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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0:30:26 作者: 秦簡
「頭油如果外用,自然毒xing不會發作的那麼厲害,要日積月累才能發揮作用。」盧公向著眾人解釋道。
蔣南的聲音帶了一絲冷冽:「到底是誰送來的這鬼東西!」
李蕭然怒喝:「把管家叫來!」
蔣月蘭的臉色越發白了,她的身形幾乎是搖搖yù墜,咬牙道:「是我吩咐管家送來的今年的牡丹頭油!」
眾人的表qíng,都變得不敢置信。新夫人送的牡丹香油?!這怎麼可能啊!
蔣月蘭連忙道:「我怎麼敢害大小姐啊!這牡丹頭油都是每年從翡翠軒定製的,各個院子我都分發到了,連我自己的院子裡都留了兩瓶,未央,常笑,你們那裡我也送了啊,對了,未央你那裡送去的是桂花的,常笑那裡送的是茉莉的,可我怎麼能在裡面下毒呢?!」
蔣南的臉色一變,他沒想到送來頭油的人會是蔣月蘭,這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若說是蔣月蘭害李長樂,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如果蔣月蘭是一般的繼室,她自然會嫉恨前妻留下的嫡女,生怕她奪走了自己孩子的寵愛和地位,但蔣月蘭出身蔣氏家族,她的父親還要靠著蔣旭的庇護,她要想在李家站穩腳跟,不巴結著李長樂是萬萬不能的,她怎麼會自斷臂膀呢?!這麼說,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他追問道:「中途可有人動了手腳?!」
蔣月蘭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急忙道:「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
此時李蕭然也明白了幾分,但他可不能放過蔣南,讓他順著台階下,所以他冷冷道:「牡丹頭油都是從外頭買回來的,只有你的人經過手,誰能從中下毒呢?」說罷看著蔣月蘭,帶著一絲不信任。
李未央卻搖了搖頭,十分好心地道:「父親,母親是個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qíng來,想必是管家被人收買,從中動了手腳,依我看,不如將他扣下,嚴刑審問一番。」這其中,自然是有她的手筆,先收買了那管家的外室,許給她百兩huáng金,因為這管家每次從翡翠樓回來,必定會將採買中貪墨的錢財送回自家的院子,正是抓住了這樣的時機,被李未央著人調換了頭油。現在她之所以栽贓到他的身上,自然是因為這管家已經被蔣月蘭捏在了手心裡,至於那個外室,早已拿著錢財逃跑的無影無蹤了……
蔣月蘭知道李蕭然不是懷疑自己,而是要給蔣南難堪,雖然委屈,但保命要緊,只得道:「老爺,我真是愚蠢之極,竟然被人利用送了頭油給大小姐,請老爺降罪。」
蔣南當然不相信是管家從中做鬼,冷冷道:「這管家麼,自然是要嚴查!至於其他人的屋子,也一定要搜查一番!」
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一聲,道:「武威將軍,憑你三品的官兒,還不至於來搜查一品大員的家宅吧!」老夫人開了口,眾人的臉上便現出了qiáng烈的排斥之色,四姨娘第一個道:「是啊蔣少爺,這可不是蔣家,怎麼容得你說搜查就搜查!太狂妄了吧!」
李蕭然冷冷地哼了一聲,道:「當然,若是你請了陛下的聖旨,那倒是可以的。」
現在這種局面,蔣南若是立刻翻臉,只怕會被李蕭然逮著進宮去見皇帝,告他一個大不敬的罪過!就在這種僵持中,蔣南心念一轉,卻突然跪了下來,面色沉重道:「今日蔣南魯莽,請老夫人恕罪!但表妹無辜受害,蔣南若是不能查個清清楚楚,只怕回家沒辦法向家人jiāo代!老夫人,表妹也是你的親生孫女,她如今變得不人不鬼,您怎麼能無動於衷呢?要是傳揚出去,別人說不定會以為是你李家害了表妹!」
李未央有三分驚訝,蔣南居然會向老夫人下跪----她覺得他骨子裡就是一個狂妄自大的少年將軍,現在看來,絕不是個莽夫!因為只要他軟著來,就是將老夫人當成長輩看,也是變相提醒李家,咱們兩家還是親戚。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老夫人冷笑三聲,道:「蔣南,你欺人太甚!」就在這時候,蔣月蘭卻輕聲道:「唉,老夫人,既然武威將軍要查,就讓他好好查一查吧,若不然,他出去說咱們家包庇兇手可怎麼辦呢?我們家百年清譽,可受不了這種污衊。」她的話,明面兒上是為李家考慮的,半點挑不出錯處。
老夫人的面上閃過一絲猶豫,是啊,若是蔣南傳揚出去呢,李家豈不是成了包庇兇手、藏污納垢的地方。
李蕭然看了一眼新婚妻子,直到看得她不安地低下頭去,這才揮了揮手,道:「你們,去查查每個人的院子,若是有類似的髒東西,一概都要弄清!」
屋子裡的幾個管事媽媽們都帶著手底下的丫頭們分頭行動去了,李未央看了趙月一眼,只見到她輕輕點頭,這才微微一笑,回頭對盧公問道:「不知大姐的容貌,今後能恢復嗎?」
盧公臉上的表qíng說不清什麼味道,他苦笑:「這……恕我無能為力。」
蔣月蘭也有點著急:「怎麼,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
盧公頹然道:「能夠保住xing命已經是萬幸了,怎麼可能恢復如初?」
蔣月蘭看了一眼躺在chuáng上人事不知的李長樂,面上不由露出不知真假的悲痛:「我可憐的孩子啊!這以後可怎麼辦!」她話說歸說,卻不敢靠到chuáng邊上去,李長樂那恐怖的樣子,看一次做一次噩夢。
蔣南對李長樂的美貌倒是不關心,橫豎他在戰場上見到毀容的多了,並不將此事放在心裡,他只關心,能不能在李未央的房間裡找到髒東西,要知道,劉媽媽jīng於此道,只要一點蛛絲馬跡,就能順藤摸瓜。他相信,李未央不會一點把柄都沒有留下!現在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表妹,倒是起了幾分爭勝之心,他不相信,他會輸給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足足一個時辰,屋子裡的人都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只有中途老夫人換了四次茶,吃了兩回點心,和李未央說了七八句話,其他人卻都沒心思,只是不時jiāo換一個眼神,彼此宣洩心中的不安和壓抑。這是一種壓抑到讓人沒辦法呼吸的氣氛,丫頭媽媽們都低下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觸怒了哪位主子。
蔣南觀察著李未央,她的臉上沒有流露出半點的心虛和恐慌,甚至於連一絲一毫的不安都沒有,他不得不佩服她,因為他從來沒見到過這種心機深沉到讓人害怕的女子。而他的五弟,另外一邊的盧公,只是低著頭喝茶,他見過的傷口無數,都不敢去看李長樂的臉,現在他真是為李長樂可惜,這副鬼樣子,將來怎麼嫁得掉啊!
蔣月蘭坐在一旁,陪著面色yīn沉的李蕭然,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樣,直到羅媽媽帶著人進來,手中捧著托盤。
蔣南的臉上一瞬間露出笑容,他以為,勝利在望了。
可是,羅媽媽卻開口道:「經過檢查,三小姐院子裡的香油,也是有問題的。」
這話一說出來,蔣南的笑容如同被一隻手生生扭曲了,瞬間變得十分怪異,他看向劉媽媽,卻見到對方輕輕向他搖了搖頭,該死,竟然會這樣!
李未央面上一派傷感:「老夫人,沒想到連孫女屋子裡的香油也有問題……」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在你平日裡從來不用這東西,要不然今天你就和長樂一樣了。」
李未央嘆息道:「是啊,若非我一時忘了賞給丫頭們,恐怕白芷她們也難逃這一劫啊!」完全是一副不勝唏噓的模樣。
蔣南不敢置信地看著李未央演戲,他明知道這個死丫頭在演戲,明知道她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但他偏偏沒辦法說什麼!他覺得原先在戰場上能夠用到的對付敵人的法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派上用場,縱然再迂迴的戰術最後也需要明刀明槍地拼一場,可是李未央,她可不,她會挖個坑讓你自己跳進去,然後她坐在旁邊看著,狠狠地再踩你一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沒錯,她從一開始就在利用自己,明明他是想要調查清楚,借著劉媽媽的利眼找到把柄,卻被李未央反過來洗清了嫌疑。這說明,李未央早已將一切的痕跡都清理的gāngān淨淨,就連劉媽媽這樣頭腦jīng明、心細如塵的人,都拿她沒辦法!不要怪蔣南對劉媽媽寄望太高,他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劉媽媽曾經在宮裡頭當了二十年的姑姑,她能被派過來幫助李長樂,絕非是徒有其表的!
李常笑卻是嚇得夠嗆,她不由抓住四姨娘的袖子道:「娘,上次送頭油過來的時候,那丫頭無意打翻了,否則我不是也要跟大姐一樣?!」
四姨娘臉上當然露出吃驚的神qíng,連她都還不知道這件事qíng。
蔣南咬牙道:「三小姐屋子裡的頭油有毒,有兩種可能,一種她是被害者,另外一種就說明她才是藏毒的人!」
李未央皺眉,道:「表哥說的這是什麼話!這頭油不是我送的,我哪兒有本事在這裡面下毒呢?!你是說我和母親勾結起來給大姐下毒嗎?!還是說我買通了管家來下毒?你若是真心覺得如此,不妨將我、母親、還有管家全都綁起來審問好了,看看能問出什麼來!你的懷疑,簡直是可笑之極!」
蔣月蘭面色一白,她沒想到李未央死死拖了她下水,這簡直讓她根本是有嘴說不清,誰讓頭油是她吩咐人送的,而且這管家還是她收服的人呢?!這在府裡頭已經不是秘密了!不管她說什麼都是錯的!
蔣南狠狠地瞪了一眼蔣月蘭,心道都怪她多事,正要開口咬住李未央不放,可是這時候李蕭然冷聲道:「夠了!」
李蕭然不知道這件事qíng怎麼發生的,他只是覺得厭煩,他已經折了一個女兒,不管這件事qíng跟李未央有沒有關係,他都得保住她,因為現在李長樂已經毀了,他不能在一天之內損失兩個女兒!所以他冷冷地盯著蔣南,道:「你在我家中已經搜查了一遍,現在還想要鬧到什麼地步!這件事qíng是李家的家務事,若是蔣旭有什麼意見他大可以來找我!現在長樂受了傷,我只希望她好好養傷,其他事qíng以後再說!你若是不想走就去客廳喝茶,只要別再讓我聽見你到處亂攀扯!」
蔣南的臉色很難看,他沒想到李蕭然竟然如此qiáng硬,不過也是他自己太過心高氣傲,現在被人家下逐客令,自然覺得不能接受,他冷冷道:「既然姑父要我走,那我就走,不過這件事qíng李家總要給我們一個jiāo代的!」說完,他警告地看了盧公一眼,隨後快步離去。
老夫人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露出一絲冷笑,蔣旭都未必敢在李家這樣撒野,後生小輩,真是沉不住氣,不過,蔣家越是囂張越好,這樣,他們死得越快。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道:「那一切就拜託盧公了。」她預備回去休息,因為她實在沒辦法再看李長樂那張可怕的臉,再看一眼她三天都別想吃下一口飯了。