,公主會變成大曆的名人,大家都會說,那個安國公主呀,用欺騙的手段嫁給了三皇子,又不許三皇子納妾,真是個瘋子----不光如此,她是一個石女,卻還要勾搭宮中的護衛,這是何等的詭異而香艷的風流韻事啊。」
李未央的聲音十分的溫柔,聽起來如同暖風吹過耳畔,然而卻是無比的惡毒,如同一把有了缺口的鈍刀子,一分一分揮向安國公主,絲絲割開她的血肉。這樣的刺激,遠遠比刀子捅在身上更加痛苦!其實安國公主是不是石女,根本不關她李未央什麼事,可安國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那麼殘忍地殺害孫沿君!李未央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當然也要讓安國公主品嘗一下千夫所指的滋味!要殺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可要讓她千倍百倍地感受到痛苦,卻必須讓她活著!身敗名裂算什麼,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這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安國公主陰冷地盯著李未央:「你會後悔的!」
李未央嘆了口氣,道:「這話應該是我對公主所言,希望你擅自珍重吧。」說著,她也輕飄飄地離開了這裡,其實她本不必來的,因為她來,終究會染上一點嫌疑,但----她就是想要親眼看著拓跋真和安國公主痛苦不堪的模樣。他們越是憤怒,她越是開心,想來,孫沿君也會十分開心。
然而,拓跋真追到了門口,雖然被護衛攔著,他還是冷聲道:「你給我站住!」
李未央回頭,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三殿下還有話說?!」
看到這張笑盈盈的面孔,拓跋真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陡的開始突突激跳,他的眼裡難以抑制的閃爍著恨意,道:「李未央,我不會這麼輕易被打敗的。」
李未央挑起了眉頭,外面的夕陽照過來,帶著深沉的影子,將她的身形勾勒如剪影。她淡然道:「哦?與我何干?」說完,她面上含笑,一時笑得甚至有些漫不經心。
拓跋真冷冷地盯著她,一雙炯炯的眸子,裡頭仿佛有變幻莫測的火苗,那目光是可怕的陰冷:「所以,你一定要等。」看我如何捏斷你的骨頭,吃光你的血肉!
李未央回過頭,不再看他,口中只是道:「好,我等著看你的本事。」然後她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所有人走了,只留下拓跋真和安國公主。安國公主淚眼朦朧地道:「拓跋真……我……我不是故意瞞著你……我是怕你沒辦法接受!」
拓跋真只覺得滿心的火焰無邊無際的繚繞蔓延開來,只想把眼前這個女人一把掐死!這個蠢東西,他的苦心經營都被她給毀了!
安國卻還不知死活地貼上來,他再也忍不住,惡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活活將她打歪了半張臉。一點血絲順著嘴唇往下流,安國捂住嘴巴,不意竟然掉出一顆牙齒來,可見這一巴掌有多狠:「你……你……」她再也立不住,顫抖著縮在地上,痛哭不止。
拓跋真看也不看她一眼,二話不說,把大殿內所有就手能扔的東西,全部砸了。沒人敢攔著,護衛們站在門外,默不作聲地看著。
過了小半個時辰,周圍甚至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下腳的地方,拓跋真才停了下來,他的情緒平復的很快,現在,他已經能夠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失敗。李未央以為這樣簡單就可以打敗他嗎?他籌謀了這麼久,不過是一時大意,壞在了安國公主的身上,他很快就能東山再起,李未央,你慢慢看吧。
安國公主見到突然冷靜下來的拓跋真,不禁微微縮了下身子,恐懼本就是人的一種本能,而她不知為何,此刻感受到了加倍的恐懼。拓跋真突然看向了她,安國公主莫名地顫抖了一下,她還從來不曾如此畏懼一個人,眼前的拓跋真,好像一下子變得異常可怕。
「過來!」拓跋真向她伸出了手。安國害怕,卻不得已,還是伸出手去,拓跋真握住了她的手,耐心地撫摸著,很是溫柔,可這種溫柔,卻帶著一種蝕骨的恨意:「安國,你已經連累了我一次,從今往後,你一切都得聽我的,否則----」
安國沒等他說完,已經飛快地點了頭。
拓跋真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罩上一層冷意:「這樣才乖。」
李未央出了殿門,卻還遠遠聽見那邊傳來的安國公主哭泣的聲音,隨後不知為了什麼,那聲音很快消聲滅跡了。前面的走廊,蓮妃正在等著,見李未央走過來,察言觀色道:「一切都辦妥了嗎?」
今天這件事情,不能讓蓮妃出現,因為原本指證太子和張美人有染的人,正是蓮妃。所以李未央才會選擇一貫與世無爭的柔妃娘娘,這十多年來,柔妃沒有參與過任何一次的爭鬥,所以,不管她說什麼,「發現」了什麼,皇帝都會相信的。
看李未央給了一個肯定的點頭,蓮妃向大殿的方向瞧了一眼,道:「我很好奇,你怎麼能請得動那個笑面菩薩。」
笑面菩薩,是蓮妃在背地裡對柔妃的稱呼,因為蓮妃曾經數次去柔妃宮中,意圖與她結盟,每次都被柔妃以打太極的方式給駁回來。她雖然不曾答應,卻也不曾決絕地拒絕,給你留下一點希望,不至於反目成仇。蓮妃試了幾回,卻都碰了壁,可她好奇怪,李未央為什麼能夠勸服柔妃參與此次的動作呢?難道她有什麼特別的法子?
李未央笑了笑,道:「是人都會有弱點,柔妃雖然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卻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的。」
蓮妃好奇地看著李未央,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李未央卻道:「咱們該回去了,不然大家找不到我們,會起疑心的。」
蓮妃站住腳步,緩緩道:「你----莫非是疑心我,所以才不肯告知我柔妃的秘密嗎?」她轉頭,卻見到李未央也同時望過來,一雙古井般的眼,像是在看著她,又像是目光刺透了她,看到了她的心底一般。
蓮妃心頭一怔,道:「我----我只是隨便問一問,並沒有其他意思。」
李未央轉過面容,看向不遠處,渾身縞素的宮女們屏息站著,她們顯然聽不到這裡的低語,李未央的目光淡淡掠過,轉過頭來卻已經是淡淡的笑容:「蓮妃娘娘,在這宮中永遠屹立不倒的妃子,你知道是誰嗎?」
蓮妃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話題,不由有點怔住。
李未央挑起了唇畔的笑容:「這麼多年來,後宮之中的妃子來來去去,皇帝的新寵如同走馬觀花一般的換人。皇后、德妃、賢妃、梅妃都算是在宮中走得比較遠的妃子,但她們卻都倒下了。這是因為她們的欲望太強,心思太深,總想著要得到一切,所以才會被人抓住了把柄除掉。但柔妃娘娘卻一直能在宮中保持不敗的地位,不管是誰主持宮中事物,皇帝都要吩咐一句,要尊重柔妃娘娘。這七個字,已經足夠說明她在皇帝心裡頭的地位。所以,柔妃才是真正屹立不倒的人。你可知道,是為什麼嗎?」
蓮妃皺眉,道:「因為她得到聖眷?」
李未央失笑:「這不過是其中一個方面而已,聖眷隨時是會變的,在宮裡,皇后要保住太子,梅妃要為自己爭權,德妃要給七皇子爭位,誰都有秘密,誰都有想法,可是你瞧,柔妃娘娘可曾要求過什麼嗎?對於自己的一雙兒女,她始終都是關懷卻不過度干涉,甚至沒有過分督促他們上進,這才養成了九公主一副天真爛漫的性情。」
蓮妃不以為然地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未央神色尋常,像是在說一件可有可無的事:「不,這是因為,無欲則剛。」柔妃沒有欲望嗎,當然有,只不過,她這十多年來,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態度,從未參與過任何的鬥爭,至少表面如此,這應了那句老話,不爭就是爭了。
蓮妃不明白,李未央越是如此說,她越是想要知道對方究竟是如何勸服柔妃的。然而瞧李未央說話雲里霧繞的,她覺得對方根本是不想告訴她,心中有點不樂,面上卻轉了話題,道:「今天陛下如何處置他們?」
李未央便如實道:「囚禁。」
蓮妃覺得有點意外,問道:「這安國公主平日行事如此囂張,這次又闖下這樣的大禍,難道陛下還要視而不見?」在她看來,僅僅是囚禁,實在是太便宜對方了。既不削爵奪權,又不是昭告天下……怎麼說,都太輕了。
李未央口氣很平淡地道:「這件事情陛下已經有了決斷,旁人再說什麼,也很難追加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