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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李老夫人開口道:「的確,這件事情不能僅憑長樂你一人的懷疑就坐實未央的罪名,若非人贓並獲,未免太難以讓人信服。可若是只搜查未央一個人,又太不公平。既然要搜,便該一起都搜查了才是。」她顯然是幫著李未央的,而且這件事可非同小可,若是尋常人遇到早已變得驚慌失措了,可李未央卻十分鎮定,李老夫人不禁希望,她的確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李長樂輕輕一嗤,帶了幾許輕蔑之色:「祖母,不光是三妹,我、屋子裡的丫頭們你,甚至是母親,全部都可以接受搜查!不如就請太子妃作證,如何?」

    太子妃看了李未央一眼,沉吟片刻,道:「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點了點頭,道:「這樣才是最公平的,來人,立刻去準備一間空屋子。」

    太子妃站了起來,道:「要我親自去看,才是最公正的,對了,蘭妃可有興趣一同前去?」

    蔣蘭不得已,只好站起來道:「太子妃先請。」

    眾人看著這一幕,面上都露出些微的寒意。若是待會兒真的查出什麼,那可就是謀殺朝廷一品夫人,理所當然的死罪,雖然李未央信誓旦旦地說明自己無罪,可要是在她身上搜到了證據……

    李老夫人的臉色最為憂慮,她隱約覺得今天的事情十分的古怪。仿佛有人故意針對李未央所為,可是,她實在是不明白,國公夫人活著對所有人都有好處,不管是李長樂還是蔣家的人,根本不可能要用謀害她來陷害李未央,這跟殺雞取卵有什麼區別?這裡沒有一個人會做這種蠢事!

    李長樂是第一個被搜查的,太子妃命人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她的衣物、香囊,甚至連頭上的髮飾都翻來覆去地看了,可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找到,接下來是蔣月蘭和其他的丫頭們,可同樣的,她們的身上也是一無所獲,最後一個,則是李未央。因為受到眾人的懷疑,她被檢查的時間也是最長的,等她走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看見太子妃領著她出來,不由紛紛問道:「查到什麼沒有?」

    李長樂冷笑著望向太子妃,一定會查到的,她有這個自信!然而,太子妃在眾人注目的情況下,卻是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道:「沒有,什麼也沒有。」

    李長樂的笑意在一瞬間似被霜凍住,眉目間還是笑意,唇邊卻已是怒容。她的笑和怒原本都是極美的,此刻卻成了一副詭異而嬌艷的面孔,越發讓人心裡起了寒噤,她立刻看向那個叫含香的婢女,剛才是她領著李未央去更換了被茶水打濕的裙子----可是含香的臉上,在這個瞬間同樣露出了震驚和茫然之色,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搜查到?!明明讓那丫頭將藥fèng在裙子的卷邊fèng隙里的!李長樂不再多想,搶先一步上前道:「即便搜查不出東西,也不能證明三妹的清白吧!」

    李蕭然怒斥了一聲:「長樂!你怎麼說話呢?!」他不是想要幫著李未央,只是在這個時候,李未央關係到李家的名聲!

    李長樂悲傷地看著李蕭然道:「父親,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從小疼愛我的外祖母就這麼枉死嗎?」

    李蕭然冷聲道:「長樂,那你要怎麼樣!讓京兆尹將你妹妹帶回衙門嗎?」

    李長樂潔白的貝齒輕輕一咬,仿若無意道:「在事實沒有認清楚之前,只能委屈三妹了。」

    李老夫人第一個反對道:「這不行,哪兒有大家小姐進衙門的道理!」

    蔣旭面如寒霜地道:「李老夫人,這件事可關係到我母親的性命!若是你們不肯給出一個交代,我們是不能善罷甘休的!」

    太子也面露難色:「這樣看來,真要麻煩安平縣主隨姚大人回衙門了。」

    京兆尹衙門豈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李未央是大家閨秀,又是安平縣主,她若是進了衙門,縱然能夠平安出來,也會變成整個京都的笑柄。拓跋玉皺起了眉頭,剛要為李未央說話,然而他卻聽見李未央先開了口。

    李未央面對層層的威逼,卻慢慢地道:「大姐,你真心要查出外祖母的死因麼?」

    李長樂神色冰冷,厲聲道:「這是自然的,我絕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法外!」

    李未央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李長樂不由要發怒。一旁的李敏德的眼神變了又變,最後沉成了一汪不見底的深淵,慢慢沉著臉道:「既然大姐執意如此,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眾人都看向這位俊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李三公子,他的目光比寒冬里的雪色還冷:「只要驗屍,便能查出更多的線索,就不會僅僅拘泥於所謂的蜜棗,而是能夠進一步知道國公夫人究竟是何時中毒、以及是何人下毒了。」

    李長樂面色一白,只覺得掌心濕濕的冒起一股寒意,大聲道:「不可以!」

    這一聲,引起了蔣三公子蔣華的注意,他那一雙眼睛細細將這位表妹瞧了又瞧,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等別人開口,李長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連忙道:「外祖母已經去世,就該讓她好好的入殮,怎麼可以去動她的屍體?實在是太不敬了!」

    姚長青也在搖頭,他當然知道應該驗屍,但是從本朝的慣例來看,仵作只是用來查驗物證,同時對屍體只進行體表的檢驗,並不是進行屍體解剖。過去他也曾經遇到一個案子,有個叫周成的男子到朋友家中喝酒後,回到家裡腹中巨痛,禁不住連連嘔吐,居然從口中吐出了十幾條毒蟲。他見自己吐出這麼多蟲子,嚇得精神崩潰,居然一命嗚呼了,彌留之際,他告訴妻子張氏,等自己死後要剖開自己的肚子,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蟲子在作怪,並且找到證據去告那在背後害他的朋友。

    張氏遵從丈夫的遺願,在丈夫死後親自剖開屍體檢查。這件事被鄰居知道後,就到姚長青處告發她破壞丈夫的屍體。雖然這件事情情有可原,但姚長青還是把張氏抓了起來,另外,又因周成的兒子周進不阻止母親損毀父親屍體的行為,連他也被一起抓了起來。

    大曆的律法只是規定:傷害死屍的,要處以四年苦役;妻子傷害丈夫,應判處五年苦役;兒子不孝順父母的,處以死刑。這三條法律都不能直接適用於這個案件,姚長青在這件事情上,和當時擔任刑部尚書的史大人產生了分歧,他認為張氏是忍痛遵從丈夫的遺言,周進作為兒子也沒有阻止的道理。考慮到這件事情的動機,並不是殘忍傷害丈夫遺體,應該可以寬大處理。

    可是史大人卻覺得,周進犯了不孝的罪名,而張氏則應作為妻子傷害丈夫的案例來處理。他們彼此爭鋒相對的結果是由皇帝來判斷,皇帝並沒有考慮太多,很快就批示按照刑部尚書的意見判決此案:兩人都是死罪----現在,居然又碰到這種事情,他下意識地看了如今擔任刑部尚書的張輝,對方可是當初那位史大人的得意高徒----

    果然,下一刻張輝勃然大怒道:「安平縣主,你難道不知道驗屍是對死者的羞辱嗎?!還是你不清楚我的恩師曾經判過這樣的案件!當時陛下的旨意你不知道嗎?!看在你年紀小不懂事,本官不與你計較,不要再滿口胡言亂語了!」

    這個案子十分離奇,當初是很轟動的,便連黃口小兒也知道。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敢問大人一句,陛下當初判那位張氏有罪,是為了什麼?」

    張輝立刻道:「當然是因為她開棺驗屍----」

    李未央笑道:「不,是因為她私自解剖屍體!所謂損毀丈夫的屍體,便是其罪!若是她通過官府的仵作,公開進行解剖,那便不是罪過,而是為其夫君申冤了!更何況本朝的法典中雖然沒有說死者一定要驗屍,可卻沒有說一定不可以驗屍!陛下的聖旨也只是說女子不可私下裡輕易損毀丈夫的屍體,並沒有不可以要求官府來驗屍不是嗎?!」

    張輝一愣,仔細一想頓時啞然,他重重咳嗽了兩聲道:「就算如此,也要死者家屬同意才是!蔣大人,你可同意?!」

    蔣旭的臉色鐵青道:「戮屍棄骨,古之極刑!這當然不可以!」不要說是將遺體解剖,就是將親人的遺體暴露在眾人面前由人翻檢,也會被視為奇恥大辱,是對親人遺體的褻瀆。

    李未央冷冷地望著他們道:「你不是想要找出外祖母的死因嗎?不是要還她一個清白嗎?現在百般阻撓又是什麼意思?我知道,雖然我大曆的法典沒有規定一定要驗屍後下葬,但是你們情願看著殺害外祖母的兇手逍遙法外也不肯驗屍,又是什麼道理?!難道你們情願包庇兇手?!」

    蔣海氣急敗壞道:「李未央!你太過分了!祖母生前橫死、本已不幸,你自道是與我祖母伸冤,卻分明是要害她身後還要被削骨蒸肌,再受荼毒,你的心腸果然是惡毒之極,你怎麼忍心!」

    李長樂泣不成聲道:「是啊三妹,你的心腸,怎麼這麼狠啊!」

    ------題外話------

    編輯:大家好像都以為國公夫人是想設計李未央碰一下蜜棗就將自己的死冤枉在她身上……

    小秦:這屋子裡碰過蜜棗的人多了,怎麼會用這種法子……我不否認她是設了陷阱想要害未央,不過,不是這種陷阱,這兩章的一些疑問會在下面有解釋,不用那麼著急抽我==

    編輯:還好,我以為你的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寫出神一般的劇情

    小秦:我不介意你牽頭豬來再踢我一下----

    ☆、121深夜刺殺

    太子也搖了搖頭,在本朝的法典中,從未規定過死後必須驗屍,仵作往往是憑藉初步的目測、查驗物證人證,判斷死者的死因,若是要把屍體整個解剖開,實在是太----

    他慢慢道:「安平縣主,這個恐怕是不行的。」

    蔣蘭也連忙道:「安平縣主,你妄想替自己脫罪就罷了,為何要提出這樣惡毒的主意,致得我祖母屍骸零落,魂魄不安,怎能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來!」

    一片的反對之聲,李未央和李敏德對視一眼,從對方眼底都看到了冷意,果然如此。蔣家的反應,早已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了。

    李長樂失聲大哭道:「外祖母,你死的好慘啊!害你的人不僅要殺你,還要屠戮你的身體!你若是死後有靈,一定要指引我們,趕緊抓到兇手啊!」

    話是這樣說,眾人卻都看向李未央。她是碰過蜜棗的人之中,唯一和國公夫人有仇的,不用想,兇手一定是她了。到場的很多官員和貴夫人們,都用恐懼的眼神看著這個少女。不過十五歲而已,竟然下毒殺害自己的外祖母,好,就算這外祖母跟她並無血緣關係,可不過一個老人而已,她竟然下的去手,實在是太狠毒了!只有孫沿君,雖然被她母親孫夫人拉走,卻還是用擔心和關切的眼神看著李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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