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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聲音十分僵硬,同時她悄悄後退了一步。
李未央看了一眼她充滿仇恨的表情,淡淡一笑,仿佛什麼都沒發現的模樣,道:「不必客氣。」
經過這一段小插曲,大廳里的眾人只能分散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當然能進入這個大廳的客人都是有地位有權勢的人,而普通的賀客早已在外面被控制了起來。但要這些人就這麼幹坐著,卻也是十分的痛苦,於是他們情願站起來,觀看原先要送給老夫人的賀禮。
拓跋真的目光落在了一件很特別的禮物上,他站了起來,走到那漆屏前細細觀賞。見這漆屏共有四扇,每一扇上都雕刻著一幅精緻的圖畫。畫面上鑲嵌著金銀、翠玉、珍珠、瑪瑙,無疑是一件珍貴的古董。他不由道:「皇兄,這是你的賀禮嗎?」
太子殿下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看了一眼這華麗的屏風,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道:「是啊,這個禮物蘭妃替我準備了有三個月,本想著今天讓老夫人高興一下,誰知她還沒見到屏風就這麼去了,白費了蘭兒一片心意。」
蔣蘭被提到傷心之處,自然是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淚,道:「殿下,我從小是在祖母的膝下長大,和她是最親不過的,但求您看在我的薄面上,一定要為祖母主持公道!」
蔣家二夫人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她很快垂下了眼睛,好像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李未央看在眼睛裡,卻並不覺得奇怪,誰都知道蔣家非常看重嫡庶之別,家中的兒子侍妾很多,卻少有庶子庶女。這個蔣蘭,既是蔣家孫子輩中唯一的女性,也是蔣家這一代里唯一的庶出,這身份十分的尷尬而且微妙,國公夫人竟然將她接到自己身邊養大,後來更是送入了太子府,讓人不得不感慨。現在看到蔣家二夫人的神情,李未央越發確定,蔣家二夫人不喜歡這個蔣蘭,而且是,很不喜歡。當然,這並非她關心的重點,所以她很快就移開了目光,仿佛沒察覺的樣子。
此刻,一名衙役快步走了上來,眾人的眼睛一下子都瞪大了,等著看他們調查的結論。
姚長青連忙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衙役大聲道:「回稟諸位大人,屬下在國公夫人待客的小花廳里,發現了一件奇特的東西。有個托盤裡面裝著今年新鮮上供的蜜棗,餘下的托盤裡則是芙蓉糕、蝴蝶蘇這些尋常見到的點心,再就還有一些瓜子、蜜餞,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特別,誰知在茶几的下面發現了一隻死老鼠,還有一隻滾落在地的半顆被啃咬過的蜜棗,隨後便查問了花廳里的丫頭,知道這房間每天有人打掃,若是有死鼠一定會被人發現,決計不會留存到現在,所以這老鼠必定是剛剛死去的,便立刻讓仵作解剖了這隻死鼠,結果發現----」
蔣旭搶先一步站起來,喝問道:「發現什麼?」他問出口之後,立刻意識到自己越過刑部尚書和姚長青追問這件事情並不妥當,但死的是他親娘,所以誰都不會和他計較,姚長青也點頭道:「你繼續說!」
衙役繼續往下道:「仵作解剖死鼠後,竟然在它的肚子裡發現了些許的蜜棗果肉,於是便對這些蜜棗起了疑心,回頭將地上殘餘的蜜棗果肉檢查了一番,終於發現了毒藥是從何而來的。」
從出事以後就一直很沉默的蔣家三公子蔣華不由心中一動:「你是說兇手是將毒放入了蜜棗之中?」
衙役立刻道:「是,屬下在發現蜜棗有毒之後,立刻命仵作詳細檢查,終於發現除卻這一顆有毒外,其他的十三枚蜜棗中還有兩枚有毒,由此可見,兇手的作案時間不夠充分,使得他不能在每顆蜜棗之中都下毒,當然,這也說明他很親近國公夫人,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蔣華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他根本沒必要在每顆蜜棗裡面下毒,只需要確保有毒的被我祖母吃掉就好了!這人好狠毒的心思!」
就在他們提到蜜棗的時候,李未央的神色已經出現了變化,這變化十分微小,除了站在她身邊的李敏德,甚至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一點。
下一刻,那原本柔弱的李家大小姐突然站起來,一張粉面蒼白地直如枝丫上透白的積雪一般,腳下微微一個踉蹌,身邊檀香忙牢牢扶住了,她失聲道:「三妹,你為何要害外祖母!」
這一道聲音傳出來,所有人便都望向李未央。
李未央面色雖然沒有大的變化,眼中的清冷卻與這冰雪並無二致:「大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妃眉心一跳,臉上卻平靜無波:「李大小姐,你可不要信口開河!」
庶妃蔣蘭猛然站了起來,冷冷道:「太子妃,你還沒有聽她說完,怎麼知道她是信口開河!長樂,繼續說下去!」
太子妃冷漠地哼了一聲,道:「也好!李大小姐,你把話說說清楚,什麼叫是安平縣主害了國公夫人。」
李長樂眼中淚水滾滾而落,仿佛她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樣子,指著李未央道:「你……是你將那果盤遞給了外祖母,那蜜棗也是你親眼看著她吃下去的,除了你,別人根本沒可能碰過那東西----」
李未央神色一冷,眼波悠悠在她面上一轉,冷冷道:「大姐,你說錯了吧,碰過那果盤的除了我,還有我們的母親,是她先將果盤遞給了我,更何況,這屋子裡的丫頭們也一定碰過果盤,若非不然,這果盤是自己飛進了屋子裡面嗎?!」
李長樂怒聲道:「可是他們都沒有理由去害外祖母,母親和外祖母一向親厚,身邊的丫頭們也都是忠心耿耿,她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拓跋玉聽得不對,立刻呵斥道:「李大小姐,你沒有證據,何故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李長樂卻露出疾言厲色的模樣,她的目光如利劍一般,恨不能在李未央的面孔上狠狠刺出兩個血洞來,繼續恨聲道:「是我親眼所見,是屋子裡所有人都親眼所見!母親,是不是你親眼看到我三妹將那蜜棗遞給了老夫人?」
蔣月蘭臉上露出驚詫之色,仔細沉思片刻後才回答道:「這……倒的確是真的!」
李長樂又望向一直在國公夫人身邊服侍的幾個丫頭,她們面面相覷,仔細回憶當時情景,卻只能點頭附和。
「表小姐說的是,當時只有縣主捧著那果盤的時間最長!」
「是啊,老夫人就是從她手裡取了那枚棗子!」
「對對對!只有縣主才能有機會下毒啊!更何況其他人也不可能會謀害老夫人的!」
眾口鑠金,所有人都認為是李未央下了毒,因為當時在那個小花廳里,只有她有這樣的動機,李長樂是老夫人的親外孫女,國公夫人一死,她的後台便倒了一大半兒,根本沒有必要為了冤枉李未央而謀害自己的靠山。而對於蔣月蘭來說也是如此,她是憑藉著蔣家的勢力才能嫁入李家並且很快立足,她有什麼理由要害死國公夫人呢?至於蔣府那些丫頭們,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可是李未央卻不同,當初她為了蔣南的事情在金殿上和蔣家鬧得不可開交,尤其是所有人都聽說過那時候國公夫人對她破口大罵的事情,或許她就是因此懷恨在心,才趁著這個壽宴找機會殺死國公夫人……這一切的推斷看起來合情合理,唯一一個有動機有機會殺死國公夫人的,便是李未央了!
眾人懷疑的目光如同利劍向李未央看了過來,就連李老夫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未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未央冷冷地看著李長樂道:「大姐,你說是我毒殺了外祖母嗎?就因為我曾經碰過那果盤?還是因為我和外祖母曾經不睦?就算如此,我也沒有必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殺了她,難道我不怕事後敗露連累自身嗎?」
李長樂的聲音在顫抖,仿佛站不穩的樣子:「三妹,我沒想到,到了現在這時候你還在狡辯,也許你就是趁著熱鬧的壽宴動手,想要趁著人多忙亂而逃過責罰,剛才若非在那死老鼠的身上發現了異常,誰都很難想到那蜜棗有毒的!外祖母吃的每一樣東西,在放到桌子上以前都是經過嚴格的檢查,所以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這只能持續到你進入花廳之前,等你在那裡面下了毒,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李未央看著李長樂狠毒的眼神,突然嗤笑了一句,道:「大姐,你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既然你們說我下毒,那麼我是用什麼手段下毒的呢?我身上一定帶著毒藥吧?毒藥在什麼地方?!我的裙子裡面嗎?」
李長樂面色冷凝地盯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三妹,既然你信誓旦旦地說你沒有下毒,那麼你敢讓人檢查嗎?」
李敏德看著李長樂篤定的神色,不由冷笑了一聲,卻只是低下頭,沒有開口,這一齣戲實在是太精彩,李長樂居然能想出這麼一招嫁禍到李未央的身上,真是多虧了她愚蠢的腦子!想來也是,眾人一定會認為,這世上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嫁禍別人的,國公夫人當然也不會,所以兇手一定是在花廳里,而現在,唯一和國公夫人有過仇怨的人變成了眾矢之的。
拓跋玉皺眉,第一個道:「李大小姐,口說無憑,你僅憑自己的猜測就要搜身,未免太過武斷了!」
李長樂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咄咄逼人地盯著李未央,眼睛裡閃過一絲雪亮的恨意:「三妹,你敢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李未央望著她,面上漸漸浮現了一絲淡淡的嘲諷,那嘲諷看在李長樂眼睛裡,就以為對方已經被她逼到了絕路,不由繼續道:「若是你不敢,就只能證明----」
李未央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道:「我問心無愧,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李長樂的臉上,就露出一種奇特的笑容,這笑容讓在旁邊看著的孫沿君的心裡,莫名就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仿佛李長樂預料到一定能從李未央的身上搜出什麼一樣,但,這怎麼可能呢?孫沿君走到李未央的旁邊,攔在她跟前道:「李大小姐,你這般咄咄逼人,想叫未央當眾被搜身嗎?」
李長樂冷笑一聲,道:「當然不必當眾搜身,這裡有太子妃在場,只要她在,便可以作證,單獨找一間屋子好好搜查就是了!」
李未央黑冷的眸子在她面上輕輕一刮,笑道:「好!既然要搜,便該都搜查一遍,萬一有漏網之魚呢?大姐如此大公無私,想必不會介意吧。」說著,她看向原本也在花廳里呆過的蔣月蘭等人,露出一種探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