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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太后都已經啞然了,皇帝立刻吩咐人將皇后押回她自己宮中,以「養病定心」為名囚禁起來,一切已成定局。雖然沒有廢后,但對於皇后來說,比廢后還要悽慘。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道:「來人,將太子帶上來,同時請丞相和六部尚書等諸大臣立刻到清心殿議事。」

    殿內,是一片死寂,眾人意識到皇帝還有決定要頒布。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皇帝這是要----

    不過半個時辰,原本就在前朝議事的諸位大臣們全部都到了清心殿。在大曆的宮中,向來分為內宮和外宮兩個建築群,內宮是皇帝后妃們所住的地方,大臣們無法輕易進入,而外宮便是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清心殿便是位於外宮與內宮的中間,一個較為特殊的議事廳。

    拓拔真咬牙,盯著李未央,太子如今勾引庶母的罪名根本不成立,因為皇帝不會自暴家醜!你想要扳倒太子,哪兒有這麼容易!然而李未央卻半點也不瞧他,只是神情漠然,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莫名的旁觀者。

    皇帝不止召集了重要的臣子們,甚至讓後宮二品以上的妃子,皇子公主們全部都列席,大家都意識到,皇帝要宣布的事情,不僅僅是朝政大事,還關係到整個皇室。這對於李未央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親眼看著拓跋真暴怒的臉色,她心裡還是很舒坦的。

    文武群臣分列兩邊,而被宣召進入清心殿的拓跋玉、九公主等人,也很快到了。然而整個大殿靜得出奇,有一種讓人發怵的感覺。

    李未央揚起眉頭,瞧了拓跋玉一眼,對方向著她點了點頭。她微微一笑,很清楚地知道,事情已經辦妥了。

    皇帝看著殿下畢恭畢敬佇立著的皇室成員和文武大臣,卻顯得面目凝重,表情嚴肅。之前,他已在心裡打好了腹稿,此時的冷峻與沉默正是為即將出口的話語作鋪墊的。至高無上的皇上不開口,殿下更是一片寂靜,一個個低眉順眼,像是在想著什麼,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良久,皇帝終於開口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朕今日召集你們,是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這一番話說得所有人面面相覷,殿下依然是一片沉寂。

    皇帝冷聲道:「太子忤逆謀反之心已久,種種形跡日益昭彰,朕下了決心,要廢太子之位!」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殿下「撲嗵」一聲響,有一個人歪倒在地上,原來是剛剛被護衛押入大殿的太子。其實說起美貌,張美人未必就勝過他的側妃蔣蘭和其它他臨幸過的女子。而且他一度十分寵愛蔣蘭,甚至事事以她為先,可是後來,蔣家沒了,蔣蘭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不再是那個柔順美貌的側妃,她整日裡關心的就是能否坐上太子妃的位子,甚至還不斷提醒太子,要小心這個警惕那個!漸漸的他有些厭倦蔣蘭總是諄諄教誨的面孔,開始暗中獵取美人,但是皇帝自己廣招嬪妃,卻希望太子能夠謹守本分、遠離女色,尤其最近,他雖然沒有受到父皇責罰,可是他也能夠感覺皇帝對他有些冷淡,所以即便太子想要美人,卻也不敢放肆,所以太子必須在人前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但人都是這樣,越是壓抑,那顆色心就越是不能遏止,遇到機會只會加倍反彈。在太子覺得索然無味的時候,卻在皇后宮中重遇了張美人。張美人原本是他訓練出來送進皇帝宮中的間諜,專門為了打探皇帝的消息。可惜張美人雖然艷光四she,風情萬種,卻到底敵不過美貌無匹的蓮妃,剛開始也新鮮過一陣子,很快沉寂下來。太子便借著打探消息為名,與張美人重新勾搭上了。皇帝已經有了歲數,張美人沒有子嗣,皇帝駕崩後她就得永居深宮,到時候青燈古佛,清冷寂寞,她青春年華,如何忍受得住,所以她更加使勁渾身解數攀附太子。

    但太子很明白,張美人雖然位份不高,可畢竟是皇帝的妃子,那就是自己的庶母,這亂倫之事在歷代宮闈中雖然屢見不鮮,可畢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做的避人耳目,小心謹慎。但是這一次為皇后侍疾,他突然接到了張美人的心腹送來的錦囊,心頭莫名就動了一下,再加上他為了表示孝心、齋戒沐浴多日,更加沒有碰過美人,這一回自然按捺不住。知道皇帝輕易不會到張美人宮中,皇后又正在熟睡,太子做了自以為妥善的安排後,便興沖沖地去了,誰知竟然被當場捉住。

    太子原本以為還有機會求情,卻沒想到皇帝連眼睛都沒看自己,就給他定了個謀逆之罪,頭腦立時「轟」地一聲,兩腿一軟倒在地上。

    這時候,殿內的大臣們一個個的額頭上都早已沁出密密的汗珠。尤其是那些平素與太子過從甚密的人物,心裡都在「咚咚咚」地擂鼓,但每個人都咬緊牙關儘量將身子站得筆挺,免得讓皇帝以為自己和太子之間有勾結。

    見大臣們都微低著頭,皇帝道:「還有什麼話說嗎?」

    拓跋玉上前一步,道:「父皇,今日的太子已非將來承嗣大業之才。廢立乃朝廷大事,須將太子罪惡詳盡告白於天下,震懾朋黨,方可使眾人心服口服,天下歸心。」

    皇帝點頭,道:「朕已經命人搜查太子府,還有皇后的寢宮。」

    不多時,便有侍衛進入殿內,向皇帝展示了手中的物證。皇帝冷笑一聲,將一個布包扔在太子腳下,說:「你自己看!」

    太子打開包裹,只見裡面是一個製作精細的木頭人,足足有有七、八寸高。木頭人的手腳都被繩索鐐銬捆得結結實實,心臟的部位還釘了一顆粗長的鐵釘,最可怕的是,那木頭人的身上,卻穿著龍袍!很顯然,這木頭人就是指的皇帝!

    太子的臉色完全變了,他幾乎連爬都爬不起來。

    皇帝說:「這是從皇后宮中挖出來的,而皇后一向端莊賢淑,做不出這種事情,唯一可能的,便是在她宮中侍疾多日的你!」

    李未央微笑,事實上,這是從張美人宮中挖出來的,皇后的宮中,拓跋真防備的太嚴密,根本插不進人手去。但是皇帝卻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東西的來歷,因為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廢掉太子,所以東西從何處挖出來,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拓跋真的臉色一片鐵青,他知道,李未央根本是蓄謀已久,而非今日一時起意,她甚至猜到皇帝不會把太子真正的罪行說出口,便替他找到了最完美的藉口,有什麼理由比太子謀逆更恰當呢!事已至此,太子大勢已去。現在他能做的,反而是儘快摘乾淨自己的嫌疑。

    太子面色蒼白,雙唇烏青並顫抖著,儘管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如此陰毒地陷害自己,但他非常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完了。

    拓跋玉冷笑一聲,道:「陛下,太子與兒臣共處之時,無時無刻不在表露他的驕橫奢侈。更常常流露出對父皇的怨恨,他經常說:父皇總是斥責我寵幸姬妾,但他自己不也照樣納了許多美貌妃子嗎,他是仿效您的所作所為!」隨後,他看了一眼東宮太子身邊的一名官員陳正。陳正會意,立刻出列,叩頭道:「不止如此,太子還開了祭壇,請了道士詛咒陛下,那道士說,陛下您的壽期千秋萬代,不可輕易動搖,太子便請那道士更改您的壽命,藉以詛咒您,想要早日取而代之。」

    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他冷聲道:「太子無德久矣,可恨朕的大好河山,差點斷送於此等逆子手中!傳朕的聖旨,即廢太子,將他押入天牢,並著刑部尚書追查太子謀逆一案。」

    皇帝的話一聲聲傳下去,把朝中局勢砸出一個又一個窟窿來。這沸反盈天的大事,宮中幾乎人人震動,可是李未央卻沒什麼表情,仿佛一切與她無關一樣。不過,這時候誰也注意不到她了。

    拓拔真走出宮殿的時候,李未央正好離開。拓跋真盯著她美麗的面孔,眼睛裡仿佛要she出毒箭來,李未央微微一笑:「殿下這是怎麼了,用這樣的眼神瞧著我?」

    拓跋真冷笑了一聲,從李未央那雙古井一般的眼睛裡看到了足夠吞噬一切的可怕黑暗,哈,他到底小瞧了她,她的手真是長啊,再加上這樣的心機叵測……

    叫人不寒而慄----

    從他開始爭奪那把椅子開始,他就知道自己要面對無數的敵人,可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攔在他面前的人,會是他唯一一個動心喜歡過的女人。這張臉多少次出現在午夜夢回,卻已不知道他想起她的時候,究竟愛,恨,憎,怨,哪一個更多,哪一個更深。李未央,你多可怕,你笑的時候想著的卻是將我撕成碎片。他冷笑,道:「李未央,你利用了蓮妃,算計了太子、皇后,甚至連父皇和太后的心思,你都拿捏得很準,你叫我怎麼看待你?你根本是個算計人心的鬼怪。」

    李未央微笑:「三殿下說的哪裡話,未央真是聽不懂了。未央若是有這樣大的本事,殿下哪裡還能好好站在這裡?哎呀,天色不早了,未央該出宮了。明天想必還有不少事,殿下莫要太驚訝了。」換句話說,你就認命吧,拓跋真。

    拓跋真冷眼盯著他,輕聲說了一句話:「這一局,你贏了。可是下一次,我未必會輸給你的!」

    李未央冷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安國公主遠遠瞧見拓跋真與李未央說話,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她嫁給拓跋真以來,發現他府中有四個美貌的侍妾,還有無數漂亮的舞姬,個個風情萬種、色藝雙絕。可是安國卻隱隱覺得,那四個侍妾中最受寵的一個叫阿夏的,五官之間竟然和李未央有五分相似,另外一個雲霞,那雙眼睛也似足了李未央,冷冷淡淡的,偏偏帶著一絲說不清的風情,叫人無法拒絕。

    安國一怒之下,便挖掉了這兩個侍妾的眼睛,還把眼珠子泡了酒。拓跋真向來對待府中的女人並不熱絡,也從不把他們的死活放在心上,但卻不能忍受安國如此囂張的行徑,當時就把她狠狠斥責了一頓。安國公主卻根本不以為意,她畢竟是見識過宮廷無數手段的,自覺容色過人,身份高貴,然而她極盡討好,手段用盡,卻也不能將拓跋真化做繞指腸柔,安國公主只道他天性如此,可每次看到他和李未央交談說話,都一遍遍的提醒安國公主,拓跋真不是沒有心,他是不肯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李未央算什麼東西,雖然有個郡主的名頭,可說到底不過是個洗腳丫頭生出來的庶女!安國公主自詡高貴,怎麼肯咽下這口氣。她為了李未央,三番五次跟拓跋真吵鬧,可每次都反而是她去求他原諒!甚至於,現在他連自己的房門都不肯進,只一心寵愛其他的侍妾,安國什麼招數都使盡了,哪怕她秘密處理了那些女子,可是第二天拓跋真又會我行我素地招進府一批新的舞姬,安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殺光全大曆的美人。她憋悶了許久,不得已去向拓跋真求和,可終究心中鬱悶,一口惡氣無處可發,今天一見拓跋真和李未央說話,她心頭立刻火氣騰騰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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