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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未央身穿淺紫實地紗繡綠竹枝羅裙,看起來清慡卻簡單,再加上本就生得清麗,不由引來眾人的注意。的確,這三個月來,李未央早已名動京都,成為赫赫有名的人物。
李常笑則穿著粉色風景紋綢衣,打扮得光鮮靚麗,在眾人的目光中顯然很不自在。蔣月蘭卻若無其事,帶著兩人一路走了進去。在這一點上,李未央很佩服這個繼母,在上回跟著李長樂一起陷害自己的事情發生後,每次看到自己居然能夠半點都不心虛,照樣高高興興、親親熱熱,光是這份氣度,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太子妃笑容滿面地看著眾人向她行禮,這麼熱的天氣卻還穿著只有太子正妃才能穿的衣裳,李未央看在眼睛裡,不由輕笑著掩住了眸中的惋惜。一個女人如果淪落到只能靠衣物來彰顯自己的地位,說明她在家中早已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了。
太子妃看到蔣月蘭等人,立刻叫來丫鬟將她們領到座位上去,接著又轉過身跟另外的來客打招呼。李未央看了一眼不遠處,卻沒見到那位蔣家庶女的身影,蔣月蘭低聲道:「庶妃已經懷孕了,正是要緊的時候,太子寶貝的不讓她參加宴會。」
李未央嘆了一口氣,難怪太子妃笑容中有一絲勉強,她到現在都只生了兩個女兒,如果庶妃一下子生出兒子,太子妃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宴會設在花園,四周是盛開到荼蘼的牡丹花,不遠處便是清澈平靜的湖水,湖岸楊柳依依,隨風飄擺,景致非常的優美,花園的空地上已經擺放一張張小几,四十餘名貴賓排成兩排小几,當然男女貴賓是分開的。李敏德也在受邀之列,他比她們都更早一步到了宴會上,此刻正和相熟的人說話,李未央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目光,輕輕嘆了一口氣。
很多人的目光都盯著李未央,像是要將她看通看透似地。旁邊的劉小姐小聲道:「這個是安平縣主?!」她是從外祖家剛剛返回京都,對李未央的光輝事跡顯然是才聽說,並一直沒有見到真人,很是好奇。
赫昌侯府的大小姐董琴生得杏眼桃腮,眉眼風流,此刻用一把團扇遮著自己的紅潤的小嘴,悄聲道:「你居然沒見過?這麼出名的女子,嘖嘖----」
劉小姐以一種完全不敢置信地語氣說:「可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那麼厲害的人啊!」在眾人眼中,李未央雖然是無辜受害,可她居然能在金殿上公然指責嫡母和外祖母,不管對方做錯了什麼都好,她這樣的舉動是極端叛逆,讓人不可原諒的!世家大族之中的女子,哪怕受到了冤枉、受到了不平,也必須隱忍到底,你可以去求父兄為你做主,卻絕對不可以當庭指摘嫡母或是其他長輩的罪過,雖然看起來不公平,但這就是規則!所有人都知道的、並且不敢違逆的規則!
因此,對於這個敢於對抗並且成功打破了規則,甚至還受到皇帝褒獎的李未央,眾人連感覺都變了。從前他們或許覺得此女可有可無,現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古怪的、不可捉摸並且具有極端逆反心理的叛逆者。
這些人出身高貴、恪守傳統,但他們並不了解,李未央為什麼敢於在皇帝面前這麼做。試想,一個奪走了兄長皇位,名不正言不順登基的人,你跟他講什麼規則?!可笑之極。皇帝不會責怪李未央,甚至還會欣賞她,只要她反對的人不是他,其他又有什麼關係!他從李未央的身上,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種心態十分扭曲,非一般人可以理解,所以他們只能將其歸結於陛下一時憐憫發作,沒有處罰這個可憐的小東西,當然,她的麻煩以後還多著。所以,除了骨子裡剛強的孫夫人,眾人都開始告誡自家的女兒,要離李未央遠一點。
劉小姐悄悄觀察李未央,原本以為那樣囂張跋扈敢於對抗一切的女孩子,無論言行舉止還是神態氣質,都應該給人一種野性難馴,霸道狠戾的感覺。可是剛才李未央的眼神,卻是沉靜如水,優雅從容,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神秘,太奇怪了!不光是劉小姐,這估計是全場所有的貴夫人共同的感覺。
不過,像李未央這樣被敬而遠之的,並不只是她一個人而已,有個跟她同樣出名的女子,那就是如今不允許五皇子納妾的五皇子妃,那位永平侯的小孫女武樂陵。她也算是個厲害的角色,從一進門開始就弄死了五皇子的十三個溫柔妾室,就連他的兩個側妃,也被遷到了別院去。五皇子偶爾看了一下美人,五皇子妃竟然叫來那個美人挖掉她的雙眼,這樣囂張的女人,也是極端罕見的。所以,她多了個京都第一悍婦的桂冠,李未央的名頭還是比不上她響。畢竟,從外人看來,李未央手上沒沾血,而那個五皇子妃,則是兇悍無比,違背婦人的賢良淑德,害的她娘家人連出門都要遮著臉。所以今日的宴會上,五皇子因為有事沒能到訪,武樂陵就一個人悶悶地坐在位置上,誰也不肯去和她說話。
李未央知道這一切後倒是很惋惜,她從前只知道這姑娘彪悍,卻不知道彪悍到如此地步。早知道永寧侯府有這樣厲害的武器,她為何不早點行動,將她嫁給拓跋真算了,這樣一來,如今痛苦不堪的人就是三皇子,這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李未央這樣想著,遺憾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百花釀,輕輕品了一口。
這時候,眾人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轉而將目光轉到李常笑的身上。相比可怕的李未央,她這個四妹妹美麗得像一朵百合花,溫柔嫻靜,舉止優雅,雖然是個庶出,但在丞相府如今沒了嫡女的情況下,這個身份也湊合了。
太子妃遠遠瞧著這一幕,不由搖頭,李老夫人明顯是要先給李未央擇婿,可看到各家對她畏懼如虎的模樣,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她心中琢磨,太子和蔣家走的很近,可那一家若是得勢,將來皇后的位置還不知道是誰的,她何必拉攏一個本就不可能效忠於她的人呢?當下打定了主意,要給李未央介紹一門好婚事,哪怕氣氣那家人也是好的。
正在這時候,九公主一臉笑容地跟在拓跋真身後走進來,她身上穿著碧色翡翠蝴蝶紋紗衣,看起來嬌媚可人,如今脫去了嬰兒肥,一張瓜子臉更顯嬌俏。眾人紛紛向他們行禮,她卻笑嘻嘻地和太子妃打了個招呼,便跑去找李未央坐著,李常笑連忙為她讓了座,她也不推讓,就一屁股坐下:「未央姐姐!我找你好幾天了!」
九公主一直給李未央寫信,讓她進宮去陪伴她,可李未央卻將這些平凡小姐會看得比天還高的信箋全都丟在一邊,根本連看都沒有看。九公主如今已經不是小孩子,她比從前要敏感、聰明,她如此親近自己,並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對面那個俊美的少年,這一點,李未央從本心裡覺得不喜歡,她不喜歡被人利用,尤其是被她曾經幫助過的九公主利用。
少女的心,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奇妙的幻想,九公主俘獲了很多名門公子的心,卻執著地總是想著讓李敏德臣服於她的羅裙之下。
李未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敏德的方向,對方卻顯然心不在焉的模樣,把九公主的芳心完全丟在了一邊,她不由自主的,便輕輕搖了搖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男賓席中,拓跋真已經注意到了李未央,並且一直靜靜地望著她,看到她看向李敏德的方向,不由皺起了眉頭。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怪,怪的讓他不得不懷疑。可,他們是堂姐弟,不是嗎?哪怕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他真正要防備的人,是拓跋玉。當然,可憐的七皇子,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喝下一杯酒,拓跋真的心情顯然很好,一旁的蔣華微笑道:「三殿下很喜歡安平縣主嗎?」
這一句話問的突兀,而且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拓跋真吃了一驚,猛地抬起頭來,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帶了三分犀利:「你這是什麼意思?」
蔣華微微一笑,眉心紅痣艷麗奪目:「沒什麼,不過是基於朋友的關心罷了。」
蔣家主動接受了拓跋真拋過去的橄欖枝,這在拓跋真的預料之中,李未央將他們逼的太緊了……只是,這並不意味著,蔣華可以窺測自己的心思,拓跋真沉下了臉,道:「如果我說沒有呢?」
蔣華遞過去一杯酒,無所謂道:「有或者沒有都不重要,您不要忘記大局就好。」
拓跋真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冷芒:「大局?」
蔣華笑了笑,道:「江山美人什麼最重要,殿下心中自然有決斷。」
如果我兩個都要呢?拓跋真在心中想到,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蔣華很了解對方的心思,卻並不拆穿,目光卻也看向那邊的李未央,這樣狠毒的少女,他也很想嘗嘗她的味道,不過,是將她的胸膛挖開,看看裡面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想必,味道一定很好。
太子妃仿佛沒看到底下的暗cháo洶湧,微笑道:「今天大家都能來我的宴會,我自然很高興,正巧我親自培育的睡蓮也開了,請大家去欣賞。」
眾人便紛紛站了起來,走到湖邊,太子妃拍了拍手,丫頭們撤去了原本湖邊圍著的一些紗簾,眾人看到了湖心的情況,頓時驚嘆起來。
靜靜的湖心,幾朵紫蓮嫣然盛開,花蕊是明艷的鵝黃色,越到邊緣,顏色越深,最後過渡成紫。一眼望去,只覺顏色斑斕,好不美艷。
「大家都很幸運,這種花每年只開七天,尋常是見不到的。今日是我的生辰,正好趕上花兒開放。」太子妃略帶得意地說道。
李未央看著那蓮花,臉上也微微露出驚訝,竟然是睡火蓮,這種蓮花外面是紫色的花瓣,中間有許多金色的觸角,裡面有一個含苞欲放的花蕊,只有在凋謝的前一刻才會張開。有人說火蓮的觸角就是為了保護花蕊安靜的睡覺,所以才叫睡火蓮,只是,京都根本沒有這樣的物種,這裡的氣候也不適合它生長,再者,如此嬌貴的花,普通人根本養不起。
蔣大夫人感慨道:「這樣美麗的花,能得見已是造化,若是今日不曾來參加太子妃的宴會,必將是終身之憾。」
五皇子妃忍不住問道:「此處園丁是誰?」
太子妃笑道:「此間花糙,全是我親手栽種。」
四周起了一片驚嘆聲----太子妃竟能種出無數巧匠愁破了頭都種不好的稀世之花,怎不令人震撼?
而在眾人的一片讚揚聲中,太子妃的表情更得意了,說是親自栽種,實際上不過是她買來了種子,請來了最好的花匠一天十二個時辰看守著,一個不行就換另外一個,換到能養活成功為止,光是為了這一池寥寥數朵睡火蓮,她花了足足一千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