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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陷陣軍?」李未央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卻微微露出迷茫的神情,「為什麼從未聽聞過呢?」
李敏德微笑著道:「陷陣軍的傳說,只有越西皇室才最知道,外人只知道這支軍隊戰無不勝,可究竟厲害到什麼地步,卻是無人能揣測。可以說,在元氏在與越西前朝的金氏對戰十年中,陷陣軍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們曾以極少的一千精銳騎兵猛衝敵陣,終於大敗金氏的精騎兩萬人,還曾依靠三千陷陣軍在四千步兵配合下衝垮金氏十三萬大軍,陣斬金氏將領二十四人,直達金帝御帳,追殺潰散的金氏部隊直至越西皇都,最終奪得了皇位。」
李未央知道每一代的開國皇帝都有自己的王牌軍,但世上真的存在這樣厲害的秘密部隊嗎?聽起來,真像是天方夜譚。
李敏德說了一半兒,便順手掀起了剛才白芷蓋在她身上的錦被道「腳可好些了麼?」
李未央正聽得有趣,要催促他說下去,他卻道:「那藥膏果然好用麼?」
李未央笑道:「即是你送的東西,自然是藥到病除了。還不趕緊往下說。」
李敏德大笑:「何必這麼著急,」他向一旁早站著沒動的墨竹招了招手,將她手裡的瓷盅取了,看了看道:「金絲燕窩算是對症,可是涼了就沒效果了。你先吃了我再給你講。」
李未央向來不喜歡這種過於甜膩的東西,再加上那大夫還加了藥在裡頭,聞起來味道更是古怪,誰知李敏德把錦被往旁邊推了推,坐在了床上:「我來餵你。」
李未央微微吃了一驚:「不必,我自己來。」
李敏德若無其事地微笑道:「你我之間,還生分些什麼?若是不吃,那我便不說了。」
湯匙送到唇邊,李未央只抿了一口,便催促他繼續往下說。李敏德嘆了口氣,把燕窩嘗了一口,也皺起眉頭:「真的太甜了。」
李未央卻蹙眉,搶了他手裡的燕窩,道:「這麼珍貴的一支隊伍,難怪只能訓練出一萬人了,那麼,後來奪得皇位之後,這些人都去了何處?」
李敏德笑道:「這種軍隊無比珍貴,在常規的戰鬥中一般是捨不得投放戰場的,但是也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聚攏在一起,於是越西開國皇帝便想了個法子,把這一萬人從部隊裡特別抽出來,讓他們充當了皇帝的親軍,近衛軍,司職保護,刺殺,秘密行動等任務,所以,幾乎每一個陷陣軍,對於普通人臣子來說,都稱得上一種恐怖的存在。因為他們的出現,意味著皇帝開始懷疑你,要除掉你。」
李未央看著一直低頭的趙月,道:「那麼趙月和趙楠他們----」
李敏德眨巴眨巴眼睛,繼續說道:「你聽我說完,儘管這批人都被分散開了,可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逐漸發生了背叛皇室的行為,元氏費了很大力氣才將其中的背叛者一一剿滅。所以後來越西皇室認為,陷陣軍雖然強大,但他們從開始訓練的時候就是成年人,都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背景,因此心理上卻不夠穩定,不夠忠心,放在身邊隨時都有反噬的可能。於是他們另闢蹊徑,開始捨棄有了獨立思想的成人,而專門挑選那些有潛力成為陷陣軍的小孩。」
李未央聽到他的敘述,不禁怔住,她的目光落在趙月的身上,發現她的脊背開始微微顫抖。原來如此,所謂的越西死士,根本是從孤兒中選擇的。李敏德繼續往下說,越西皇室挑選的孩子,大的十一二歲,小的五六歲,把他們集中起來,與世隔絕,進行殘酷的淘汰訓練。合格者被磨練掉七情六慾,成為專職的殺伐工具,同時又確保絕對的忠誠。原本的陷陣軍漸漸的不再那麼隱秘與恐怖,單兵實力也逐漸的大不如前,他們慢慢的退出地下舞台,而更多的成為專職護衛,可是更為恐怖的存在便已經產生了,這一類從小被訓練出來的殺人工具,便稱之為越西死士。
看到趙月的身體抖得越發厲害,李未央輕輕道:「趙月,你先退下去吧。」
趙月身體一震,隨後輕輕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退了下去,李未央發現,她剛剛在的時候,仿佛十分的緊張,甚至連背後都濕了。
「我覺得,趙月和趙楠並不是那種冷心絕情的死士。」李未央看著趙月的背影,低聲道。
李敏德點了點頭,道:「他們不是,他們的祖父曾經是一個陷陣軍的優秀將領,被派去參加過針對死士的訓練。所以,雖然他們兩個也接受過死士的訓練,但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是真正的死士。」
「難怪今天趙月看到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會露出那麼驚恐的神情,我猜,安國公主身邊的那四個人,便是真正的死士,趙月之所以對他們如此畏懼,是因為曾經親眼瞧見過他們的淘汰過程,知道那些人的可怕之處。」李未央準確地做出了判斷。
李敏德臉上似笑非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是啊,越西皇室訓練出這麼一批怪物,實在是很難讓人不恐懼的。」
李未央好奇:「他們真的有那麼厲害?」
李敏德琥珀色的眼睛帶了一絲寒意:「你相信嗎,經過秘密的訓練,十歲小孩也能輕易的一拳打死一個成年人?」
李未央驚訝地盯著李敏德,幾乎以為他是誇張:「你可知道,是什麼樣的秘密訓練?」
李敏德想了想,道:「每一個人,天生便有一種隱藏的力量,但是往往只有遇到危險的時候才能驅動,死士的訓練,便是通過各種難以想像的方式,調動他們的克制力與承受能力。然而----這種程度是趙月他們沒辦法做到的。」
李未央若有所思,道:「看樣子,不是災星到了,而是煞星到了。你剛才所說,除了那安國公主,這次還有其他人一起來,說的是不是那越西的四皇子,燕王殿下。」
李敏德點點頭,道:「是啊,那可真是個大災星啊。我猜測,他這次來的目的,便是為了除掉我。而他的背後,便是越西的裴皇后。」
皇宮,更鼓聲遠遠的傳來,遠離正殿的暖閣中,皇帝身著便服,手裡拿著一份奏章,神色微倦。一旁的蓮妃察言觀色地送上參茶道:「陛下,歇會吧。」
蓮妃生產、做完月子,卻更見身體豐腴、容貌美艷,在宮中的地位也一時無兩,只是此刻,連她也不能撫慰皇帝焦躁的內心,皇帝接過茶盞卻不喝,目光依舊膠凝在奏摺之上。從蓮妃的角度望去,那份奏摺是無比華貴的金紫色,右下角還繪著一個鳳凰浴火圖騰。
「陛下,這奏章,可是有什麼不妥?」蓮妃關切地問道。
「這是越西的國書。」皇帝嘆了口氣。
蓮妃不由吃驚,今天晚上剛剛招待了越西的安國公主,在她看來卻是個被嬌寵過分的小女孩,只是那位同來的越西四殿下,說是身體不適不能參加飲宴。但既然使臣已經到了,越西又呈上了國書,如此鄭重其事,不知是何要事,竟讓皇上如此凝重。
皇帝將茶盞擱到一旁,輕輕地嘆了口氣,喃喃道:「皇子之中,誰能迎娶安國呢?」
蓮妃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輕瞥那奏章一眼,道:「陛下,這樣的問題,您實在不該問臣妾的。」
皇帝笑了笑,道:「既然是婚娶,就是家事,沒什麼不能問的,你且說說看。」
蓮妃笑道:「所謂美人配英雄,自然是七皇子足以相配了。」若是能擁有越西皇室的力量,拓跋玉的實力將會大為增強。當然在今天晚上皇帝舉辦的小宴會上看來,對方是有那麼一點任性,但九公主不也這樣嗎,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只要嫁了人,再刁蠻的小辣椒也要變成柔順的花朵,蓮妃是這麼以為的。所以她一廂情願地幫拓跋玉牽紅線了。
皇帝嘆了口氣,道:「朕早已試探過老七的意思,他不樂意。為了他母妃的事情,朕多少有些對不住他,在婚事上,他喜歡誰,就娶誰吧。」有些事情,身為皇帝的他其實是知道的,他曾經聽探子密報,越西安國公主,雖然才貌雙全,出身高貴,但德行有失,性情殘忍,這樣一匹胭脂馬,非尋常人所能駕馭,他向來看重拓跋玉,這樣的女人娶回家,反倒是給他找麻煩。
可以說,在這件事上,蓮妃和皇帝是各懷鬼胎,最重要的是,他們兩人得到的消息並不對等。因此蓮妃一聽,頓時怔住,滿朝文武之中能配得上安國公主的,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個幾個人,可聽皇上剛才的意思,擺明了不想讓拓跋玉去,那麼,還有誰呢……她一邊心中盤算,一邊謹慎地答道:「太子如今倒是缺個正妃----」
皇帝冷笑,道:「不妥。」他都打算廢掉太子了,不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若是把安國公主嫁給他,豈不是要擾亂大局嗎?
蓮妃的心中慢慢沉下來,雖然找蔣家報了仇,可經過上次那件事,她很明白自己被太子和拓跋真盯上了,尤其是拓跋真----難道皇帝是想要讓拓跋真迎娶安國公主嗎?安國公主到了太子手裡只能發揮五分作用,可若是成為三皇子妃,那麻煩可大了。她柔聲道:「皇上若是為難,不如另挑個拔尖人選出來,封個爵位,遣他和親?」
皇帝搖了搖頭,道:「沒有根基,是無論如何配不上皇室公主的。現在,真正匹配的人選,只剩下三皇子了。」
蓮妃擰眉,卻不敢再多說半句,剛才她特意繞過三皇子,已經太明顯了,若是叫皇帝瞧出她的心思,豈不是危險嗎?
皇帝眸光微轉,忽然又嘆了口氣,道:「也罷,朕看那安國公主一直盯著三皇子,必定是瞧上他了,這婚事,倒也不錯。」
蓮妃心中鬱卒,拓跋真實在是她見過的人中最狡猾的一個,比狼更堅韌,比狐狸更狡猾,表面上總是溫和地笑著,看起來十分和氣,可做的事情卻一件比一件狠毒。若是讓他得到了安國公主,豈非是如虎添翼,再想要除掉他,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她微笑,心中決定回頭便去找李未央商議如何解決這事情,口中卻道:「既然您已經想好和親人選,又何必如此擔憂呢?」
皇帝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下意識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點拍著桌面,一下一下,不急不緩。這聲音竟然讓蓮妃一時心驚,過了片刻,皇帝終於停下敲桌的手,開口道:「還有一個越西燕王。」
「燕王?」蓮妃不免吃驚道,「燕王如何?」越西的皇子與大曆不同,各自成年後開府不說,都是直接封了親王的,比如這燕王殿下,便是越西的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