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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看到那些猙獰的傷痕,九公主嚇得倒退了半步,李未央一把扶住了她,長長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眸子裡的情緒,聲音很低:「公主小心才是。」九公主愣了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德兒果然是太子身邊忠心耿耿的小太監,他還在繼續往下說:「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餿飯,這也就算了,那些人還敢從中剋扣,藉機敲詐!太子和蔣庶妃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被他們騙走了!有一回太子實在無法忍耐,讓奴才領了當初陛下賞賜的一隻扳指去找他們,求他們放了奴才出去,藉口去買點必需品回來,他們倒是放了人,卻硬生生地搶走了奴才身上的一百個錢。太子說過,買東西是假,求情是真,讓奴才一定要想方設法見三皇子殿下,求他幫幫忙,開口讓別院裡的看守行個方便,咱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其實三殿下是主子,又正得寵,說句話就能讓咱們的日子好過許多,也算全了兄弟之間的一點情分。奴才見太子報了全部希望,便上門去了。」
說到這裡,拓跋真的面色已經變了,他根本從來沒見過張德兒上門來尋求幫助----
張德兒眼淚巴拉巴拉地掉,哀戚道:「奴才到了三皇子的府門口,可惜身上沒有半點銀子,也沒法子證明奴才的身份,只能在門口守著等候,一直等了四個時辰,才把一輛馬車等回來。可是那些護衛根本不讓奴才靠近,奴才不得已,只能大聲喊,卓然求見!這卓然,是太子殿下的字!三皇子一聽,必定就能知道,可馬車裡沒反應,奴才便又喊,三殿下,廢太子求見----可惜馬車硬生生從奴才身邊駛過去,根本沒有見到三殿下不說,奴才還被那些看門的護衛打得皮開肉綻,那些人還嘲笑奴才說,莫說你是假的,縱然是太子真的來了又如何,不過是個廢人,就該有多遠滾多遠,不要讓那霉氣染了三皇子府!」
拓跋真臉上終於露出驚恐的神情,立馬跪倒在地,面上無比震驚道:「父皇,兒臣從來沒有向人說過這樣的話,更不知道這奴才是何時去尋找過我啊!」他下意識地看了安國一眼,卻見到她面色極為難看,心中一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安國公主自從太子被廢了以後,一直強烈反對自己再和過去太子那些臣子們來往,對於上門來求情的,一概都是打了出去,藉以劃清界限。這樣說,分明是安國公主故意使人羞辱張德兒……這個該死的女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安國公主沒想到事情會越牽扯越嚴重,她更加不明白,本來只是好端端的來參加皇后喪禮,怎麼會先是自己被人發現了石女的身份,再是牽扯出陷害太子的事情,接著又是太子服毒,現在太子府的奴才還控訴三皇子在背後羞辱太子,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推動……不錯,當初她在馬車裡聽到廢太子身邊的人找上門來,立刻便覺得拓跋真應該離這些人遠一點,尤其是要在皇帝發怒的時候和廢太子劃清界限才是!所以她才吩咐那些人痛打了那奴才一頓!但----說要和廢太子斷絕往來的不正是拓跋真嗎,她這樣做又有什麼錯?!皇帝之前明明恨透了廢太子啊!怎麼一轉臉就要為他主持公道了呢?
李未央心頭冷笑,面上卻眉目彎彎十分柔和的模樣道:「你這小太監,真是滿口胡言亂語!三殿下和太子兄弟情深,他剛才又說自己一直關懷太子的生活,你說的這些,豈不是胡說八道嗎?是不是有人教唆你這樣,藉以來誣陷三殿下?」
張德兒又給皇帝叩頭,因為太過用力,額頭上都是鐵青一片:「奴才若是有半個字的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若是陛下不信,大可以去三皇子府審問那些護衛!」
「你才是滿口的胡言亂語!父皇才不會聽你的!你這是跟人勾結好了來陷害我們!你可小心你的性命!」安國公主立刻反駁道,可她的心裡卻很緊張,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緊張。她隱約覺得,自己的秘密暴露,與拓跋真陷害太子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張德兒冷哼一聲,道:「三皇子妃,奴才是個閹人,又沒有家小,你不用嚇唬奴才!奴才生來就是伺候太子的,看著太子被人逼成這個樣子,奴才心裡早就情願豁出性命來告狀了!」
安國公主勃然大怒:「你再不住口,小心我----」
李未央微笑,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瞅了瞅安國公主,道:「三皇子妃,小心你做什麼?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陛下面前也容得你這樣放肆麼?」
皇帝的眼睛冰冷地看向安國公主,安國在那一瞬間被這陰冷的眼神望著,幾乎啞然。要是現在是在越西,她根本不用受這種窩囊氣,可現在這局勢,她自己也知道,根本輪不到自己再開口,更別提威脅那太監。
「太子到底是怎麼瘋的?」柔妃溫和地問道。
張德兒擦了眼淚,臉上露出愧疚至極的神情:「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將在三皇子府門口聽到的那些話全都告知了太子,太子卻堅持不肯相信,他說三皇子是他的兄弟,向來最支持他,是他最信任的人,怎麼會對他棄之不顧呢?太子心眼實誠啊,他哪裡想到,若是三皇子有心,怎麼會一次都不肯上門呢?甚至連奴才主動找上門去,他也視若無睹?這分明是落井下石、見利忘義的小人!奴才這樣說,太子便極為生氣,許是想不開----」
拓跋真完全明白過來,一顆心緩緩、緩緩沉到了谷底。原以為李未央陷害太子、打擊自己便己經是殺招,不成想自己根本想錯了!這是一出連環計!李未央先是設計了太子和張美人,逼得皇帝廢了太子、氣死皇后,再是在喪禮上不知道使出什麼手段害得安國公主受到驚嚇,然後利用柔妃的嘴巴來揭破安國與護衛有染,還故意留下了安神香這樣的破綻,藉由錦兒重新牽扯出太子被廢一案!等到皇帝宣召太子,故意弄來慘兮兮的太子和義憤填膺的小太監張德兒!
這太子明明都服毒自盡了,怎麼還留下了一口氣?!這小太監又這麼一副忠心為主的樣子!不,或許這個小太監根本是早已被李未央收買,故意演出三皇子府門口那一幕!這一切,都是要讓皇帝相信,陷害太子的人就是他拓跋真!讓皇帝以為他是故意做出一副偽善的樣子替太子求情----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卻是真正的一箭三雕!
------題外話------
單位到了年終特別的忙,每天晚上都是九點以後才到家,還一個字都沒寫,留言也來不及回復了。今天更新少一點,大家著急可以過兩天來看,>_<,
大家總是問很多問題,比如安國為什麼不是陰陽人,再說一遍,石女設定關係到接下來的情節,以後有問題不用著急,往下看才能得到答案(v&717;v)~
☆、163暗夜死神
皇帝是一個何等多疑的人,通常沒事兒他也要捕風捉影,更何況這一幕在他眼前發生呢?如果拓跋真當時不為自己辯解還好,一回頭就被揭破他是如何踐踏廢太子的,已經將他的假面具撕扯地粉碎!拓跋真一心以為李未央對付的是皇后和太子,然而她的真正目的,卻是他也沒有想到。
李未央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動,口中語聲很慢:「那麼,太子是被幽禁之中,他所服下的毒藥,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張德兒猶豫了一會兒,看著皇帝的臉色,道:「這……奴才不敢說。」
皇帝此刻已經怒到了極點,厲聲道:「說!」
張德兒戰戰兢兢地道:「是……是當初三皇子送來的一個蟠龍青玉酒壺,壺蓋兒是可以扭轉的,一半兒是裝著酒,另外一半兒卻是封存的毒藥,是為鴛鴦壺。本來三皇子是送來給太子作為尋常玩意,這東西----說是前朝的宮中禁品,十分難得的。原先太子還很喜歡,經常拿出來賞玩,可是被囚禁之後,酒壺便被束之高閣了。剛開始太子聽說三皇子的所作所為是不信的,可是久而久之見三皇子並不肯來看望便也就信了,他越想越生氣,就變得有點糊塗,有時候連飯都忘了吃,後來不知怎麼偏偏翻出了這酒壺----裝了水,擰了壺口……」
實際上,這酒壺是張德兒親自翻出來,放在太子跟前的,但是這句話,他當然不會告訴皇帝。他收了神秘人的一百兩金子,只要演完這個忠誠的僕人,便可以獲得自由,他怎麼會不願意呢?
當然,他知道三皇子不會輕易放過他,可只要對方輕舉妄動,全天下都會知道拓跋真的所作所為,這簡直是毫不掩飾地告訴眾人,拓跋真和太子的死有關係,他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嗎?張德兒相信,顯然不會。
李未央看著安國公主,微微笑起來,那笑容猶如萬年冰封的湖泊,滿目寒氣,仿佛能夠浸透敵人每一根骨,寸寸陰寒。只是,這笑容在旁人看起來卻是不露端倪的。
安國公主看著李未央,只覺得她臉上的微笑十分可怕,冷不丁打了個寒噤,仿佛是一陣冷風逼近了骨子裡,透心徹涼。這個女人,她肯定什麼都知道,一切都是她設計的,親自挖好了陷阱,等著自己和拓跋真跳下來!而自己,分明就成了陷阱旁邊掛著的那塊肉,只等著拓跋真這頭猛虎上鉤!
李未央見她神情異樣,故作不覺地淡淡道:「公主,你這是怎麼了?」
安國公主後退了一步,卻發現背後是牆壁,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拓跋真的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惱怒,哽住了喉嚨,已然嘶啞:「父皇,兒臣雖然沒有陷害太子,卻沒能管束好府中的下人,使得他們怠慢了太子的來使,請父皇責罰。」
李未央冷笑,說到底,拓跋真根本不肯承認自己的罪過。不過不要緊,他承認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否相信。
皇帝眼中的神情驚疑不定,他探詢的目光落在拓跋真的身上,充滿了疑慮,甚至還浮現出一絲警惕和厭惡。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護衛的稟報:「陛下,廢太子沒了。」
拓跋真的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在下一個瞬間,皇帝的神色已變得極為可怕,牙是咬緊的,眉端扭曲著,呼吸起伏十分劇烈,仿佛下一刻就要暴發。關鍵時刻,柔妃溫和地道:「陛下,小心身體。」
皇帝一怔,看了柔妃一眼,柔妃的神情十分溫柔,顯然是發自內心關心他。他的胸口急劇起伏,眸子裡琢磨不透的顏色複雜地沉澱,默不作聲了半晌,才神色略略一松,勉強道:「朕累了,要去休息。廢太子----就以太子之禮下葬吧。」
以太子之禮----這句話的含義很深,至少說明了一點,皇帝相信了太子當初犯錯,是被人陷害的。皇帝說完這句話,拔腿就走,連看都沒看拓跋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